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確是每個人的敵人,哪怕不曾認識他的人,此刻都有種靈魂受到壓制,反射性覺得不安,不自在的情緒。
誰原意服從自己的命運呢?除非這個人的命運是一路順風,極度完美的。
但是,世上有這樣的人麼?
各方面完美如少司命,從甚少快樂過。
權勢力量滔天的尊炘刻,最後也不過化成了湮滅塵埃中的一縷。
他們是命運演化的極致,也是命運無情的體現。
不過,誰都沒想過命運會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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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雅之風,蒼茫內斂,素白而骨骼分明的手掌在袍子下面微微顯露着,表情有些看不大清,因爲被濛濛的白氣遮掩了些許...
無人敢說一句話。
因爲他的存在,彷彿攝住了這天地之間的筋骨,插住了每個人的肋骨。
安靜中,所有人又都是盯着他的,?偏偏這個人似乎毫無察覺,就是那樣淡淡得,?緩緩得,將目光遊離過他們....
最後頓在了左唯身上。
其實最讓人訝異的還是左唯的表情,那是一種如釋重負又極度狐疑古怪的表情。
少司命側目看她,明顯看到了左唯眼裡驚疑不定的光,還有暗暗曲起來的手指。
嗯?是太激動了麼?
畢竟是有生以來最大的敵人,也是從月神身上繼承下來的宿命,若是激動也是難免的。
但是,她總覺得有些奇怪。
站在左唯身後的夜羅賓皺皺眉。輕輕上前,手掌搭放在左唯肩膀上,輕輕一碰。
左唯回神了,再看向命運的時候便是斂了斂迷惑。漫上了淡淡的鋒芒,緩緩說:
“還曾說位面戰爭之時就必然相見~~難道是我眼神不好?可是看不清閣下的臉啊...”
不知爲何,她就是對於這張臉有莫名的執念,或許是想知道自己這輩子最大的敵人到底是長什麼樣的吧,就像是很多將死之人很想知道殺死自己的仇人到底長什麼樣似的。
嗯,估摸着就是這個心態。
命運聽見左唯的話。也沒什麼大反應,一如既往用淺淡的眼神看着她,縱然看不清對面的面容,左唯還是覺得這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很是敏感。
半響,他纔開了口,“你確定要看我的臉?”
尼瑪,這不廢話麼!夜羅賓等人翻白眼。
不過對方的聲音有些低啞,像是點燃的菸捲,泛着淡淡的優柔跟滄桑,不過對於左唯來講。這聲音,卻是讓她微微愣了下,目光閃了閃,不說話,只盯着他。
戰場上的怨氣在他出現之後,咆哮聲便是淡去了。像是在畏懼一般,是以,現在的場面是很安靜很安靜的,安靜到飄下一片樹葉都清晰可聞。
許是認同了左唯的願望,命運無聲無息的,臉上的白氣很快便是淡去了,顯露出清晰的輪廓。
第一眼,左唯看到的便是對方的眼睛,清澈得像是夏天時節的泉澗溪流,輕暖如春風。清朗溫和如六月桃花。
鼻子,嘴巴,一切的一切其實都只是一張臉。
然而就是這張臉,讓左唯的神情瞬息萬變!
“阿”夜羅賓的臉也巋然劇變,情不自禁得輕呼了一聲。
少司命他們得有多敏感啊。單單是左唯的反應就夠讓人尋味了,何況是連夜羅賓也如此怪異。
再認真看去,命運....
這個他們原以爲會是一個嚴肅冷峻的老頭子,或是仙風道骨的人,會是這樣的....儒雅斯文的年輕男子。
他像是來回於高堂樓閣間的公子,在朗朗的夏夜,倚着紅木柱子,拂袖添香,靜靜聞月吹笛。
也會在朝朝的晴天,跪坐水閣,憑空垂釣。
更會在白雪緋緋得路上,孤單得緩緩步行,踩下一個個腳印。
亦或者,他會漫無目的又輕鬆自在得在美輪美奐,稍顯旖旎的梅花林中走着,然後無意間看到一個美麗而年輕的姑娘,於是,他站在樹後,一動不動,目光灼灼又有些失神得看着她。
看着那個少女從孤單到桀驁,從桀驁到快樂,從快樂到落寞,最後成了絕望,這種過程,比花開花落還要迅捷,如剎那煙火,還來不及抓在手心,就已經悽美落幕。
而此刻,這個有些憂傷,又淡淡明朗的男子,正淡化了身形,飄飄渺渺得站在左唯面前,面對面,一臂距離,剛剛好,不會讓人覺得呼吸受到阻礙,又不讓人覺得太過遙遠,然而,就是這樣的距離,也給了所有人巋然心驚的恐懼。
命運,這個最大的敵人,此刻距離左唯如此之近!
偏偏左唯一點反應也沒有!
少司命等人下意識想要伸出手去拉左唯~!
然而....命運得嘴脣動了。
“我們終究是見面了...阿唯”
不同的人對左唯有不同的稱呼。
小唯,是左謹宣跟瀧凌顏等人長輩對左唯有的稱呼,後來聞人卿他們也這麼喊左唯。
左唯不是一個能讓人能夠隨意表達親近的人,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能,就像是司徒靜軒他們,達不到喊她小唯的地步,也做不到喊她界主或者其他身份上的稱呼,所以,他們各有自己獨自的稱呼方式,不管左唯認不認,反正習慣了就好。比如零叄,會喊左唯死女人,司徒靜軒則是在外人面前喊“她”,在左唯面前喊“你”,不涉及名字,只有彼此最單純的稱謂,彷彿這樣就能讓世界剩下了他們兩人。
夜羅賓他們會隨便一些,因爲經常在一起,稱呼上便是隨心所欲,左唯,你,你這傢伙,你這女人....
而像少司命跟千語冰她們這些較爲冷清的人,往往直呼左唯名字,倒是巫馬雲溪她們會更親近一些...
但是不管是誰,沒有一個人,起碼到現在爲止,沒有一個人去喊左唯,用“阿唯”這樣的親近稱呼,用這樣繾綣眷戀得語氣。
不是不想,而是依舊不能,不夠,不敢。
本來是大家都沒喊過的,那也就算了,人總是這樣的,別人都沒做到的事情,你自己做不到也就有了心理安慰的藉口了,但凡有一人做到了,這種緊張感就來了。
隨之而來的,便是多多少少的嫉妒!
緊張,這是少司命,夜羅賓跟零叄這些“居心不良”之人的同時出現的感覺,而嫉妒,深淺不一。
那目光就變了。
少司命目光變得很是深沉,幽幽來回看着左唯跟命運,千語冰皺眉,氣息稍稍冰冷了些,零叄等人則是緊張得很,目光迥然得盯着命運跟左唯。
嘟嘟等人也是發愣,額,這個人是?
寶寶直勾勾得盯着命運,歪着頭,眼睛睜着大大的,似乎在思考什麼....
情緒變化最大的,還是夜羅賓,因爲這張臉,跟她深深記在心裡的一張臉完美重合,之所以記得那個人的臉,不是因爲她對他這個人有旖念,只是在那一天,那一刻,她永永遠遠記得她心裡的那個姑娘,第一次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蜷縮在角落裡,流下了淚。
她還記的自己擁抱她的溫度,跟那一刻,她難得的脆弱跟依賴。
所以那一天以後,她就把那相片上的男人記得死死的,比記住自己的臉還要深刻。
是愛屋及烏麼?!
老孃是因爲記恨着自己這個最大的情敵,哪怕對方已經掛了!
不過夜羅賓從來沒想過,這個已經掛掉的最大情敵,竟然又特麼出現了!
還特麼...是命運?!!!
不過哪怕再震驚,夜羅賓也沒有出身,更沒有動手。
這事,得左唯自己處理,誰也不能插手。
因爲她不清楚左唯心裡到底對他還惦念多少,若是還有執着,誰也插不了手,否則吃力不討好,惹怒左唯就不好了,若是沒有執着,更輪不到插手了。
就算是這麼想,事實上是夜羅賓煞白煞白的臉上還是顯露了她的緊張,連帶着身邊的很多人也緊張起來。
不僅僅是怕命運對左唯有什麼陰謀,更怕...對方沒有陰謀。
就只是一個...跟左唯有牽連的男人。
聽到命運的話,左唯這才恍然爲何她覺得這聲音這麼熟悉,覺得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如此特異,只因爲對方是他。
默了半響,在足夠撓死許多人的死寂中,左唯覺得自己緊抿着脣有些幹,像是很難張開似的,眼睛闔了闔,她才稍稍撇開臉,看着命運,低低問道:“蕭城?”
語氣有些疑惑,又有些難言的感傷。
她不是沒懷疑過這個人不是蕭城,但是對方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以至於她的靈魂直接出賣了她,將她的懷疑殺死。
命運,也就是蕭城?
姑且還是用命運來稱呼他吧。
他稍稍低頭,便是俯視到了左唯微微顫動的眼睫毛,又長又翹,每當她陷入解決不了的困頓之中時,她便是習慣行得抿着脣,皺着眉,安靜得像是一塊雕塑,那眼睫毛,便是唯一的靜中之動。
“對了...”命運一頷首,邊看着左唯,緩緩伸出手,時候想要去撫弄左唯的髮絲,或者臉....
那一瞬,零叄悄然扣住了自己的第三柄劍,很多人凝聚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