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柳府門前的柳家大管家柳泉這個時候也是看到了騎在馬上,引着迎親隊伍正在往這邊走的顧同。
“快去叫老爺,就說顧爺到了!”一邊對着身邊小廝吩咐一身,柳泉一邊對過來幫忙的柳家本族的小夥子吩咐道:“傻小子們,還等什麼?快放鞭炮。”
柳泉這一叫,專門陪安排出來點炮仗的小夥子才反應了過來。
將手中燃了一半的香往炮仗的引子上一湊,“噼裡啪啦”,就是一陣鞭炮齊鳴的聲音響個通透。
正燃着炮仗的功夫,柳家家主柳三變這個時候也迎了出來。
“新姑爺在何處?”
煙火繚繞,人聲鼎沸,嗩吶鑼鼓喧囂之中,柳三變才一出來,就被湮滅在了這片景象之中,東張西望,奈何人羣擁擠,也沒看到顧同的身影。
柳泉可是一直盯着顧同呢,聽見老爺問話,連忙指着顧同對柳三變說道:“那邊,正往過走呢。”
經柳泉這一指,柳三變纔看到人羣的擁擠之外,一身喜慶的顧同正往裡面擠,他的身後可不就是顧家來得迎親隊伍?
“還不快讓人羣讓開一條道來,讓顧爺和花轎過來。”柳三變也是一臉喜氣,忙對柳泉吩咐道。
“閃開,閃開,快讓新姑爺進來!”就算沒有柳三變吩咐,柳泉也想着如此做,此時有了老爺的安排,更是趾高氣昂的對着人羣吆喝道。
有了柳三變的吩咐和柳泉的忙碌,顧同這才千擠萬擠的進到柳府門前。
可是等他才走到門前,哪裡料到柳三變竟然帶着柳泉以及柳家本族的人進了柳府,並掩上了大門。
“這是怎麼回事兒?”見如此一幕,顧同當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腦袋了。
伴郎羅通連忙湊上前說道:“我的新郎倌大人呦,這叫‘攔轎門’,是讓你往裡面塞紅包呢!”
羅通這一提醒,顧同纔想起出門前陳季常的叮嚀囑託裡面確實有這樣的一個環節,於是連忙就讓左右捧着來之前就已經封好的幾十份紅包,通過門縫,往裡面塞了進去。
金錢開路,果然效果剛剛的快。
這頭紅包才進,那頭就已將門打開,喜迎新郎官進府。
進了柳府的門,已經算是半個柳家新姑爺的顧同,本以爲就這樣已經結束,可以見到自己的新娘子的時候,卻又被柳家親戚擋住。
“這又是爲何?”
顧同心間正納悶的時候,只看見柳家族親之中,有一喜婦,左手拿着紅燭,右手持着銅鏡,往停在柳府門前的花轎走去。
走近花轎,婦人命人掀起轎前的簾子,用銅鏡往裡面一照,嘴裡面還不是念叨着什麼,如此一番,等人家忙個了當,顧同這也才從旁人口中知道,原來這一壞節叫做“搜轎”,是怕迎親來的路上有過路的冤鬼藏匿在轎子內,壞了喜慶。
“搜轎完畢”,顧家前來迎親的衆人,才被放入柳家大院。
進了院子,裡面一桌桌的酒席分列兩旁,中間留着一條中道,也是用大紅地毯從正堂一直鋪到大門前的臺階,像是專門等待新郎官的到來一樣。
站到柳家臨時搭建出來的彩堂前,顧同是左右張望,可是人來人往,就是不曾看見新娘子的影子。
隨顧同而來的男方喜娘,也就是陳季常的老婆張嫂,這個時候走了過來說道:“大人,娶老婆這麼着急的做什麼,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教誨了顧同這個新人一番後,張嫂又說道:“你且在這裡和女方家裡人說說話,我這就給你把新娘子請出來。”
“是是是,張嫂說的是。”
此情此景下,顧同只好由着這些過來人來安排。
且不說顧同這頭,裡屋專門用來做芸孃的出嫁閨房裡面,芸娘此時正是一身的鳳冠霞帔,之前放下來的頭髮,此時也重新的梳了起來,從銅鏡之中看去,只見裡面的人兒似天仙,又似畫裡一般,紅燭映着嬌嫩的臉龐,連平素裡自認爲自己是大美女的柳師師,這個時候也不禁讚了一句:“姐姐,這個樣子的你實在是太漂亮,太迷人了。”
可不是?那樣的嬌媚模樣,是個人看了,都想一親芳澤呢。
被柳師師這麼沒來由的誇讚一句,芸娘有些抹不開的說道:“臭丫頭,連你都來捉弄我。”這頭才說完柳師師,芸娘又是站起來眺望道:“怎麼還不來,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吧?”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這話從早晨起牀到現在說了都不下十遍了,人家出嫁的姑娘,哪裡有像你這麼着急的把自己嫁出去的?”柳師師學着家族裡面的老婦人說話的語氣,打趣的說道:“女孩子要矜持,尤其是在這種時候,這樣才能顯現出自己的地位出來,不然日後嫁過去會被人小瞧的!過會你可給我記好了,男方的的喜娘過來催裝,一定要催了三下之後再出閨閣,還有還有,二孃說了,過一會兒你要裝着捨不得離開的樣子,在她那裡哭了又哭,連哭三次再上轎呢!”
芸娘這個時候那裡還有心思去聽這些,一顆心兒左跳右跳的,巴不得顧同現在就出現在她的面前,恨不得立馬的就嫁給顧同,做他的小娘子。
柳師師哪裡不知道芸娘心思,一面打趣着笑着說一些閨房話,一面內心深處卻不知道爲什麼看見芸娘出嫁,她竟然有幾分嫉妒和酸澀出來。
“師師,師師。”連叫了兩聲纔將出神的柳師師喚了過來,芸娘一臉詫異的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啊……沒什麼,我就是看着姐姐你出嫁,心裡面替你高興……對,就是高興。”柳師師強忍住心中那絲不該有的情緒,滿臉傻笑着說道。
“沒事就好。”芸娘自然不會知道柳師師心中所想,只當是妹妹真心爲自己高興,於是安慰的說道:“沒什麼,姐姐這是出嫁,嫁過去還不是想和以前那樣過日子?你若是真的捨不得離開我,以後了多來家中住就是,看買了那麼大的宅子,就住我和他,也使空曠的很。”
“真的可以來嗎?”聽了芸娘這番話,柳師師就像似吃了蜜一樣高興地說道:“那我一定要來你家多住些日子,哈哈,量顧呆子也不會多說什麼!嘿嘿……”
就在姐妹兩閒聊着一些貼己話的時候,作爲男方的喜娘,張嫂也在柳家親戚的引領下來到了芸孃的閨房前。
“來了來了,姐姐你快披上蓋頭。”
剛纔還說的一套一套給芸娘教這教那的柳師師,一見張嫂來到,頓時就急了起來,一邊給芸娘找紅蓋頭,一邊又對着鏡子照自己的着裝,作爲伴娘的她,比芸娘這個新娘子卻還要着急。
芸娘心中安能不着急?還沒等張嫂催裝的話說道第三遍,最多也就是兩句半的時候,就提起羅裙,頂着一頭紅蓋頭,往屋外走,直看得柳師師跺腳之餘,連忙敢上前,扶住她一起往外走,省的出門摔倒。
在柳師師的扶持下,芸娘任喜娘張嫂和其他的親戚圍着,就往正堂前搭建好的彩堂過去。
到了彩堂,又被引領着對着柳三變和柳三變現在的老婆蒲氏前行過禮。
趁着行禮彎腰的時候,芸娘這纔看見一臉激動,正看着自己行辭別禮的自己。
行過禮,就到了“哭上轎”這一節,可是饒是蒲氏千萬句的叮囑,饒是柳師師在身旁萬千句的催促,芸娘就是沒辦法哭出來。
她盼着這一天已經上千個日日夜夜了,又怎麼可能會留戀柳家而不肯嫁給顧同呢?這個時候,就算她哭,那也只能是因爲高興,即將嫁給顧同的那種高興。
“過了今天,我終於可是是他的娘子了!”芸娘心中,滿是期盼的說道。
芸娘不哭轎,柳家這些人也沒辦,可是也沒人敢說她什麼不是,畢竟對於芸娘自小以來的遭遇,柳家的下人以及親戚鄰里都是知道的,現在能看着芸娘嫁給做大官的顧同爲妻,他們也都是抱着同情和祝福的心理。
蒲氏見事情如此,只好改變之前的規程,改爲匆匆說過幾句囑託嫁過去要照顧好丈夫,看管好家裡的瑣碎話,就將芸娘交給了顧同。
從蒲氏手中接過芸孃的纖纖玉手,顧同也不管後面還有什麼“抱上轎”的說法,自己將芸娘攬着腰抱了起來,就踩着紅地毯,在衆人的注目之中,往花轎走去。
一邊抱着雲娘,感受着懷裡佳人的羞慌,顧同用別人都聽不到的聲音對芸娘一人說道:“終於可以抱着你回家啦!小娘子,我們回家!”
顧同的話,就像是掘開黃河之水的那一擊一樣,聽了這話,芸娘哪裡還能再矜持的住,許久的期盼和嚮往,這個時候,她終於可以在他的懷中,當着世人的面,無所顧忌的哭了。
抱着芸娘坐上花轎,也不知道花轎內什麼時候已經擺好了一隻焚着炭火、香料的火熜,囑託了一句小心燙着,顧同就放下轎簾,翻身上馬,帶着花轎,在一片熱鬧之中,把芸娘往家中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