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始(2)

驀地寒光一閃,只是眨眼間,怪物的雙角便被斬斷,掉落在地上,在這寂靜的夜中發出一聲巨響。

顧離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砍斷了怪物的雙角,又一把刀刺入怪物的脖頸,藍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在地面流出一泓深潭。

當這不足十秒的屠殺結束,顧離纔看見一個人背對着站在他的身前,身穿黑色風衣,背後揹着兩把刀。

“這個怪物,就當沒看見。”雄厚的男音傳來,那個人慢慢走遠。

“那麼它是從哪來的?”顧離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男人扭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頭就走,並沒有回答。

顧離只當是自己好像問了什麼不該問的事情,整理了下單肩包,抱起尤克里裡,默默走開了。

剛纔男人扭頭的時候,顧離看見男人戴着一個黑色面具,似乎是在隱藏自己的身份? 他是誰?爲什麼要救我?他爲什麼不告訴我那個怪物是哪裡來的?爲什麼要求我保密?顧離百思不得其解。

爲了弄清楚這一切,他決定跟蹤男人,看看接下來他會做什麼。

男人在大路上走,顧離便躲在路旁的梧桐樹後;從天橋上走,顧離便在天橋下仰着頭跟着;在小巷裡走,顧離便躲在垃圾堆後。

男人走到一處空曠的場地站定,顧離也停止了跟蹤。他貼在樹幹上,靠聽覺分辨發生了什麼。

他聽到男人的腳步聲,嗒嗒嗒,聲音越來越大,逐漸逼近。就像當時追逐他的怪物一樣,邁着沉重的步伐走來,令他窒息。

男人似乎停住了,腳步聲也像是被人狠狠掐斷一般戛然而止。顧離大氣不敢出,輕輕向右邊移動。他是如此小心,擔心呼吸聲和揹包裡的東西相互撞擊的聲音暴露自己。

可是男人已經站在自己唯一的遮擋物——一顆需要兩個人才能抱住的樹——的前面了,他也許已經發現了。

樹後傳來風鼓動人衣袖的聲音,其中還夾雜着一聲不屑的“哼”。

接着是很響的跺腳聲和帶着嘲笑的一句話——“別躲了。早就發現你了。”

顧離從樹後閃出來, 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擺擺手,向後退了幾步。

男人又一次跺腳:“跟蹤我作甚?”

顧離權衡了一下說實話與說謊話的利弊,輕輕皺眉道:“我想知道那怪物是哪來的?”

男人嗤笑一聲,把面具按了按:“從七櫆逃出來的。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就趕緊走吧。”

這種輕蔑的態度很讓人窩火,顧離忍了忍,語氣盡量平和地問:“你是誰,爲什麼要救我?”

他得到的回答是哈哈哈哈一陣大笑。

男人徑自離開,沒有用令人不爽的態度搪塞,也沒有認真地解釋,而是選擇不回答。

突然周圍的一切扭曲起來,顧離的視野也越來越模糊,最後,像是戲劇的幕布被拉上,一切都變得黑暗了。

後腦勺還留有被擊打的痛感。顧離能聽到自己倒地的聲音,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自己駐唱的酒吧裡的一張桌子上,左手拿着他常用的樂器——尤克里裡。

這家酒吧裡聚集了很多人,全部戴着墨鏡,互相碰杯飲酒。

他找到一個胖子詢問這裡是哪,那人滿嘴酒氣地回答——“哦,昨天晚上,那個什麼聚會的小廣場不是被、被怪物襲擊了嘛。好在我們可以聚會的地方還有很多,比如這裡。”

原來是另一個聚會地點啊。但爲什麼所有人都帶着墨鏡?

“你知道,爲什麼最近沉默的城市開始熱鬧起來了嗎?”胖子答非所問,但他說話卻不再吞吞吐吐,“因爲啊——”他故意把“啊”的音延得很長。

胖子身後閃出一道人影,惡狠狠地說:“住口!”

登時整個酒吧安靜了下來。

“誰允許你告訴他了?”那個人氣急敗壞地揪住了胖子的耳朵,“你差點就要說出來了!”

酒吧裡傳來一片唏噓之聲,胖子慢慢低下頭,向後退了幾步,喃喃道:“酒沒醒······而且不也沒說出去嘛······”

“說出去就晚了,你這個大喇叭!”那人惡狠狠地罵道,他的聲音對於顧離來說竟有些熟悉。

這個從出現開始就很兇狠的人讓整個酒吧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像是往空氣中投入了一塊冰,讓人覺得寒風陣陣。

那個人四下環顧,當視線定在顧離身上時,他的左眼眨了幾下,隨即一雙大手揪住了顧離的衣領。

“出去,談一下。”那人壓低了聲音。

最近奇怪的事太多,顧離一時反應不過來,站在原地沒動。

那人本已壓低的聲音差點賁發出來:“出去!”

顧離方纔退了出去,對於那人的態度還留存有恐懼。

那人緊跟出來,點起一根菸:“先把你的包放地上吧。還有,別抱着那把尤克里裡。”

酒吧外與酒吧內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光景,一邊死寂地像是沒有生命存在,另一邊像是繁華的都市熱鬧非凡。隔音玻璃門完美地分開喧譁與寧靜,讓死寂依舊死寂,喧鬧仍然不止。

顧離放下尤克里裡和單肩包,說:“幹嘛?”

那人的態度似乎緩和了:“你記得你的家在哪裡麼?”

“不記得了。”

那人掐滅煙,丟在地上,又從兜裡抽出一支抽了起來:“那麼你記得自己嗎?”

“······自己?”顧離從地上抱起尤克里裡,彈了幾下,“當然,我是名酒吧歌手。”

那人點起煙:“不,我說的是你的'來處'。”

“來處?抱歉,我······記得很模糊。”顧離低頭思索了一會,有些猶豫地回答。

那人把發紅的菸頭直接在右手上捏滅,第三次點起煙抽起來:“看來你是不知道了。這樣也好。”

“說得好像你知道一樣。”顧離白了他一眼。

“也許吧。昨天我殺死白獸後,有人打暈了你。以後多加點防範。”那人急忙轉移話題。

白獸是什麼?顧離一頭霧水。

那人方纔意識到顧離並不知道白獸,急忙解釋:“一直追着你的那隻長得像羚羊的怪物。昨天我砍死了它。”

顧離終於明白爲什麼感覺那人的聲音有些熟悉,是昨夜殺死怪物的那個有些狂傲的男人。

“是你啊。”顧離把包背在身上,“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救我?”

男人一邊點頭一邊狂笑,開始向酒吧走去

“那麼告訴你吧——我叫隗臧雲,是一名獵人。”男人在酒吧門前停住,轉身靠在門上。

獵人?什麼獵人?

“這事全怨‘星河’聯盟。”隗臧雲抱怨着,“弄了個什麼獵手協會,讓我們這些普通人成爲‘獵人’——說白了就是讓我們把從七櫆流竄過來的怪物和眷顧者殺得一個都不剩。”

星河聯盟是在七櫆與人類爆發戰爭後由一些領導人自發組織的,很快就在全世界樹立了威信,並且逐漸成爲領導全人類的組織

“你知道爲什麼最近有些地方開始熱鬧起來了嗎?”隗臧雲擦了擦眼角的液體,“因爲現在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加入了獵手協會,他們開始頻繁地聚會,爲了拉攏更多的人加入。”

顧離思索片刻後,道:“這纔是你出來找我談的內容嗎?那爲什麼之前不讓那個胖子告訴我?爲什麼出來談還扯了那麼多廢話?”

“關於廢話的問題,我申明一下,那些不是廢話,你以後會明白的。”隗臧雲轉身開門,“至於那個胖子嘛,如果由他來說,會泄露太多。”

“我先回去喝酒。另外啊,有的事你不該知道。”隗臧雲推開酒吧的門,很快融入到飲酒作樂的人羣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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