劉經緯帶着胡蘿蔔和大棒在巴郡各大山寨中許諾演習之時,錢勇卻是毫無動手的意思,整天跟着一幫豪門世家勳爵貴人喝酒尋樂,似乎完全沒有整頓軍備的意思,這種日子就這樣悠哉悠哉的過了半個月。
這幫子勳貴上至蜀郡郡守,下至世家商賈,都以爲這錢勇跟往常的朝廷官員一樣,是藉着那整頓之名下來打秋風,這樣子的官員他們是毫無畏懼,不怕他錢勇伸手找他們要錢要物,就怕他錢勇油鹽不進。
錢勇的這一手徹底的麻木了這幫人,就在他每天酩酊大醉的同時,從巴郡與朔方的交界處一隻邊軍正用極快的速度朝着巴郡岷山關卡運動着。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們穿過朔方邊境,到達巴郡了。巴郡多霧,夜雨充沛,自古便有巴山夜雨,雨漲秋池這一說法,這一自然景觀讓整個岷山顯得雲山霧繞,端的是幽美無比。
“快快,將軍有令,今晚務必趁着夜色摸到岷山關卡,命令下去,每人口中必須含着一枚銅錢,誰都不能發出聲響!”臨近夜色,在這種天氣下行軍乃是大忌,但是軍令如山,邊軍過硬的軍事素養讓他們緊緊的跟隨在將軍們的身後。
“小錢將軍,前面道路難行,將士們兵甲累贅,已有三人跌落懸崖,怕是活不了了,還請小錢將軍定奪。”隊伍的最中央,一名年輕人正統帥着中軍艱難的前行。
待得聽罷斥候的回報,那小錢將軍頓時便將身上的甲冑一脫,露出一身強健的肌肉,只見那虯結的肌肉上,一道道如蜈蚣一般的傷疤正盤桓在他的胸前。
“傳令下去,保持前進速度,將身上甲冑全都脫下來,我邊軍健兒豈能怕了這陰寒不成!”那小錢將軍豪氣如雲,素有拼命將軍之稱,能有這種氣勢者,除了邊軍還能有它?
那斥候受到小錢將軍的影響,率先將自己身上的甲冑除去,只剩下一條長褲裹身,朝着小錢將軍一拱手,便下去傳令了。
一時間,得到將領的一衆士兵們紛紛接下身上的衣甲,吐掉口中的銅錢,將那短刃匕首咬在嘴中,這樣一來,行軍速度確實快了不少。
岷山山勢陡峭,只有一條小路蜿蜒上下,這處地方常年駐守着一支巴郡守備軍,負責把守這裡的將領乃是巴郡郡守和守備將軍二人親自選拔的心腹,兩人一正一副,掌握着通往巴郡的命脈—岷關。
“小六子,準備好沒,丑時快到了,我們得先殺了和我們一起職守的那兩個傢伙,你報仇的時候到了。”
岷關一般都是五個人職守,這五個人的作用其實也就是報信而已,此時岷關已經落鎖,即使有千軍萬馬也不能輕易攻下來,因爲道路只有那麼寬,僅容兩人並肩而行,一旁是絕壁,一遍是深淵,只要十來人站在關隘上,守住那三丈高的關口,人再多也不濟於事。
此時低聲說話的是一名年紀比較大老卒,平日裡負責這山上的一應吃食等,每隔三天便要下山一趟,去到巫鎮採買東西,他也算是關隘上的老人了,自從五年前上山後便沒下過山,比起資歷,甚至比把手這關口的將軍還要老。
“孫叔,我,我,我沒殺過人啊!”這小六子嘴巴上還掛着爲曾褪去的小鬍鬚,顯得很是稚嫩,此刻聽見這孫叔讓他去殺人,頓時心中緊張無比,巴郡承平數百年,哪有什麼戰爭波及?因此這幫人能殺雞會殺鴨,但就是不會殺人。
“哼,你個憨貨,想想你姐姐是怎麼死的吧!機會我給你了,想不想報仇你自己看着辦!”那孫叔故作生氣的激到。
或許是孫叔這句話觸碰到了這個少年的內心,他那因爲緊張的而略顯蒼白的臉上漸漸有了一絲血色,那緊握着的拳頭也漸漸的鬆了開來。
“孫叔,這鳥將軍做的好事他還以爲我不知道?我只有一個要求,留着這鳥將軍的賊首,我要親自宰了他!”那小六子咬牙切齒的道。
見小六子答應了下來,孫叔也不說其他,塞了一把匕首在他懷裡說道,“你一個,我兩個,做完之後一定要儘快將絞盤絞起來打開石門,不然你我都要休矣!”
小六子接過匕首看了看,這把匕首通體黝黑,在月光的印襯下泛着幽幽藍光,顯然是淬過劇毒了,拿着這把匕首,小六子心中底氣更濃了幾分,便跟着孫叔上了城牆。
以有心算無心,以有備算無備,兩個人算計三個同僚算是綽綽有餘了,只見那孫叔朝着小六子猛的一點頭,二人便使出全身力氣朝着各自的目標衝去。
只見那孫叔首先發難,目標正是那站在關卡之上最右邊的那名守衛,他用的辦法很直接,只是用腳一踹,便將那人直接踹下了關防,朝着懸崖下墜落而去,整個過程安靜無比,黝黑的夜色中只剩下那一聲慘叫。
此事還沒完,只見孫叔右腳踹掉那人之後,反手將那匕首瞬間扎進了站在中間那名士兵的喉嚨,那名士兵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被劇毒封封喉,直愣愣的癱倒在地上,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
說起來遲,做起來快,完成這些動作,孫叔也僅僅用了瞬息的時間,就在他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之時,卻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小六子那邊沒有任何動靜!
孫叔暗道一聲糟糕,轉眼便朝着那小六子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小六子將匕首死死的頂住那人的喉嚨,就是下不去手。
而那名士兵顯然是被這一狀況給嚇呆了,渾身瑟瑟發抖,口中語焉不詳的說着一些話語,待得孫叔走進一聽才知道,這人是小六子的老鄉,都是巫鎮人,小六子念在老鄉的情面上確實是下不去手,這樣的話,他回到家鄉,定然會被家人唾棄的。
“叔,叔,這是段明,我真下不去手啊,我們是一個鎮子的人!”那小六子求饒似得的看着孫叔,替他這位老鄉求情。
“憨貨,此時豈能婦人之仁?時間不多,給他兩個選擇,要麼跟着我們一起幹,要麼就死,三息之內必須回答!”孫叔知道若是強迫了小六子殺他老鄉,他心中定會有什麼念頭,還不如讓他老鄉來選擇的好。、
普通士兵可不是將軍,這些當兵的多是些苦命之人,不然在這個好男不當兵的年代,誰願意來從軍?僅僅爲了一口食物而丟掉性命的事情任誰也不會幹。
還不到三息的時間,僅僅是孫叔的話語剛剛出口,那段明便忙不迭的點起了頭,孫叔見狀,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喂到了段明的口中,說道,“小子,剛纔我給你吃的乃是七步斷腸草,三日之內便會發作,你祈禱我不會死吧,不然三日之內你定然也活不成!”
這一招夠毒,若是段明待會想逃走,那麼三日之內他便會毒發身亡,段明不但不能逃走,還要想盡辦法包住孫叔的性命,不然孫叔一死,他同樣活不了。
“好了,廢話不多說,我們三人趕快吊起絞盤,遲則生變!”
孫叔帶着二人來到一個碩大的絞盤處,段明雖然感覺孫叔給他吃的藥丸甜甜的,但是爲了身家性命着想,也不得不跟着孫叔一起幹。
三人一起用勁,那絞盤便開始慢慢的轉了起來,隨着一陣機括的嘎嘣聲,那沉重的石閘被垂直的拉昇了起來,聯通東萊郡與巴郡的生命線此刻正一絲絲的打通開來,過了此門,便是巴郡!
“不好!孫叔,開門的動靜太大了,已經驚醒了巡夜的將士!”
三人將石閘打開之後綁死,突然回頭的小六子正遠遠便看見百十來米外的營帳中出跑出了一隊士卒,大約二十來人,人人手持火把,在這夜色中顯得是那麼耀眼。
“慌什麼!堅持一刻鐘便好!”孫叔說罷,從懷中掏出一隻煙花拔出火摺子點燃,用手高高舉起。
燦爛的煙花在夜色中綻放,那猶如雛菊般的豔麗猶如詔告着一個新的時代到來,煙花綻放的那一刻,遠遠地便聽見關外響起了喊殺聲。
此時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那岷關的守備將領則可以回家養老了。
煙花綻放的那一刻,那二十來個火把的移動速度明顯地加快了,關內的屯兵大營也開始想起了將官的叫罵聲和士兵們雜亂的腳步聲,要不了半刻鐘,他們便會抵達岷關口,前來支援。
“還愣着幹什麼!把關內的火油全都搬出來!往樓梯道上砸!”孫叔一聲大喝,頓時將還在慌亂中的小六子和段明喝醒了過來。
二人聽罷,便立馬轉身朝着關卡上的儲藏間走去,一般的城防設施,火油是必不可少的防守利器,作爲巴郡的天塹屏障,岷關怎麼能少的了這些東西?
三人輪流不息的朝着登上岷關的石頭臺階上砸着盛裝火油的陶罐,時不時的望向關內關外,孫叔知道,他們現在卻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