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庭道:“閣下便是來自蘇林家族的西方遊俠。”
蘇雷納笑道,“羅馬人稱呼我安息爲東方人,而華夏則稱呼我們西方人。我一邊遊歷,四處討教鑄劍術,一邊領略東方諸國的風土人情。”
蘇雷納與衆人碰杯,又道:“中原東周春秋時期,希臘著名旅行家與詩人阿里馬斯比亞,曾跟隨斯基泰商隊遊歷西域,他說中土世界乃是天神的國都,柔軟的綺羅遍佈室內,海水永不結冰,氣候四季溫和、土壤超級肥沃、物產豐富得吃用不完,百姓務農安居樂業,稱華夏人爲‘希伯爾波利安人’,意思是居住在北風以外的人。他們與北方大幕的阿里斯馬普人一直作戰,十分頑強。”
風過庭笑道:“哈哈!我們就是希伯爾波利安人,還被阿里斯馬普人打得四處流竄。”
蘇雷納道:“還有人說華夏人是賽里斯人,壽逾二百歲,疆域遼闊,沃原千里,晴空萬里,皓月明朗,氣候溫和宜人,空中永遠都是溫煦的風,五穀雜糧、乾鮮水果、牛羊牲畜,應有盡有,賽里斯人最喜歡安靜地修身養性,和睦相處……”
風過庭搖頭道:“傳說中事情總是那麼美好!我們也需要打仗,也會死人,因此流浪至此。還沒有問閣下如何抵達西域……哦!東方之墨山城呢。”
“索格地亞那的商人,就是你們所說的粟特。”
風過庭道:“粟特原居住於華夏河西張掖郡昭武城,後爲匈奴所迫遷居藥殺水和烏滸河之間,多姓康、安、米、石。聽聞男年五歲,則令學書,少解,則遣學賈,以得利多爲善。丈夫年二十,去旁國,利所在,無不至。粟特商隊深入華夏長安和洛陽,聽說向西抵達安息、犁靬。他們的胡旋舞、柘枝舞在華夏十分風靡。”
蘇雷納道:“粟特本爲波斯屬國,後被亞歷山大征服,後被塞琉西王國統治,又臣服於塞人的大夏(巴克特里亞),如今在康居和大月氏之間生存。粟特五城,窳匿、奧鞬、附墨、蘇薤。粟特商隊販賣華夏的絲綢和珍珠,安息的香料和香水,羅馬人的琉璃器皿鬥士。他們釀造了最好的葡萄酒,當然還有鎖子甲和長劍,我就是在那裡定製的。”
“閣下爲何如此策着迷兵甲?”
“我聽聞華夏族擊破匈奴,匈奴擊破大月氏,大月氏擊破塞人。我推想華夏的軍隊披堅執銳必有所長。”
風過庭道:“這就是張兄所長了。”
張鬱青道:“匈奴地形、技藝與華夏異。上下山阪,出入溪澗,華夏之馬弗與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華夏之騎弗與也;風雨罷勞,飢渴不困,華夏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匈奴人人一張反曲複合弓,精於騎術,詐退而回射,令人疲於奔命而不敢追逐。”
蘇萊那道:“匈奴戰之所長,如何破之?”
“弩不可以及遠,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無矢同;中不能入,與無鏃同;夫匈奴兵五而當華夏兵一,何者?兵刃樸鈍,弓弩不利。三棱鐵箭、十發連弩、多排材官輪射,若有敵來,金鼓大振,千弩齊射,箭如雨下,穿甲破盾,所向披靡。。”
蘇萊那問:“戰士箭矢幾何?”
張鬱青取下天狼弓,以拇指和護指扣弦,四指夾箭,一射三箭。“一人百矢,五十矢可殺一敵。”
“匈奴騎兵多革皮木骨之甲,易穿透。我安息帝國最大敵人是羅馬共和國,也就是犁靬國。羅馬共和國三巨頭高盧的凱撒、西班牙的龐貝、敘利亞的克拉蘇,三人皆非易於之輩,尤其是克拉蘇控制着塞琉古王國的舊地敘利亞,迷戀財富,貪心不足。自從塞琉古王國最後的土地被併爲羅馬行省,安息與落馬之間就註定必有一場決戰。羅馬步兵盾牌寬3尺長4尺,用三張厚的木板重疊拼合,覆革蒙布,銅鐵箍以穩固,如何破之?”
張鬱青道:“蹶張弩,以腿力張開,穿透極強,三百多步外可透胸殺敵。當然箭矢運輸也是一個問題,民夫壯丁不可少。”
蘇雷納若有所思道:“這幾日墨山城暗中搜尋匜朝潰散兵士,我知就是諸位。我所在奧鞬粟特商隊可助諸位安全離開。”
張鬱青和風過庭拜會奧鞬粟特商隊首領康米盧,康米盧道:“山國爲匈奴欺壓盤剝,不會盡心爲匈奴辦事,賄賂金銖定可離開。”
衆人自墨山城出塞下山,靠近孔雀河紮營。
西域分爲南道、北道,出玉門關從樓蘭之鄯善城傍南山北,沿河西行至莎車,爲南道,過瓦罕走廊可西逾蔥嶺,出嶺則大月氏、安息。自從樓蘭之注賓城,隨北山,沿河西行至龜茲、姑墨、疏勒,爲北道,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這兩條通道附近貫通着不少的河流,這些河流多爲高山積雪融化所形成,它們在西域一帶形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綠洲地帶。漢朝的西域三十六國便盤踞在這大大小小的綠洲地帶。整個西域中心地帶,則是圖倫磧大沙漠。這些聚居部落有的僅有一千多人口,最大的國家人口也不過五萬。
匈奴以草原爲經濟命脈,最懼怕天災。西域的貿易是匈奴的必然貪圖的財源線。西域地形爲天山和崑崙山所限制,控制西域西部的疏勒、莎車,邊控制了西域西部命脈。控制了東部的樓蘭,便控制了南北兩道。控制了北部的車師國和鐵門關,也就控制了自北部進入西域的要道。這些國家均爲匈奴所掌控,尤其是車師和樓蘭,匈奴自然是掌握了西域的命脈。但是自墨山城不能過兵,自鐵門關也是小心翼翼才能進入西域。再加上,西域諸國,各有君長,兵衆分弱,無所統一,雖屬匈奴,不相親附。匈奴能得其馬畜旃罽,而不能統率與之進退。
正因匈奴對西域的羈縻鬆懈,所以張鬱青等人有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