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思看着她,目光犀利,“看在親戚的情分上,你把被褥拿走也就算了,爲什麼還要拿我衣服?”
馬春紅有些惱怒,但是徐靜思沒等她發出來,便道,“看在親戚的情分上,你就拿着用吧,”她說從手中的錢裡抽出一張大團結來遞給了她,“袁姐之前跟我說了,不要利息,只還本金就行。”
馬春紅冷哼一聲,指不定她們倆私下裡怎麼算計的呢,她沒有絲毫的猶豫,拽過錢來塞進了小挎包裡,然後拿起借條跟保證書來,泄憤似的撕的稀碎稀碎,伸手一揚,紙片在空中飛下,灑的徐靜思滿頭、滿臉都是紙屑!
徐靜思懵了,隨即往後退了兩步,衝着馬春紅生氣的說道,“你幹什麼!”
“哎呀,不好意思啊表姐,”馬春紅的語氣裡卻沒有絲毫的歉意,“我沒看到啊!”
“馬春紅,你過分了啊!”王桂芝說着連忙過去幫忙拍掉徐靜思身上的紙屑!
馬春紅斜着眼睛瞟了她們一眼,臉上滿是冷笑,過分?相比起徐靜把自己往舞廳裡誆,她可不覺得自己過分!
她擡着下巴,對着徐靜思冷笑一聲,轉身扭着大屁股走了
就在這時,她們只聽身後一聲猛喝,“馬春紅,你還有沒有個閨女樣!”
她們扭頭看去,在她們身後兩三米遠的地方,有個五六十歲,穿着布鞋,手上挎着包袱,肩膀上還揹着一個大大的蛇皮口袋、冷着臉的老太太
徐靜思驚了,失聲叫道,“娘,你怎麼來了!”
她一邊說着一面跑過去將她背上背的大大的蛇皮口袋卸了下來,她身邊還站着一個長的黑黑的,瘦瘦的,醜醜的,梳着兩條辮子,身上也背了一個大包袱,看上去十分沉默的小姑娘。
徐靜思剛開始沒認出來是誰,仔細一看才認出來,這是她二舅家的表妹,名叫康萍萍,算起來今年得十八了,但是看上去也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胸口都沒有發育似的!
蛇皮口袋從身上卸了下來,徐靜娘一聲猛喝,“馬春紅,你給我站住!”
馬春紅嚇得身體一哆嗦,站住了腳步,轉身咬住了下脣,喊道,“舅媽!”
“你還知道我是你舅媽啊,”徐靜娘揣着包袱大步的都了過去,嚴厲的說道,“你剛纔在幹什麼,你表姐幹了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情,你要這麼羞辱她!”
“舅媽,”馬春紅擡起了下巴,“我剛纔跟我表姐都說清楚了,我跟她兩清了,您也問不着我!”
徐靜娘雙目沉沉的看着馬春紅說道,“行,我問不着你,我就不問了,你等一會再走!”她跟徐靜思說道,“靜,把你那個口袋打開,最上面一個包袱是你姑讓給春紅捎來的衣裳!”
徐靜思依言解開布袋口,最上面的是個紅包袱,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裡面應該是棉衣什麼的,她拿了過去遞給了馬春紅,馬春紅拽在了手中,一句話都沒有,抱着包袱就要走!
“等等,”徐靜娘又叫住了她,皺眉道,“你急着走什麼啊,你就不問問家裡怎麼樣了?”
馬春紅跟徐靜思卯足了勁的鬧騰,但在舅媽跟前也不敢一味的造次,她咬牙道,“我爹孃都好嗎,家裡秋都收完了嗎?”
“不好!”徐靜孃的話接着就跟上了,她看着馬春紅一字一句的說道,說道,“你孃的胳膊上長了兩個瘡,先前花了五六十塊錢都沒治好,過秋地裡忙,耽擱了一陣又厲害了。現在去縣裡的醫院去治了,我來的時候正看着呢,現在已經花了七八十塊錢了,聽說還得要七八十塊錢纔夠。你爹去給我借錢,我家裡蓋房就剩了二三十塊錢,都給他拿上了。你爹讓我跟你說,叫你趕緊寄錢回去,你娘還等着錢治病呢,他們也記掛着你,讓你寫信回去!”
馬春紅兩腮的肌肉動了動,終究沒有再問什麼,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一甩馬尾,抱着包袱轉身走了!
馬春紅一走,徐靜娘便指着徐靜思罵道,“養只狗給點吃的還能叫喚一聲呢,讓人白吃白喝的還叫人欺負,你丟不丟人!”
馬春紅聽的真真的,但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徐靜思怎麼能不生氣,尤其是她把那些紙片撒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她真想上去給她一巴掌但她到底沒出手!
她看着變得又黑又瘦的娘,心中很是心疼,也不跟她爭執,將她手中的包袱接過來,轉身囑咐王桂芝,“嫂子,你去店裡看看還有什麼飯,沒有的話先煮兩碗餛飩!對了,你讓人去機械廠的保衛科往火鍋店打個電話,讓他們給何老師說一聲,我娘來了,今天就不跟她一起出去了啊!”
今天週日,她跟何潤香約好了在火鍋店見面,然後一起去逛街買衣服的。
王桂芝應着快步的進了店裡面。
康萍萍站在旁邊,揹着大包袱,有些不敢跟徐靜思打招呼!
她的腦海裡一直還是表姐從前的樣子,她的頭髮彷彿從來都沒有梳過,總是亂蓬蓬的,身上的衣服也沒幹淨過,天天愁的姑姑吃不好、睡不好,眼前的人,穿着畫報上纔有的那種風衣、皮鞋,手腕上還戴着手錶,她的表情溫和,氣質沉靜,跟從前完全不一樣啊!
“萍萍過來,”徐靜娘朝着她招手,“你表姐啊,不認識了!”
康萍萍沉默的走了過來,不太靈活的眼睛裡全是陌生,聲音也是悶悶地,“表姐!”
徐靜思不在意,和氣的說道,“走吧,咱們先去店裡吃飯去吧。”
康萍萍對徐靜思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並沒有說話,跟她一起進店。
徐靜思將蛇皮口袋扛起來,先放到了摩托車上,扛着沉甸甸的袋子,她既心疼又生氣,母親跟康萍萍這個點到的,肯定坐的昨晚上的火車,現在都九點了她們纔到,中間繞了多少路?上次娘自己偷跑着要坐火車回家,若不是葉欣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她!如今捨不得花那幾毛錢,多受多少罪??
徐靜思放下東西,又接過娘跟康萍萍手上的大包袱,放在摩托車上,心疼的說道,“娘,你們倆怎麼沒在車站坐個三輪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