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朱大軍的機會
“銬起來,都給我銬起來!”錢警官用警棍抽得桌子梆梆直響,桌上的碗盤更是叮噹響個不停。
“錢頭,是不是先問問?”跟着錢警官來的人卻沒有像他那樣有信心,他想起來方纔餘二他們說過,這三人裡有個飯館的老闆。而與朱大軍、李縣長都能夠扯上關係的飯館老闆,平川縣裡可是有一位。而且最近的消息好像說,他們也的確是在籌備,要在平川縣城內的新開一家飯館。他看了看方明遠他們身後正在裝修的屋子,可惜招牌還沒有掛上。
“問什麼問?有什麼可問的?不過是一羣跳樑小醜們罷了!”錢警官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心中不禁爲自己成功地使用了昨天從女兒那裡學來的成語沾沾自喜。
“頭,我也覺得還是謹慎一點好,你聽沒聽說過……”另一人也湊上前,在錢警官的耳邊低聲地道。
“我說小關、小李,你們兩個怎麼這麼多的廢話!叫你們銬你們就給我銬!再婆婆媽媽的,就滾回隊裡,別他媽的跟着我了!”錢警官有些火向上撞,扭頭怒斥兩人道,“有什麼也是我擔着,你們兩個只是聽命從事!”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小關、小李也只能無奈地對視了一眼,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錢頭已經怒了,聽不進人言了。再磨蹭下去,也沒自己幾個的好果子吃。兩人從腰後扯出了手銬,就向前湊。
陳忠攔在了方明遠和方彬的面前,卻不知道應當如何是好,這畢竟不是歹徒,只要他們穿着這身警服,即便對他們的行爲再憤慨,一旦動手,那可就是襲警,麻煩更大。
就在這個時候,順着街道騎來一輛自行車,還沒到跟前呢,車上就傳來了一聲暴喝:“你們幾個幹什麼呢?”
衆人隨聲望去,只見一身警服的朱大軍正怒目而視地來到了跟前,看着錢警官幾人道:“錢隊長,他們犯了什麼事,爲什麼要動手銬?”他認得這個錢警官,是平川縣警察局刑偵大隊的一名副隊長,他怎麼和方明遠他們起了衝突?
“朱局長!”錢警官一怔,這不是正是剛剛走馬上任的新副局長朱大軍嗎?
“朱局長,我們接到受害人的報警,他們涉嫌故意傷人,所以前來帶他們回警隊問話,可是他們拒不服從,還不停地口出不遜,我們不得已才用的手銬。”錢副隊長畢竟是工作多年,一連串的說詞就已經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
“狗屁!”方彬憤怒地指着錢警官,大聲地道,“有你們這樣執法的嗎?張嘴他媽的,閉嘴他媽的,說話就說話吧,拿警棍敲什麼桌子,老朱你看看,這桌子上全是他敲出來的油點子,還有這桌下面的飯和菜,全是被他震翻的。我們口出不遜?你張口閉口地罵人,算什麼?我倒是要問問你老朱,什麼時候警務人員有了這樣的特權,可以罵人可以恐嚇,還不準別人回口?要真的是那樣的話,我可要找李縣長問問,你們平川縣城裡的警察到底是人民的公僕啊,還是人民的大爺啊?”
朱大軍看了看桌子上,果然如方彬所說的那樣,桌面上全是星星點點的油點子,而桌下還有兩個碎碗和一些飯菜,這臉色立時就黑了下來。他指着桌上的油點和桌下的飯菜,沉聲道:“錢魯生隊長,這些是怎麼回事?”
錢魯生此時也不由得有點抓瞎,自己的態度是惡劣了些——本來就是給侄子出氣來的,怎麼可能態度溫柔?偏偏還讓朱大軍捉了個現行!雖然說朱大軍並不是刑偵大隊的直屬上司,在局裡又影響力有限,但是那畢竟也是位副局長,面子上可是怠慢不得。尤其是方彬最後又一次提到了李縣長,這就更令他心裡有些發慌。這一回,他可不認爲方彬是扯虎皮做大旗地來嚇唬他了。這心裡更是有些發慌。
方明遠眼尖,一眼就看到在站在街拐角處的黃毛——主要是他那頭黃毛在街上太顯眼了,想不注意都不行。他用手一指道:“朱伯伯,你看那邊,那個黃頭髮的青年,剛纔就是他和幾個混混來我們這裡敲詐,被我們打出去的。肯定是他賊喊捉賊,告我們故意傷人的!”
朱大軍一扭頭,正看到黃毛三人。他沒好氣地對錢魯生幾人道:“你們四個站這裡等着!”
說罷,他轉身蹬車就來到了鼻青臉腫的黃毛三人面前,黑着臉道:“你們三個跟我過去!”
黃毛他們見勢不妙,原本是想抽身就走的,沒想到被方明遠一眼就給看到了,朱大軍又騎着車,這想跑都跑不了!只能垂頭喪氣地跟着朱大軍過來。
朱大軍將車鎖到了一邊,又從店裡提出來一把椅子,就那麼坐在街邊,看着面露窘色的錢魯生,沉聲問道:“錢隊長,說說吧?是不是他們報的案?這些掉地上的碗菜又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張口罵人了?”
“朱局長,那……那那那都是口頭禪,算不上罵人吧?”錢魯生強笑道,“您也知道,我們這幹刑警的,整天和犯人打交道,這說話時帶些髒字也是難免的。”
“你說‘他媽的’就是口頭禪,我們說‘他媽的’就是口出不遜,要被銬起來,還要送拘留所裡呆幾天,這雙重標準未免太苛刻了吧?不如這樣,咱們找李縣長去,只要你當着李縣長的面,把方纔你說的話,完完整整地對李縣長說一遍,李縣長要是沒意見,我們也沒意見。”方明遠冷笑道。
錢魯生立時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方明遠的這一手太狠了,別說是當着一縣之長的面說這話,就是面對着朱大軍,他也不敢那樣說話,否則朱大軍當即給他兩耳光,他也有苦無處訴去——和領導說話,還“他媽的”長,“他媽的”短,那不是自己找死呢嗎?領導他媽也是你能這樣問候的?屆時就是他的靠山也絕對保不住他,搞不好,別說降職處分了,恐怕連這身警服都保不住。
“錢魯生,你老老實實地和我說說整件事,也許我還可以幫你說兩句話,要是你還抱着這種態度,那沒什麼好說的了,你以爲他們真的找不上李東星李縣長嗎?他們可是姓方!你自己想想!”朱大軍沒好氣地道。
他扯着方明遠笑道:“明遠,我早就想看看你們現在這飯館裝修的怎麼樣了,可是一直沒抽出空來,怎麼樣?帶我四處看看?”說着,向方明遠打了個眼色。方明遠眨了眨眼,跟着他走進了店裡。
“明遠,這個人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高擡貴手?”朱大軍和方家那是什麼關係,所以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道。
方明遠笑道:“怎麼着,朱伯伯想收服他?”前世裡他雖然是體制外的人,但是官場的小說、電視劇可也看了不少,朱大軍的心思可瞞不過他。
“嗯,錢魯生這人雖然說有着諸多的毛病,而且在局裡的風評也不大好,但是過去這些年裡也沒有什麼特別惡劣的行徑。而且你朱伯伯現在是急於打開場面,不得不用啊。”朱大軍嘆了口氣道。從海莊鎮提拔到了平川縣,固然是個好事情,但是到了這裡後,朱大軍終究還是底子薄,手頭沒有多少可用之人。尤其是局裡的一些關鍵部門,都被局長和其他的幾個副局把持着,他是有職無權,平日裡說話還不抵這個錢魯生管用,底下人總是陽奉陰違。這錢魯生要不是讓自己捉了個正着,拿住了把柄,加上方彬以到縣長那裡告狀相威脅,否則纔不會這樣老實的。
如果說能夠藉此機會,給錢魯生個臺階,縱然收服不了他,終究也是賣他個好,錢魯生日後怎麼也得給朱大軍幾分面子,這對於朱大軍在局裡樹立威信,顯然是十分地有利。
此時門外的錢魯生幾個人也有些慌亂了,從朱大軍的口中證實了這是方家飯館的主人後,他們自然會想到,縣政府裡早就傳遍了,新來的李縣長對於海莊鎮的方家飯館青眼有加,視察海莊鎮工作時,還親口邀請方家飯館來縣裡發展,爲此還擄了海莊鎮的一個副鎮長!那主現在就在局裡的拘留所裡呢,聽說縣檢察院已經要準備起訴呢。
“錢頭,您這可是踢鐵板上了,剛纔我就要提醒您,這搞不好是方家,您死活都不聽,這下子可麻煩了。”小關低聲地嘟囔道,小李也有些變顏變色。他們這纔算是無妄之災呢,跟着錢魯生出來,也沒幹什麼事,就是拿着手銬比劃了兩下,還沒真給銬上,但是傳到縣長耳朵裡,縣長可不會這麼想。自己一個剛入隊沒兩年的小刑警,哪能和錢魯生相比,搞不好自己就會成替罪羊。
“少廢話!真出了事也沒你們幾個的份,我帶你們出來的,我下的命令!有事也是我擔着!”錢魯生不耐煩地道,到底是小年輕,看不出輕重來。就你們這樣的小蝦米,既然沒動手,人家才懶得理你們呢。大頭肯定是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餘二,你們幾個過來!”錢魯生惡狠狠地點指着黃毛三人道,“你們三人老老實實地給我說一遍,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他們說你們敲詐?要是再有什麼欺瞞我的地方,我先打折你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