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藥微微皺眉。
唐小奇察言觀色,知道他心中不喜,猛的站起,道:“誰讓你們進來的?出去!”
青年男子也不動氣,自顧自的坐在了葉素商對面的位子,眼神沒離開過她的臉,完全視林白藥他們幾個人如無物。
瘦高個的笑臉瞬間變的陰沉,重重的把酒箱子扔到桌上,道:“別他媽的給臉不要!知道我們老闆是誰嗎?屈尊跟你們喝酒,是你們祖墳冒了青煙。開着破夏利,帶着大美妞,真當自個是爺了?”
這次出來玩,爲了安全,林白藥他們沒開大切,開的是萬國強不知從哪搞來的二手紅色夏利。
狡兔三窟嘛!
出門多換車,免得被那個潛在暗處,還不知道是誰的敵人抓到規律。
可沒想到夏利車成了別人眼裡軟弱可欺的證據!
說心裡話,夏利也不便宜,6.6萬呢,普通人多少年工資纔買得起?
林白藥微微一笑,道:“這樣多好,有什麼想法擺在檯面,看着你那張驢臉在那虛僞的笑,噁心的飯都吃不下去,怎麼和你老闆喝酒?”
“你他媽的……”
瘦高個剛要發怒,青年男子擡了擡手,他立刻閉嘴,乖乖的站在身後。
江海一看,也跟着站起,來到林白藥的身後。
腦子裡回憶着電影中那些老大們的保鏢的身形站姿,雙手負後,雙腳分開,表情兇惡,怒目相向。
一人的氣勢,完全壓倒青年男子的所有跟班。
該死的勝負欲!
“介紹一下,我叫許威,威風的威。”
青年男子的眼睛終於離開葉素商,轉頭看向林白藥,語氣很平靜,可每個字都透着高高在上的貴人習氣。
“商都鴻達貿易公司是我開的,你的車掛着商都市的牌照,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和我的公司。如果沒聽過呢,也不要緊,只說明你站的位置還不夠高。”
他示意瘦高個打開兩瓶五糧液,推到桌子中間,道:“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投緣。幹了兩瓶酒,以後在商都,不,在整個中原省,都可以對外說是我的朋友!”
林白藥重生以來,遇到過很多牛人,但論起裝比的程度,在這人面前全得甘拜下風。
“要是我不幹呢?”
林白藥淡淡的道。
瘦高個忍不住譏嘲道:“沒眼力勁的蠢蛋!放眼整個中原省,誰要能在外面說一句是我老闆的朋友,別他媽的兩瓶五糧液,就是兩大缸子狗尿,也恨不得一口氣喝完。老闆給你機會不抓住,怪不多是個開夏利的窮逼命!”
唐小奇強忍着沒去摸腰間的刀,他記得林白藥的吩咐,大庭廣衆,不要動用兇器,容易貽人口實。
既然不能動刀,那就動嘴,罵人誰不會?
“那你喝了幾缸狗尿?怎麼還是個破跟班的?哦,我高看你了,是不是連喝尿的機會你老闆都不給啊?”
跟林白藥久了,唐小奇學會他七成毒舌功力,直接讓瘦高個破防了,急赤白臉的道:“老闆,跟這些臭魚爛蝦廢什麼話?老規矩,教訓一頓就老實了!”
許威盯着林白藥,道:“你要是聰明人,就該明白,我能出現在這,不是單純有錢可以辦到。識趣的,喝了這兩瓶酒,再把她留下陪我一晚。以後在外面混,打着我的招牌,能給你帶來很多好處。我這人最講公平,要你的東西,不會讓你吃虧。”
“對不住,我沒聽清!”
林白藥把左手撐在耳朵邊,歪着頭道:“要誰留下來陪你一晚?”
許威看小丑似的看着林白藥,終於露出幾分不耐煩的神色,擡手指着葉素商,道:“她!”
“不好意思!我不能替她決定。”
“她不是你的女人?”
葉素商笑嘻嘻道:“我是你媽!”
林白藥道:“生這麼個兒子,你也不嫌晦氣?”
葉素商趕緊呸呸,道:“就是,太晦氣,還不如生條狗呢……”
許威脣角上揚。
他的面相原本就陰鷙酷烈,笑起來的樣子讓人不寒而慄,道:“我喜歡難馴服的女人,現在越嘴硬,等你哭着求我的時候,我就越興奮……“
葉素商嫌棄的舉手扇風,道:“變態啊?你還是別忙着興奮了,我看你的面相,最近有大災,出門當心車。”
“有意思……”
許威緩緩往後,靠着椅背,翹起二郎腿,狹長的雙眸凝聚着寒光,道:“看來,你們是不想和我交朋友了?”
“交個屁!”
唐小奇大罵一聲,拿起桌子上擺着的合金筷。
打羣架沒武器不行,再能打的人後腦勺也沒長眼睛。聽聲辨位什麼的,是武俠小說的臆想。
真打起來,隨便個人從後面給你一下,估計當場就得跪……
江海衝前兩步,雙手抓住了桌邊,作勢準備掀桌。
兩人都是打羣架的高手,配合默契。
見對方人多,自然得先掀了桌子,製造混亂,再由江海當肉盾,撲過去以一當十。
唐小奇緊跟在後,主要負責抓住許威。
擒賊先擒王,亙古不破的真理!
許威冷冷的譏誚道:“時代進步了,只有你們這種沒受過教育的下等人才會打打殺殺。不如我直接告訴你,我會用什麼辦法來讓你們屈服?”
林白藥對唐小奇和江海搖了搖頭,輕笑道:“說吧,我也好奇,你們上等人到底是怎麼欺男霸女的?”
“法治社會,幹什麼事都要懂法律。要做到知法犯法,才能逃脫法律的制裁。對不對?”
林白藥鼓掌,道:“邏輯滿分,佩服!”
“比如今晚,我好心請你們喝酒,你們卻出言不遜,野蠻動粗,打傷了我的一個手下。傷人案怎麼判?先司法鑑定,輕傷的話,三年以下。重傷的話,三到十年。”
許威陰森森的笑了起來,道:“你們年輕,可能不知道局子裡面的情況。這樣說吧,像你這樣細皮嫩肉的男人進去,三年後出來,估計上廁所會堵塞馬桶。至於這位美女,我會安排人好好招待你,到時你會跪地上求我,寧可給我當狗,也不願意在裡面多待一天。”
葉素商並不在意許威的污言穢語,她行走江湖,見過形形色色的壞蛋,對付敵人,保持冷靜和不受干擾只是基本功。
她聳聳肩,嗤笑道:“做你的春秋大夢!”
許威見她嬌憨可愛,說話時脣舌微顫,當真是純真裡透些許清澈,明媚裡帶幾分動人,心底癢的恨不得立刻就搶了過來,逞弄手足之慾。
林白藥面露奇怪之色,問道:“你是不是聽過一個叫法外狂徒張三的課?”
“什麼?張三?”
許威最喜歡玩弄這套殺人誅心的把戲,故意把整治對方的法子說出來,有些人當場就嚇崩潰了。
當然,無知者無畏,更多的人不會信,只當他是吹牛恫嚇。
可過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求到自己的頭上。那時,無論看中的是什麼樣的美女,都要被他折騰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沒想到林白藥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既沒有崩潰,也沒有不信,反而主動提問,屬實把他問的有些懵逼。
“哦,對不住!“
算算時間,張三現在還在讀法學本科,明年才考上法大的研究生,許威不可能聽過他的課。
林白藥笑道:“既然不是法外狂徒張三,你幾個菜啊,就敢說自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
唐小奇忠實履行捧哏的職責,道:“對,法律你說了算?我還說你們先動手的呢,最多也只是互毆……”
“不不,”許威道:“你們還不明白,我從來厭惡用武力解決問題。”他拍了拍手,道:“今天誰來給他們長長見識?”
站着的那幫跟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確實有幾個人想出來,卻又有些猶豫不決。
這時最後面的一個矮胖中年人擠開衆人走了出來,咬緊後槽牙,道:“我來!”
然後抓起桌子上的五糧液,唐小奇和江海以爲他要動手,正要往前護住林白藥,卻驚訝的看到中年人反手把酒瓶子砸到了自己額頭。
砰!
鮮血四濺,酒瓶子沒碎,可中年人直接踉踉蹌蹌的後退兩步,啪嘰,側着身子摔倒地上。
顯然大腦受到重擊後方向感和平衡杆喪失,他血流滿面,疼的五官扭曲,看上去傷的不輕。
唐小奇和江海齊齊震驚了,這可是小刀拉屁股,真特麼開眼了。
“他是做木材生意的,之前賭博賠光了錢,爲了東山再起,借高利 貸搞了一大批貨,卻因爲得罪了人,被林業部門扣押至今。再擺不平,就會傾家蕩產,甚至連累家人。我能幫他,可我做人最是公平,想我幫忙,也得幫我的忙。所以別說讓他自殘栽贓,就是讓他砍了手,他也心甘情願。”
許威拿出手機,撥了110三個數字,放在桌上,道:“現在,只要我報警,正巧管這片轄區的吳副所長帶人巡邏到了樓下,等他衝上來看到屋內的場面,我們都是證人,你們四個,跑不了的……”
普通人想要用這個辦法嫁禍於人不會這麼容易。
可這是98年,許多方面還不完善。
陽光之下,必定會有黑暗,
這是不可避免的事。
哪怕到了後世,想想某某果的案子……
並且許威不是普通人!
如果真像他吹的那般有權有勢,強取豪奪也未必不能到手。
卻仍然費心這樣搞事,已經算是壞蛋裡的翹楚了。
許威滿意的看着林白藥等人,他最愛落入陷阱的獵物無力掙扎時的那種脆弱感,那讓他體會到生命高貴又卑微的落差和快樂。
“我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現在答應我的要求,免了牢獄之災。執迷不悟的話,我要你們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