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邇提到趙由之會不會有其他的意思？
秦東方多看了一眼，也多想了一點。不過年輕人只是慢慢喝着茶，並未有其他的表情。
同爲秦韻寒的朋友，卻成了競爭對手。
秦東方沉吟了一聲，說：“我沒覺得小寒有生氣，她從小在我身邊長大，這些事，怕是也見的多了。”
但陳子邇這個富一代見的不多。
他問：“會習慣麼？能習慣麼？”
秦東方倒是比較豁達的笑了，“必須習慣。”
他的聲音音量不大，語速也慢，還帶着一絲絲的沙啞，但陳子邇聽在耳朵裡卻是覺得有一種搬移不動的堅定。
雲淡風輕但重若萬斤。
“也對，理性一直提醒我，我不能一直習慣了外界的稱頌，而它帶來的痛苦卻只能習慣，”陳子邇倒也沒有抱怨，他反而也是被激勵出了一種堅定，“不過我最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雖千萬人吾往矣。”
“盛世的兩個領域的確是需要‘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外界傳聞，盛世電子引入了李家的資本，怎麼？還需要融資嗎？”
陳子邇沒有矢口否認，也沒有必要把門關死。
“這些事都說不好的，需不需要還是要看實際的情況，哪能以我個人的意志爲轉移？”
於是結果就變成可能需要，也可能不需要。
秦東方沒有糾結過深。
“小業現在怎樣？”
“不錯吧，客友和東方的交集處，由他出面是非常合適的，不過說實在的，”陳子邇笑了笑，“攤子大了之後，客友連鎖我還真沒怎麼關注過。”
“是很大了，可能你自己還不覺得，但在外人看來，盛世的體量已經很大了。”
秦東方看年輕人沒什麼在乎的感覺，於是說道：“定位準確這個詞呢，不僅僅是我看別人，或是別人看我，其實也包括我們自己看自己，小到企業大到國家，對自己的定位不準確，也是挺麻煩的事。”
陳子邇翹上二郎腿，問道：“比如呢？”
老人抿嘴笑笑，“比如我們這個國家，我們一直把自己定位成追趕者，這麼二十年來我們仍然覺得剛起步，可實際的進出口貿易總額，我們已經不小了。當然了，我們仍然是追趕着，可終有一天，我們還覺得自己弱小，可外人會覺得我們很強大。”
“而這就會造成，我們對於危險的意識不足。”
“…對於企業來說也是一樣的。”
“嗯，肥了，就有搞頭了，或者太大了有威脅，那就不得不搞了。不論是對方是主動還是被動，其實都是邏輯內的必然選擇。”
陳子邇想了想十幾年後，秦東方的話不無道理。
“我不應該放過趙由之的，”年輕人皺着眉搖搖頭，“這種時候，反而更應該雷厲到底，不然會有人覺得盛世即使有力量，也不會盡全力。”
秦東方淡淡的喝了一口茶。
不作評論。
但是心裡對於陳子邇的舉一反三還是很讚賞的，人和人還是不一樣的，有些人別人提醒也搞不懂，好一點的教教就好了，再好的一點的經歷後，疼了便便能明白，還有人事後琢磨琢磨便也通透了，更有人，馬上便反應過來了。
當然，生而知之者是最厲害的了，自己就能琢磨出，陳子邇現在這樣已是極好，再多了，也容易慧極必傷。
所以秦東方他只講道：“已經很好了，哪有什麼人，一路不犯錯誤精準的走對每一步的？”
“況且這些都是小節，你也是第一次，不必過多在意，能學到一點，就是賺的。”
“這一趟算是來對了。”陳子邇由衷的笑道，“我知道你是說的好聽，扯開了就四個字，沒吃過虧。”
秦東方受了暗暗誇讚，也覺得有面子，又聽他講的有趣，於是哈哈大笑，“讓你吃虧？那得有些本事了。”
這一點，陳子邇的自信還是有的，至於這一次……沽名學霸王這種可能是他最後一次這麼做了。
秦東方說的也並不純是安慰。
陳子邇自己也覺得，他不是什麼天才，或者別人說的多麼聰明不得了的人，但若有一次不對，他會記住的。
也正是這樣一步一步的從當初那個剛進中海的大學生變成了現在的自己。
“對了，”陳子邇想起來，“趙由之說是不見了，現在找到了麼？”
“沒，”秦東方搖頭，“他從小心思多，話少，喜歡一個人，我和他父親有過生意往來，但畢竟不是很熟，況且，就算是小寒也不是特別瞭解他，所以不太好找。”
陳子邇沒什麼多餘的表示。
秦東方則又說：“其實你是很有人情味的領導者了，和趙由之的矛盾，若有其他的辦法，你肯定是會採取的，最後的收手，換作是我我想我不會，倒不是說錯，任何事都是有好有壞，你這麼做，的確讓潛在的敵人有了僥倖心理，不過也讓朋友覺得可以深交，至少我是這樣，小業也好，小寒也好，我甚至覺得要多多擺脫你以後照顧他們。”
陳子邇有一種被人理解的感受。
”他們本身也是很優秀的青年才俊了。”
秦東方不說話，沉默中已有答案。
陳子邇則說：“這件事……其實正如你所說，他話少，沉默，誰也不知道他到底琢磨什麼，這是性格，沒有對錯，可是……我確實有查到他在對我做手腳，這樣一來，他的性格便很不好了。”
秦東方此時才聽到起因。
心中不覺起了一絲漣漪，“小寒之前問過你，你沒說，爲什麼現在告訴我？”
陳子邇淡淡道：“您的閨女在被利用，她幫助轉達的話其實是有問題的。所以我其實告訴她什麼，就會被套出什麼，不是說她笨，只不過有心算無心總是吃虧的，。”
老人家微微皺了眉，說起來，他也是知道所謂的趙由之喜歡小寒呢。
也還好，他沒有幫助過多，不然怕是要被帶着淌混水了。
心裡頭對趙家小子的一點憐憫也消失不見，嘆道：“所以說地獄有鬼也不可怕，看看人心，纔是恐怖。”
這一下大概也算是有因有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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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有錢就是可以爲所欲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