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妹受傷的那日,玥兒就想上前扶她。但奈何,二妹卻並不肯許。”
林瑤玥的雙目澄明,此刻,更是毫不畏懼的與方氏對視。
方氏心中氣急,端直拉起林瑤芳的袖口怒道,“哭,哭,哭什麼哭。說,你是不是方纔想讓你姐姐扶你一把。”
林瑤芳本是個好大喜功的冒失性子,可自打被林瑤玥在鬆壽堂上嚇了之後,就反而有些畏畏縮縮了。後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着破釜沉舟一搏,可沒想到瘸了的是自己的這條腿。
而自打瘸腿後,往日的那些小姐妹說是來看望她,實則是想用她現下的不堪,來舒緩舒緩她們無聊而又可悲的境況。
林瑤芳想到這裡,不禁自嘲一笑。她發現她已經被所有人拋棄了,如今連她的親孃也只把她當做是對付李氏母女的工具。她此刻被方氏揪住的袖角,正是她方纔所思的可悲證明。
就見林瑤芳猛地掙脫了方氏揪着的衣角,瞪了方氏一眼,惡狠狠的說道,“你不是我娘。”
隨即,林瑤芳硬拖着她那條瘸腿,向沁香居外移着。
在林瑤芳甩開她的一剎那,方氏是震驚的。而當林瑤芳怒吼出那句話時,方氏徹底呆愣住了。
直到林瑤芳都拖着自己的瘸腿,爬了不少距離之後。方氏纔回過神來,她的眼眸中滿是怒火,擡手就朝林瑤玥甩去。
可那巴掌還沒落到林瑤玥的臉上,她就被林瑤玥猛地捏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林瑤玥對着方氏那張因憤怒和驚恐已經扭曲了的面孔。只是鳳眸微凝,靠近她輕聲言道,“庶母,你做了太久被人保護的金絲雀了。
方氏一族,很快就要凋零,你卻還在這裡與玥兒糾纏些對你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不要傻了,你縱是再不甘心被我娘踩在腳底下,也早已是既成的事實。如今,你還是回頭先看看二妹妹吧。
還有,趁着這兩日去看看方舅舅。以後,恐怕也再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方氏聽着林瑤玥口中淡淡吐出的話語,一時間氣到了極點。可是被林瑤玥捏住的手腕,卻任她如何使力,都掙脫不了。
言畢,林瑤玥靜靜地退了一步,鬆開了方氏的手腕,向屋中走去。但方氏卻趁着這個間隙,瞬間揮掌而下。
林瑤玥驀地停住了腳步,微傾鳳眸。在那冰冷的墨色鳳眸映入眼簾的一剎那,方氏的手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中。而她的身子更是冷不丁的打了個激靈。最後,她只得呆呆的,目送着林瑤玥進到了屋內。
方氏久久的被剛纔林瑤玥說話時的那股陰寒之氣所震,她不禁思忖,自什麼時候起,林瑤玥這個天真乖巧的大家閨秀,就像是從煉獄歸來的惡鬼了呢?
她方纔所言,好似沒有惡意。可卻令自己膽戰心驚。
還有,明明自己得到消息,說菲兒已經成功救駕,就要成爲受盡萬千寵愛的皇妃。可爲什麼林瑤玥現下卻說方氏一族,很快就要凋零,還讓自己抽時間趕快去看哥哥方之遠。
方氏百思不得其解,她想將林瑤玥的話放開,可那話卻像是纏繞着她的厲鬼,讓她無法安寧。
而這邊,待方氏愣了片刻,率着剩餘的丫鬟婆子離開沁香居後,林瑤玥趕忙喚人將鄭江請了來。
“鄭叔,趕緊出府,把凝香與襲香找回來。”
“是,大小姐。”
鄭江連忙沉聲應下,隨即派人出府尋找。
可待鄭江出去沒多久。就聽得一個小廝在門口低聲喚話說道,“小姐,找到了。人找到了。”
林瑤玥不禁有些奇怪,她連忙披了斗篷出院。就見得不遠處,幾人半撐着滿身是血的凝香與襲香,將她二人挪了回來。
頓時,林瑤玥的青眉冷凝,手握成拳。
待鄭江命那扶着的幾名家丁,將凝香與襲香安放在屋內的小榻上後。林瑤玥揮手只留下兩個可以照顧凝香與襲香的嬤嬤,就令剩下所有在場的家丁,丫鬟和嬤嬤退下。
待屋內一片寂靜之時,林瑤玥平日裡清麗宛轉的嗓音,此時帶着徹骨的冰寒。那雙墨色的鳳眸中,還隱隱帶有憤怒的火光,“你是說凝香與襲香是從府裡被人扔出去的,就在不久前?”
鄭江聞言點了點,仍是沉聲恭謹答道,“是的,大小姐。可能就是前後腳的工夫。”
林瑤玥聽言不禁怒極反笑,“好,好真是太好了。”她因憤恨而握緊的拳頭,此刻控制不住的顫抖着。
“呵,真是我低估了我這親親的二嬸孃。沒想到她竟是打得這個算盤。”
看着黃花梨璃紋圈椅上秀眉冷揚,憤怒至極的林瑤玥,鄭江忍不住沉聲問道,“小姐的意思是?”
林瑤玥下了臺梯,走向鄭江,凝視向他冷聲言道,“鄭叔還不明白嗎?凝香與襲香根本是在子時之前就回到了將軍府,可柳畫月卻用她帶着的人,將她二人綁縛着,塞嘴藏起。而藏着的地方,就是本小姐的沁香居。”
鄭江初開始還有些品不過味兒來,但很快他的臉上先是露出了驚愕,緊接着便是後怕。
“二夫人這招連環離間計,不可謂不毒辣。”鄭江思忖着緩緩出口,仍是有些心有餘悸。
而林瑤玥此刻卻是深吸了一口氣,坐回了黃花梨圈椅上。她望向昏迷着的凝香與襲香,隨即說道,“她二人應該也是剛剛被敲暈。方纔該是被柳畫月的人挾持在暗處,看我的反應。
若是我想要先將自己摘乾淨,不去保她二人。柳畫月派去挾持着她倆的打手,定會毫不留情的斷章取義我的話,在我們主僕三人之間挑撥。
而此時,也恰恰是她們二人心裡最薄弱的時候,若是眼睜睜的看着我信了他人之言,絲毫不管她二人死活。想來她二人難保不會一時間鬼迷心竅,將我平日裡的秘密吐露出去。或者是不動聲色,只待我們主僕三人嫌隙加深,她們再伺機而動。”
林瑤玥的話句句在耳。鄭江只感覺自己當真是一時大意,竟讓二夫人在他們鎮國大將軍府內,鑽了這般空子。
可就在這時,方纔才被柳畫月派人策反的兩個丫頭,好似微微醒了過來。
“渴,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