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致遠最後只留下了陳慕楓和姚曉璟,剩下的人,都跟隨楊文軍出門解散。
衆人一走,偌大的軍帳內立刻顯得空曠寂靜。
姚致遠側立在他們身前,低頭凝思着什麼,高大的身影像是定格在嚴肅的背景下,讓人禁不住心生敬畏。姚曉璟猜他還在氣頭上,所以也沒有再口出不遜火上澆油。
她偷偷地把目光投向身邊的陳慕楓,發現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她的身上。
兩人的視線隔空相遇,彼此都怔了一下,然後又慢慢地變得溫暖和關切。。他像是告訴她,別怕,曉璟,有我在。她像是寬慰他,沒事,我不會有事的。
兩人默默交流了好一會,姚曉璟才注意到他從頭至尾站着,身體照樣挺得筆直。她有些擔心他的傷,所以沒經姚致遠許可,就扯過椅子放在陳慕楓的身邊:“你坐下,腿受不了。”她小聲叮嚀。
陳慕楓怎麼肯坐,他衝她輕搖搖頭,示意她別管他了。
眼前當務之急是弄清楚首長的態度,他到底是要拿“中國的凱文·米特尼克(頭號電腦駭客)”怎麼辦。
姚致遠雙手握拳背後,忽然轉過身來。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在他眼皮子底下還不老實的姚曉璟,說:“我要是真把你送上法庭受審呢?”
姚曉璟還沒愣過神,陳慕楓就搶先一步爲她開脫:“首長,我承擔一切,請別傷害她。”
“咣。。。。。”沒等陳慕楓的話落地,姚致遠的拳頭已經砸在了桌上。
他看起來是真生氣了,眼眸裡積聚着吞噬人的火焰:“少替她背黑鍋!你知不知道,你維護她的結果最終會害了她!你也看到吧,她是個什麼樣的天才,今天露的只是鳳毛麟角,我跟你講,要是有可能,她進入別國的軍事系統都不在話下。”
“我不會那樣做的。。”姚曉璟爲自己辯解。
姚致遠怒道:“不許犟嘴!我跟你說,姚曉璟,如果不是這些人把你護着掖着,你的罪過足夠進監獄的了。”
“進就進,我不想欠人情!”她毫不示弱。
“你。。。。”姚致遠大手朝桌上又是重重一拍,斥責女兒道:“曉璟,你能不能對待生活的態度認真一點,不要總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呢?你想沒想過,你任性的後果有多嚴重,有多少人會因此替你受罰。好,別人不說,就說陳慕楓。你當初選擇錯誤的方法關注他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害了他?”
姚曉璟說不出話來對抗,她承認從頭至尾是她太沖動了。
做錯了事就要勇於承認錯誤,承擔責任。她抱歉地看着陳慕楓說:“對不起,我沒想過他們會懷疑你竊取勝利果實。”
陳慕楓搖搖頭絲毫不介意地說:“我不在乎,隨他們判定吧。。倒是你,以後不要再任性了,你看看,把事情弄得有多糟糕。”他其實還想再加一句,她的能力讓他太驚奇了。
“嗯。。。。。”她低聲答應。
看着溫順得跟小貓咪似的女兒,姚致遠心裡是百味雜陳,他是姚曉璟的親爸爸,可他的話卻沒有人家的半句話管用,他這個父親,當得真是失敗之極。可是藉此機會,他卻可能達成數年來的一個願望,這個願望太過強大和充滿誘huo力,容不得他有半分的猶豫,只能主動出擊。
因爲他明白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將不會再來。
他拍拍桌子吸引兩人的注意力,儘量把語氣放輕柔,說:“曉璟,今天的事,要過去也不難,只要你答應爸爸一個條件,我不僅保證你沒事,還會保證陳慕楓接下來正常受到嘉獎!”
嘉獎?
姚曉璟和陳慕楓對視一眼,眼底有了一絲喜悅。軍校生的嘉獎得來不易,通常是參加大型演習取得突出成績,或者有見義勇爲的行爲纔會被上級嘉獎,陳慕楓的嘉獎之前有過不少,可是沒有那一次像贏得鷹眼行動來得有意義。
“你說。。。。”姚曉璟急切的問。
姚致遠笑了笑,示意心急的女兒稍安勿躁。他看了看兩人,才很認真嚴肅的說:“曉璟,爸爸想讓你轉到X大的計算機系繼續學業。。”
姚曉璟愣住了,呆呆的望着姚致遠不像是開玩笑的臉,半響才說:“我如果不去呢?”
姚致遠心絃一顫,他知道女兒不會那麼痛快地答應,可內心強烈的願望卻讓他把矛頭對準了陳慕楓:“小子,你覺得呢?對於她這樣一個電腦天才來講,什麼樣的路纔是適合她的呢?難道去她跟我賭氣瞎胡報的金融系呆上四年?”
陳慕楓根本不用思索,回答道:“首長!她不該去學金融。”爲姚曉璟的前途着想,計算機系是她最好的選擇。他幾乎可以預見,經過時光和知識積澱的她,將來會是怎樣意氣風發的模樣。
姚致遠暗自在心裡鬆了口氣,他甚至給陳慕楓使了個眼色,讓他勸勸固執的女兒。
姚曉璟其實一直在思索着爸爸提出的條件。
來X大報到之前,她也有過轉換系別的念頭,因爲X大的特點之一就是可以在不同系別間申請轉換,她有過動搖,可是都被心中強烈的報復欲wang戰勝了。爸爸期望她成爲中國最著名的軍事電腦奇才,可她偏不想達成他的願望,她想報復他對這個家造成的傷害,最終變成讓他們都失望的默默無聞的普通人,才讓她覺得心裡平衡。
兩年了,她覺得自己做得很好,覺得她已經報復了爸爸的過錯。
可是在叢林裡的經歷,卻讓她深深地領悟到人腦和電腦一樣,是需要溝通理解的。她的爸爸,沒有預想中那麼壞,而陳慕楓,也以別樣的方式帶給她心靈上的震撼和感動。
她靜靜地考慮,或許,她可以答應姚致遠的條件。
爲了陳慕楓,更爲了自己。
因爲她希望,他們能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