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紡廠解放路左側,春滿園大酒樓。
說起來,這家春滿園大酒樓以前是趙援朝的小舅子開的,不過現在早已經換了老闆。
新來的老闆是個從湖南來的老廚師,手藝不錯,爲人也算忠厚,價格不便宜,但份量絕對足夠。
王少曉在春滿園訂了個包廂,讓王雅楠在包廂裡坐着,自己卻守在酒樓門口,專等陸夢麟他們過來。
不一會兒,陸夢麟和金素妍如約前來,一見胖子這麼鄭重,陸夢麟頓時就笑了。
“至於麼?這麼隆重啊!還特意到門口來迎接。”
王少曉並沒有因爲陸夢麟的嘲笑而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了,反而低聲道:“待會有事想跟你聊聊,你覺得讓她聽見合適麼?”
說話的時候,王少曉還故作神秘的指了指樓上。
陸夢麟知道他是指的那位王雅楠小姐,笑着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可以,也該讓她們瞭解咱們的手段了!我就是擔心你不高興,先問問你而已。”
“走吧!上去吃飯,我都好久沒吃柳紡的菜了。”陸夢麟笑呵呵道。
三人上了春滿園二樓,進入包廂中。
王雅楠見到陸夢麟和金素妍進來了,連忙起身相迎。
這女孩在柳紡過了一夜,想法頗多,現在見到金素妍,特別想知道這位極品美女會不會和自己一樣,也有了些別的想法。
說到底,王雅楠在王少曉家裡住了一夜,她臉上雖然不說,其實對王少曉的家庭環境頗有微詞,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無論是柳紡的大環境,還是王少曉的家庭情況,都讓她看不出有任何厲害之處,反而覺得這種老國企已經是大廈將傾,頹勢很明顯了。
只是她還對陸夢麟有點好奇,奇怪他們的錢是從哪掙來的。
如果只是靠着那幾家半死不活的遊戲廳,肯定是入不了王大小姐法眼的。
見到金素妍和陸夢麟依然是那麼親近,絲毫沒有因爲對方的家境而有任何的變化,王雅楠不禁有些暗暗稱奇,決定再繼續觀察一陣子。
四人落座,飯館很快就開始上菜了。
“你們來到柳紡,務必得嚐嚐這道菜!這道是冬筍燒雞,用的是當季最新鮮的竹筍,只有咱們這原產地纔有,在外面可是絕對吃不到的。”王少曉笑眯眯的介紹道。
除了冬筍燒雞之外,還上了一盤油燜大蝦,同樣也是特色菜,廚師手藝且不說,光是這數九隆冬的時節,能夠吃到新鮮的大蝦,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特色。
王少曉衝着王雅楠笑道:“這蝦可好吃了,你多吃點。待會我剝給你吃!”
看胖子如此體貼,陸夢麟不禁莞爾,看來他是真看上這姑娘了。
王雅楠輕輕一笑,點頭道:“謝謝!我吃不了那麼多的。”
王少曉滿臉委屈的搞怪道:“那可不行!不然我剝給誰吃啊
?金姐姐肯定不吃我剝的,要我剝蝦給男人吃,不如讓我死了吧!”
有王少曉不停的耍寶,飯桌上的氣氛倒也挺融洽,再加上飯菜確實可口,大家吃得都挺舒服的。
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王少曉這才起身給陸夢麟杯子裡添了添飲料,然後沉聲道:“上午我去街上轉了一圈,柳紡的五家店全都去了。和小福那邊的情況差不多,全都開了賭機。只有你媽親自坐鎮的總店沒有上賭機。”
陸夢麟聽到這幾句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最早決定開街皇遊戲廳的時候,陸夢麟和胖墩就有言在先,遊戲廳只玩遊戲,不開設賭機。這也是當時那批兄弟們全都同意了的。
賭博害人,他們都希望玩遊戲的人能純粹一些。
可是這還不到兩年時間,所有掛着街皇牌子的遊戲廳全都開起了賭機,味道變質了。
“我去總店找阿姨查過賬目了,柳紡到市區,一共十五家街機廳,有十四家全都上了賭機,但是隻有四家交到總店賬目上的數目增加了,還有十家店,他們並沒有把賭機生意的收入按股份交上來。”王少曉面色一寒,冷冷道。
“哦!這樣啊!”陸夢麟點了點頭,淡淡道。
“不過,我也發現了,現在所有的街機廳生意整體都下滑了,應該跟柳紡目前的大環境有關。父母沒錢了,小孩子玩街機的當然少了。”
“至於那些玩賭機的,純粹是作死,以爲可以從賭機上掙錢,其實都是把錢扔到水裡去!不過這也不奇怪了,那些中年人打麻將打牌的多的去了,都是因爲手上沒錢,所以想走運贏別人的錢。
王少曉在談起生意的時候,神采飛揚,目光堅定,完全就像是換了另一個人似的。
這是他關注的東西,也是他最有興趣的東西,比起學習,當然要用心多了。
陸夢麟點點頭,問道:“柳紡的情況,真的有那麼難麼?”
王少曉點點頭,嘆道:“昨晚上我跟我爸聊了差不多一晚上,他說柳紡已經不行了!現在馬上又有一波下崗潮,整個廠子的虧損越來越嚴重了。我爸說幸虧我們考出去了,將來要想辦法留在大城市裡,回柳紡是沒前途的。”
陸夢麟皺了皺眉頭,他知道王少曉所言不虛,老爸這幾天連家都不回,想必也是爲了廠子裡職工要錢過年的事情焦頭爛額。
所謂的能力越大,責任越重,老爸身爲一廠之長,肩上的擔子遠比王朝貴這個級別的幹部要重得多。
現在看來,當初把趙援朝拉下馬是不錯的,可是讓老爸臨危受命,試圖力挽狂瀾,就不見得是明智之舉了。
兩人聊到這裡,旁邊的王雅楠突然出聲道:“現在全國都在搞國企改制,那些體制臃腫的大國企都不行了。你們這邊還算是改革得慢的,像北方那些城市,早都已經開始了。”
“像你們柳紡這樣的大國企,換作是十年前肯定是
好單位,現在已經是大廈將傾,這不是憑個人努力能挽救的,能走趁早走吧!”
王雅楠是實話實說,她的爺爺奶奶都還留在北方,無論是自己看到的情況,還是聽長輩們談論的現狀,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有些地方甚至比柳紡還要殘酷得多。
王雅楠很幸運的是父母畢業之後就去了南方發展,這幾年生意也越做越大,自然對柳紡這種奄奄一息的國企老廠有些瞧不上眼了。
但是,柳紡對於陸夢麟和王少曉他們這些從小在這裡長大的孩子們來說,卻是難離的故土,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沉浸着許許多多兒時的美好回憶。
對於中國的國企改革,金素妍並不瞭解,所以她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見兩個大男生都沉默了,而金素妍也不吭聲,王雅楠頓時覺得自己在才華上,至少在閱歷上勝過了這個漂亮的韓國女生。
“暫時先不要去驚動他們吧!既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這種小打小鬧就由他們去吧。”陸夢麟想了想,說道。
王少曉搖頭苦笑道:“哥!這筆錢也不算少了啊!小賬你也得算的啊!這都是你家的錢啊!”
“還是不用了!大家都有難處。我這邊也不需要用到這筆錢。”陸夢麟很堅定的說道。
“好吧,好吧!你是老闆你話事!我也不想當黑臉得罪人,畢竟都是以前一起玩的兄弟!”王少曉只好認慫道。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他要一家一家的上門去質問,爲什麼要在街皇遊戲廳裡開設賭機,開了賭機爲什麼不把分紅交到總店來,這些都是最直接的利益衝突,按合同辦事,容不得半點砂子。
不過,陸夢麟考慮的角度也有道理,說到底還是柳紡人太窮了,那些兄弟們家裡也要生活,只能鋌而走險!在自家店裡開賭機,相對來說已經是風險很低的做法了,再加上夢麟軍團在柳紡留下的影響力,估計執法部門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纔有他們的生存空間。
“走吧!我媽一個人在家,我想回去陪陪他。”陸夢麟說道。
王少曉連忙主動去把菜錢給結了,四人一齊下樓。
才走到門口,就看到從飯店門口的車上跳下了幾個男人。
這幾個人衣着光鮮,說話口音一聽就知道不是柳紡這邊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年輕人,個子挺高,長了一張娃娃臉。
這個娃娃臉目光很隨意的掃過陸夢麟幾人,視線一下子就直接落到了金素妍的臉上。
娃娃臉年輕人當場吹起了口哨,並且還毫不掩飾的笑道:“哇!真漂亮!沒想到這麼個鄉下破地方,居然還有這麼好看的妹子。”
陸夢麟聽着感覺有點刺耳,擡頭看了對方一眼。
而王少曉的反應就更大了,一瞪眼,直接怒道:“鄉下人吃你家大米了?沒見過美女的纔是鄉巴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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