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想努力了啊?”
魚敬宗出現在門前,身上還掛着蘭花的圍裙,雙手滿是麪粉,笑呵呵的看着兩人。
“老爸,你今天親自下廚?林白藥可是好大的面子,我都好久沒吃過你做的飯呢……”
葉素商拉住魚敬宗的胳膊,奶聲奶氣的撒起嬌來,看的林白藥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突然這麼做作,明顯是打算轉移魚敬宗的注意力,免得繼續追問誰不想努力。
可魚敬宗就吃女兒這套,寵溺的眼神掃過,道:“林老弟第一次來家裡,當然得我下廚以表誠意。你算是沾人的光,等會少吃點……”
葉素商嘴巴撅的老高,道:“偏心!我媽呢?”
她乾脆扔下門口的兩個男人,跑到屋裡喊道:“媽,媽……”
魚敬宗和林白藥對視一笑。
“自小就是這股痞賴的性子,多虧老弟在學校照顧,不然還不知道給我惹多少亂子。”
“葉子也幫我很多忙,魚總教的好。”
魚敬宗哈哈一笑,摟住林白藥的肩膀,道:“走,進屋,先歇着喝口茶,我去給你做碗地道的蘸水面。吃過蘸水面嗎?沒有?好,今天你有福了!”
跨入房門,葉素商正好拉着一個貴婦模樣的女人從廚房的位置出來,魚敬宗急匆匆的和她們擦肩而過,道:“小蘭,你招待林兄弟,都自家人,不用客套。我去瞧瞧我的面,別醒過頭了……”
貴婦也就是葉素商的媽媽,叫葉心蘭,和葉素商有七八分相似,身量不高,嫺靜淡雅。
“敬宗,你先別忙……”
葉心蘭欲阻止魚敬宗,伸手卻沒攔住。
林白藥走到近前,禮貌又不失誠懇的道:“阿姨,我是林白藥,和葉子是財大的同學。總聽她說起您,初次見面,心裡緊張,若是有什麼做錯說錯的地方,還請您多多體諒。”
葉素商眼睛彎成月牙,開心的道:“媽,這人油嘴滑舌的,別聽他瞎扯。他纔不緊張,我看你倒是挺緊張……”
“死丫頭,說什麼呢!”
葉心蘭輕打了葉素商一下,對林白藥微微一笑,道:“我也常聽敬宗提起,說是在越州認了一個才幹過人的好兄弟,今日得見,果然出類拔萃,不同凡響……”
葉素商聽她的話頭不對,忙道:“哎呀,老爸那是鬧着玩呢,他說認人家當兄弟,人家就認了嗎?林白藥可是從來都叫魚總,沒叫過魚大哥。”
“那是小林謙遜,可你不能沒大沒小的,失了禮數,知道嗎?”
葉素商的臉拉的老長,哼了一聲,沒有言語,可明顯的鬧了情緒。
林白藥笑道:“阿姨,我年紀還小,不敢亂了輩分。但不管是魚總,還是您,我都特別的尊重,以後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葉子和我也是極好的朋友, 一定盡力而爲。”
葉心蘭扭頭瞪了葉素商一眼,請林白藥到客廳,上了茶和果盤,閒話聊起家常。
不外乎父母幹什麼的,家裡幾口人,有沒有兄弟姐妹,做生意影不影響學習等等,反正就是沒話閒聊,氣氛不尷不尬,跟預想中的有很大區別。
“媽,李嬸呢?”
李嬸是葉家的廚子,也是唯一的幫工,跟在葉心蘭身邊十餘年,和家人差不多。
“她回老家了,兒子有點事處理。”
“那你還不去幫幫我爸?他一個人在廚房忙不過來……哎呀,別磨蹭了,快去快去,我替你們招待客人……”
轟走葉心蘭後,葉素商可憐兮兮的看着林白藥,低聲道:“我媽以前不這樣,今天不知怎麼了,你別生氣啊……”
林白藥安慰道:“沒事,可能我來的突兀,阿姨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等多見幾次混熟了,保管讓她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順眼。”
他雖然兩世爲人,這還是第一次去女朋友家裡見父母,最大的經驗來源就是各種都市生活奇葩倫理劇,純屬於理論大於實操,面對葉心蘭若有若無的疏離和莫名其妙的冷淡,真的有點不知該怎麼應對。
這跟圓滑世故無關,丈母孃這種位於食物鏈頂端的存在,對女婿的喜惡全看心情,很可能進門時先邁了左腳,導致林白藥現在的艱難局面——根本沒地講理啊!
葉素商噗嗤一笑,趁左右無人,湊過來親了下林白藥的臉頰,道:“你真好!”
林白藥心裡嘆了口氣,我好沒用,得丈母孃覺得好,纔是大家好。
過了一會,魚敬宗端着一大盆面放到餐桌上,右手嫺熟的擦擦圍腰,喊道:“林老弟,開飯嘍,快來嚐嚐老哥的手藝。”
葉素商磨牙嚯嚯,道:“我呢,我呢?”
“你去廚房,幫你媽做幾個小菜,等會我和林老弟再喝兩杯。”
不得不說,到魚敬宗的層次,還能有這樣精湛的廚藝,林白藥佩服的緊,在表達了向魚總學習廚藝的願景後,很給面子的吃了兩大碗。
蘸水面和別的面不同,湯和麪是分開的,就像吃火鍋似的, 把面從盆裡撈到碗裡蘸着湯料吃。
“這面的講究,白、薄、筋、光、油得汪,蒜得香,嚼起來不要急,越嚼越香。”
魚敬宗見林白藥吃的爽快,也跟着胃口大開,吃了一碗後又去撈麪,被葉心蘭勸住:“行了,醫生都交代,讓你少吃麪食,今天這碗估計要超標,還敢吃呢?”
魚敬宗苦笑着放下碗筷,跟林白藥抱怨道:“老弟,瞧見沒?你說男人結婚圖個啥呢?圖被人管着嗎?”
林白藥沒有對付丈母孃的經驗,可有對付女人的經驗,這個時候絕對不能上魚敬宗的破船,要堅定的站在葉心蘭這邊,道:“魚總,美食只是口腹之慾,這會吃了,過會就忘,還是身體健康更重要。這盆面我包圓了,您還是忍忍……”
說着又撈了一碗,麻溜吃幹抹盡,連誇好吃,逗得魚敬宗老懷大慰,道:“小蘭和葉子都不愛吃麪,我這做面的手藝蒙塵多年,今個算是遇到知音了。”
席間又是天南地北的聊,不涉及工作範疇,只是政治經濟軍事方方面面的泛泛而談,聊助談興而已。
等吃完了飯,葉心蘭道:“小林,你下榻的酒店安排好了嗎?要是還沒安排,我給朋友打個電話……”
魚敬宗笑了笑,目光在林白藥臉上打了個轉。
林白藥何等樣人,豈能聽不出葉心蘭的意思,笑道:“已經安排好了,阿姨不用麻煩的。”
葉素商登時怒了,砰的把碗一摔,道:“媽,你幹嗎呢?我們家這麼多客房,還不能住人是怎麼了?”
葉心蘭臉也冷了下來,道:“我教你待人接物,教你知書達理,教你婉婉有儀,結果剛去越州幾個月,你就學會這麼跟媽媽說話的嗎?”
“我……”
葉素商委屈極了,她和父母的關係向來很好,平時相處如同無話不談的朋友,所以纔想着把林白藥帶回來介紹給媽媽認識,就像得了什麼好東西,迫不及待的要跟最親近的家人分享。
可沒想到溫柔似水的葉心蘭一反常態,對林白藥的不滿溢於言表,這讓葉素商大受打擊,更擔心林白藥——他可是從來不受氣的主,要是忍耐不住拂袖而去,又該怎麼辦?
聰明伶俐如葉素商同學也丟了方寸,沒忍住先發了火,等到葉心蘭說出這番話,暗指她跟着林白藥學壞,立刻明白過來:
壞事!
因爲這樣一搞,林白藥臉皮再厚,還怎麼可能在家裡待的下去,果然他站了起來,歉然道:“葉阿姨,我這次來京,一是提前給您和魚總拜個早年;二是要辦點私事,所以前幾天就在王府井定了酒店。魚總,感謝您的面,以後到越州,我也賣弄兩手,給您做個面嚐嚐。”
說着又對葉素商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微微鞠躬,揚長而去。
葉素商跟着站起來,嘴脣蠕動了幾下,擡手想喊,卻又喊不出生,只能盯着林白藥遠去的背影,死死咬着脣,轉身上了二樓。
魚敬宗嘆道:“我早給你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何必搞的這麼難堪?林白藥無論品行還是能力,都遠超同齡人,我很看好他。若連這樣的俊逸之才你都不滿意,難道要寶貝女兒孤獨終老不成?”
葉心蘭冷冷道:“你還有兩兒子,我卻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只求她平安幸福一輩子,不求她大富大貴。林白藥是很好,可他行事狠辣,不懂進退,得罪的人太多太多。聽說這次還惹了仇家買通緝犯來設局殺他,這樣的人,女兒跟了他能好嗎?”
魚敬宗搖頭道:“婦人之見!不招人妒是庸才,正因爲林白藥是金石璞玉,纔會召來那麼多不自量力的蠢貨。再說了,葉子將來要繼承燕子門的事業,身邊有這麼一個狠辣的主幫襯着,纔是對她最好的保障!”
“燕子門的事,我不和你吵。社會發展日新月異,等到葉子接班,太行山可能都沒了,何況燕子門?但葉子和那個姓林的談戀愛,我絕對不會同意。”
魚敬宗無奈的道:“隨你!等會去哄哄女兒,當媽的人,好歹給她留點面子,哎……”
任魚敬宗在外面如何叱吒金融界,可面對雞毛遍地的家事,這聲嘆息完美證明了投一個價值十億的項目,還沒有處理家務事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