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乃伐樹爲木排,魯大腳、芳蘿登上木排告別衆人。萌渚水在陽明山注入瀟水。瀟水穿過陽明山,在零陵匯入湘江,這就是瀟湘之地。瀟者,水清深也,瀟水因其水流清綠幽深蘸得名陽明山荒蟠險絕,銀沙十里,鳥道盤折,上與天齊。
朝陽甫出,而山已明。魯大腳一覺醒來,只見芳蘿猶自撐舟。
魯大腳道:“芳蘿,辛苦你了。”
芳蘿道:“公子爲我在梅莊受盡屈辱折磨,我定當捨身相報。”
魯大腳一個衝動就要抱她在懷,卻被芳蘿擒拿手臂摁在木排之上。
芳蘿道:“不要鬧,我要給你說正事。”
“鬆開我再說啦,疼!”
“我雖然不識得蒼梧女書,但是我能讀脣語。妙虹姐姐見到幾個字表情明明驚訝十分,卻默不發聲,說的是‘長生不老之藥’。”
魯大腳道:“我在洛陽聽說過,秦始皇尋求長身不老之藥,一是東海仙山,二是西崑崙王母,三是西甌傳聞桂國。秦始皇發動大軍打嶺南,又曾巡遊至九嶷山遙祭虞舜,就是爲了求索此藥。這桂國以玳瑁、鶴髓製成。”
芳蘿道:“玳瑁不是製作花露丸麼?”
“這是人家莫瑤族的秘密啦!你考慮這些做什麼?”
“若是真可長生不老,必是治百病解百毒,公子的毒也就解了。”
魯大腳眼圈一紅道:“傻丫頭,別想了。安心做好這趟送嫁,再討解藥啦!”
北之晉,西適豳,東極吳,南至楚越之交,其間名山水以百數,瀟湘最善。零陵又稱瀟湘,一座山城,各色民居高高低低,層層疊疊,分佈在江邊的巖崖之上。澄江如練,曲繞城郭,漁舟晚唱,買賣楠竹、杉木、棕繩的木排不是出入,一派祥和美景。城頭之巔,一名負劍青年正飲酒撥琴,正是衡山派掌門莫適。只聽他唱到:“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
魯大腳喝道:“莫老大,莫掌門,要不要上那麼高的地方唱歌啊?”
莫適躍下,抱着魯大腳的肩頭道:“大腳,你竟然真的活着回來。”
“活着回來送死罷了。”
“不要說喪氣話,玉樨郡主可是天天唸叨你呢。”
“這瘋丫頭唸叨我做什麼?”
“楚王迫玉樨郡主遠嫁南越,郡主自然不願去嶺南瘴癘之鄉。後來,索求荊琬琰和隨玓瓅隨身伺奉,勉強答應。長沙王命我衡山派護送行至零陵,玉樨郡主忽然大哭,指定要大腳爲送嫁將軍,否則就絕食而死。”
魯大腳沐浴更衣,夜間前去拜見郡主。來到府衙大門口,莫適道:“將軍和芳蘿進去吧!我們在外守護。”魯大腳奇道:“爲什麼?你們保護郡主要距離這麼遠麼?”他四周仔細瞅瞅,看見幾名鼻青臉腫的侍衛,還有戰戰兢兢的女侍者,忽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不用說了。”
魯大腳裝着膽,推開房門,走進香閣,卻見一襲薄紗遮蔽內室,燭光之下,郡主背影清晰可見。魯大腳道:“拜見郡主。”卻不聞郡主的聲音,他撩開薄紗卻見郡主孤坐,淚流滿面,雙目通紅。
魯大腳道:“郡主何故如此悲傷?嶺南雖爲瘴癘之鄉,但是奴才有莫瑤族花露丸可解瘴癘,確保無虞。”
郡主忽然道:“你們出來吧!”
魯大腳心生恐怖,不知郡主要如何折磨自己。哪知自屏風後出來兩人,左邊荊琬琰,右邊隨玓瓅。
“我爲正妻,他們兩個爲側室,你可滿意。”
“你亂講什麼?”
“父王輕易隨便就將我遠嫁嶺南,那裡毒蚊害蟲,瘴氣蠻煙,還可能爲甌人所啖,骨肉爲醢,以其腹爲棺,魂不能返故鄉矣……。”
“可是……”
“你閉嘴,聽我說。我若不同意出嫁,便無法逃出江陵。若沒有荊琬琰和隨玓瓅,我便不能找到你。我若不至零陵,便沒有最疼我的哥哥長沙侯庇護。我考慮了一切,都爲等你一句話,娶我。”
魯大腳忽然覺得腳軟無力,頭懵昏聵,說不出話來。
玉樨郡主一個大耳光抽得他清醒過來。“我都同意他們兩個爲側室,你還有什麼不知足?”
魯大腳道:“這是死罪啊!”
“你慫什麼?我與荊琬琰、隨玓瓅商量好了,我們在侍衛飲食中下蒙汗藥,而後我們逃走。”
魯大腳目視荊琬琰、隨玓瓅,問:“果真如此!”
荊琬琰道:“郡主真的很可憐,又把我和師妹從九宮山救出,我們願意追隨郡主。”
魯大腳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問:我們逃到哪裡?”
隨玓瓅道:“哪裡都可以。”
玉樨郡主道:“是啊!只要跟着你,哪裡都可以。”
“唉。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能逃到哪裡去?”
玉樨郡主大怒道:“說來說去,你還不是不願意。”
魯大腳道:“瀟湘神劍伊秋雨乃是三湘武林泰斗,衡山派衆人也不是吃乾飯的。憑她們兩個盈的武功能不能逃出去都是問題,再我和郡主兩個拖後腿,怕是逃不出十里就被捉回來了。”
玉樨郡主面如死灰,隨玓瓅黯然垂淚。
荊琬琰道:“公子說的有道理,我們再商議對策。”
魯大腳道:“長沙侯是你的哥哥,莫適是我的朋友,我們一走了之,他們怎麼辦。我們務必先入南越,然後相機行事。我用性命保證一定救郡主逃走。若是辜負了郡主,我遭雷劈,死一萬次。”
荊琬琰道:“郡主莫要灰心,公子如此發誓,定是把你放在心裡了。”
郡主道:“他是將你們兩個放在心裡,對我不過虛情假意。”
魯大腳問:“那要怎麼樣啊?”
“今夜你便和我們做了夫妻,以後夜夜侍寢,”
“嗬!懷了身孕怎麼辦?待到南越,娃娃都要生出來了。”
“那更好了,到時候,你若是反悔,我便告你監守自盜。”
魯大腳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