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玲玲和賈有斌的旁邊坐了一桌陌生人。從他們的裝束來看,工人階級的樣子,要了啤酒,以及夜宵店裡面最暢銷的各種親民海鮮。
“工廠關閉之後,我不會在濱城待了。我準備南下去江浙看看。”大塊頭先和大家夥兒舉杯了一下,繼而說出了自己今後的打算道。
“人總是需要生活的嘛!現如今,大學生都難找工作,就更不要說我們這些還沒有文憑的人。”小個子唉聲嘆氣道。
“在當今這一個社會上面生存,你要麼有真本事,要麼就得有關係。我老家那邊的公務員,能夠待在縣城裡面工作的人,那基本上都是在當地有關係的人。
若是沒有關係的公務員,一準兒讓你去偏遠的地方待着。”大塊頭舉杯開懷暢飲是以此來排解自己心中的苦悶道。
“我們工廠的效益明明就很好,爲什麼要被關閉呢?至今,還有許多人在羨慕我的工作單位。當初,我爲了能夠進這家廠子工作,不但託關係,而且還花了一些錢才得以進來。
現如今……我真不知道老闆兒怎麼想得?難不成,他還嫌錢賺多了?”麻子臉擡起左手撓着後腦勺,愁容滿臉,百思不得其解道。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可聽說了,是東北籍的那個誰得罪了大老闆。於是,大老闆一怒之下,撤資走人,就是要給對方顏色看看。
這可不止關停我們一家,而是把東北全境範圍內的工廠賣得賣,關停的關停。”小個子侃侃而談道。
“這個事情,我也聽過不少人說了。賈家實在是太不厚道。這一腳就把我們如同皮球一樣的給踢開了。除了正式的管理和技術人員以外,餘下的人是都不要了。
和我們廠子配套的周邊供貨商,供貨企業,不是大規模的裁員,就是倒閉。這不單單是數以萬計的人失業,少說牽連到好幾十萬人,多則就是上百萬人。
我們這邊的經濟本就是不好,連濱城都已經是強弩之末。再這樣一搞,遲早要完。與其在這裡等死,還不如南下去看一看,闖一闖。”大塊頭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迷茫和不可預見的彷徨道。
“大老闆這一撤資,倒黴的肯定不會是那些當官的人,全是我們這些討生活的平頭老百姓。
廠子裡面那些技術和管理人員,一個個都不慌張,甚至還巴不得關閉工廠,畢竟是有去處,用不着再待在這天寒地凍的地方。
那裡像我們這一些無頭蒼蠅,只會四處亂碰。反正,我是不會走的。不管今後如何,我全家老小都在這裡,還是要繼續待下去。”麻子臉是不會隨同大塊頭等人一起離開濱城南下闖蕩道。
“誰讓我們的命賤呢?有錢人家的狗都比我們這些人要過得好。我們要得並不多。只不過,就是想要一個平淡和穩定的生活,僅此而已。
連這樣一個小小地要求都變得如此的艱難。”大塊頭開啓了老百姓在夜宵生活裡面那種對統治階級的雲山霧繞,又帶有對現實生活的無奈道。
賈有斌和賈玲玲是清清楚楚地把三人的談話聽進了耳朵裡面去。他們不是刻意偷聽,而是對方的嗓門兒大,還有着中國人在公共場所高聲講話的傳統習慣,讓你不想聽,也都聽到了。
賈有斌盯着表姐,眼神傳遞的消息就是,你親耳聽見了吧!這可是底層羣衆的最真實呼聲。
他們要的並不多,只要有工作,有飯碗,那麼就能夠得以養家餬口的生存下去。偶爾還能夠來這樣的街邊小店小坐,喝上幾杯。
其實,他們的夜生活很簡單,若是沒有賭博的惡習,就是喝酒。年輕一些的男人,無非就是上網,玩兒手機什麼的。
除此之外,談戀愛,也變得奢侈,畢竟是需要花費金錢的。一個兩人的燭光晚餐,一場電影,好幾百元就沒有了。
一個月的工資三,五千,還不是八小時工作制。每天十二小時,乃至十六小時,幾乎天天都上班所換來的報酬,那絕對是真正的血汗錢。
這還是打工者當中的勞模。若是不勤快的打工者,每月的收入只有一,兩千,甚至更少。
他們早早地離開學校,早早地踏入社會工作,早早地結婚,早早地生下孩子,早早地肩負起了養家餬口的家庭重擔。
很多人連高中都沒有讀過,往往初中都還沒有畢業,讀到初二就開始了自己走南闖北的打工生涯。
即便是讀書,也讀不進去,會在初一就選擇直接放棄了。他們等着年滿十六歲拿身份證纔好外出打工,從而老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打工命運。
在沒有進入工廠之前,一個個還心懷興奮之情,覺得自己今後能夠賺錢了,那便可以過好日子。
誰曾料想得到個人的苦日子纔剛剛開始。窮盡一生幾十年,甚至到老了,也沒有退休費可領取。
沒有所在城市的戶口,也就意味着進入不到社保,特別是醫保這個系統當中去。一場大病就能夠讓你傾家蕩產,甚至家破人亡。
哪怕單位買了社保,也讓他們覺得沒什麼用。今年在這一座城市,明年就會去另外一座城市,後年又是其它一個城市。
打工者的生活就是居無定所。他們拖家帶口的爲了生存四處奔波,後代也只能進入到農民工子弟學校就讀。
住的環境差,也就意味着從小就會耳濡目染受周遭的不少負面影響。孟母三遷,不是沒有道理的。
吃的差,沒營養,勢必會造成貧血,上課就不容易集中精神聽講。不但如此,還會出現身體生長緩慢,智力發育遲緩,還容易生病,體內寄生蟲滋生。
他們就是社會不穩定的因素,“中等收入陷阱”當中最是需要被關注的一個羣體。我國想要突破“中等收入陷阱”,勢必就得讓他們讀到高中畢業。
九年義務制教育已經跟不上時代的發展,而是需要十二年義務制教育,最好是從幼兒園就開始。
最後,哪怕是中專技校畢業,也行。現實殘酷,不少人連初中都沒有讀完就出來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