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流浪者

在這人世間,有些路是非要單獨一個人去面對,單獨一個人去跋涉的,艱難的旅途中,路即便再長再遠,夜再黑再暗,也得獨自默默地走下去。

他們尋求公正,探索正義,但這個世界上有陽光的地方就會有黑暗,你希望它是什麼樣子,它就是什麼樣子,哪怕它並如你想象的那麼美好,至少不要讓它改變你最初的模樣,因爲光明和黑暗永遠是相互矛盾的。

我們奢望光明,但光明卻只是短暫的一瞬,黑暗纔是這個世界的永恆,但也正是因爲這短暫一瞬的光芒,誕生出了生命與希望,因此,雖然我們是來自黑暗世界中的靈魂,卻註定要用此生來追隨光明。

————

後來,諾嵐繼續獨自一人在整片荒蕪的宇宙大河中流浪,而時間也往後推移了七年,她雖然經受了背叛,但卻並沒有因此而怨恨人類,反而嚮往過去的那段生活,曾經那種來自於平凡的幸福。

“如果我也生爲人類就好了,沒有那麼的煩惱,命運也能自己選!”

諾嵐滿臉苦悶地露出自嘲意味的笑容,然後無奈地搖搖頭。

這些年裡,諾嵐總顯得無所事事,因爲在經歷過當年那件事後,她整個人都變得有些頹廢和消沉,只是窮極無聊的打發着她剩餘的時光。

而半個月前,諾嵐忽然察覺到一股從未見過但又異常熟悉的氣息,與自己相似但又差別極大,那股充斥着聖潔和光明的氣息,彷彿就是她的反面。

而那股氣息第一次出現,然後所聚涌的地方正是宇宙的最中心,是跨越了時間智慧的歷史,世間一切事物開始的源頭——地球。

諾嵐出於好奇心,試着去尋找諾婭,雖然這一行爲也是被赫爾斯嚴令禁止的,但諾嵐不準備和諾婭見面,只是親眼看看她是怎樣的人。

但諾嵐還沒來得及趕到地球,那股氣息便突然消失了,她只出現很短的一段時間,然後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而那裡似乎迎來了某種災害。

最後,諾嵐帶着失望的心離開。

其實對於諾婭,諾嵐並沒有太多的話想要對她講,因爲她們雖然身爲各自的半身,但卻並非那種密切的關係,而是將要置對方於死地的人。

因爲她們的命運都被掌控着,作爲凌月復活的道具,只要諾婭和諾嵐的靈魂完全同步,並充分融合後,她們便會死,而凌月的意識就會重新甦醒。

所以,她們註定將有一天要自相殘殺,只有一人能夠活下來,而活下來的那人也將成爲凌月復活的祭品,所以說,她們從誕生就是場悲劇。

但仔細想起來的話,諾婭說不定更可憐,因爲比起繼承了部分記憶的諾嵐,諾婭則是一片空白,她現在還在被矇在鼓裡,什麼也不知道。

但諾婭應該也察覺到自己的異常,正在尋找自己的身世,而她所缺失的一半靈魂,以及將來纔要迎接的宿命,對現在的諾婭來說,還有些遙遠。

接着,諾嵐漫無目的地朝遠方飛去,猶如流星般穿梭在宇宙虛空中,冷氣流吹打在臉上帶起一陣舒適感,只有這樣,她才能享受到自由的感覺。

但諾嵐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這些年來總是去到一個地方就是一個地方,因爲她沒有家,所以諾嵐也從來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太久。

雖然她渴望成爲人類,但她並沒有去尋找過人類,因爲她害怕被再次背叛,所以,在諾嵐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前,她都打算一個人。

獨自生活縱使會感到孤單,但那也只是暫時的,當習慣了這樣的處境後,也會覺得沒什麼,或許也因爲龍族是獨居生物的習性。

咔嚓,思緒忽然斷裂,諾嵐微微睜大了雙眼,只見虛空蕩漾起一陣波瀾,並不斷迸發向外延伸着,身前閃爍着溫暖的曙光。

“——諾嵐!”耳邊傳來遙遠的呼喚聲。

諾嵐震驚地抽搐着臉,並緊張地繃起了神經,她沒想到竟然有人認得她,甚至還完整叫出了她的名字。

這個世界上,知道諾嵐存在的人屈指可數,除了赫爾斯外,就是當初給予凌月建議的那些魔神,但他們的關注點從來不在自己身上。

諾嵐停了下來,然後轉身,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名金髮莊嚴的女性。

“……歐若拉”諾嵐輕輕念着他的名字,面沉似水。

歐若拉正是諾婭計劃的幾個執行人之一,諾嵐對她的印象還不算太差,因爲她沒有赫爾斯那麼極端,她甚至一開始是反對諾婭計劃的。

因爲諾婭計劃的目的是祛除靈魂中的雜質,成爲完美無缺的魔神,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來改變世界,但這也只是凌月一廂情願的想法。

而計劃中誕生出兩個新的人格,諾婭和諾嵐成了犧牲品,她們受到了強加而來的宿命,所以歐若拉一直想要補償他們。

而且,諾嵐的名字也是歐若拉起的,她考慮到諾嵐將來殘酷的命運,所以便以‘嵐’爲命,希望她能挺住艱險,勇敢向前,迎擊風暴的意願。

歐若拉溫柔地看着諾嵐:“好久不見,前幾天……我見到諾婭了”

諾嵐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發出若有若無的嘆息。

“和我說幹嘛,我和她又不熟,和你也……不太熟!”

歐若拉目光失落“她是你的半身,我覺得你應該會感興趣的!”

“等着我們有一天自相殘殺,然後你們的計劃就成功了?”

諾嵐憤恨地盯着歐若拉,即使她不經常生氣,此時也忍不住臉上忿怒“你們是開心了,但那和我有什麼關係,真不曉得如果諾婭知道了這件事,她會作何感想,是像我一樣跟傻瓜似的默默接受,還是拼命反抗?”

歐若拉麪色淒涼,遲疑地說:“她早晚會知道的!”

“對啊,她早晚會知道,那……你還過來幹什麼?”

諾嵐咬住嘴脣,心裡充斥着無盡的悲傷和憤怒,但這種情緒無處可去,只能拼命地往她腦子裡鑽,她兩邊的太陽穴就像連通似的抽痛。

歐若拉忽然一陣心慌,她糾結地竄動着思緒,忐忑不安地望着諾嵐問道:“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想要來看看你,最近……最近生活的怎麼樣?”

“生活的怎麼樣?!”

歐若拉的話語再度激起諾嵐敏感的神經,她怒視着歐若拉,然後不由自主地朝後移動了半步,極爲陌生地看着歐若拉“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歐若拉心中一沉,立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她剛纔確實不應該說那樣的話,那是諾嵐心中的芥蒂,生活的好與壞,即使不用觀察也能看得出來的。

於是,她仔細的打量着諾嵐落魄的身姿,以及她蒼白的臉。

“……對不起!”

這不是誠懇的道歉,即便歐若拉低頭哈腰的表情非常認真,但卻具有瑕疵,因爲她的道歉比起愧疚,諾嵐卻只看到了她目光中的憐憫,所以諾嵐認爲這種道歉,並不是她由心而發的,沒有充分的誠意,所以諾嵐無法接受。

“我用不着你來假惺惺地可憐我!”

諾嵐扯着喉嚨發出了怒吼,並擠着雙眼流出了淚花“……我求你,別再來迫害我了!我求求你,放過我,別再來找我了,好嗎?!”

說完,諾嵐便風塵僕僕地離開了,而歐若拉則怔在原地。

良久,歐若拉回過神來,她彷彿做了什麼不道德的事似的緊緊閉着眼睛,一股負罪的心情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最後埋怨地嘆息了一聲。

“唉,都怪我,是我做了錯事,也說錯了話!”

接着,她緩緩從兜裡拿出一件東西,那是一枚詭異的形狀,黑色散發着不可思議光芒的鑰匙,這同時也是構成虛空萬藏的兩個元鍵之一。

歐若拉恍然大叫:“啊!忘記把這個交給她了!”

另一邊,諾嵐極速逃離歐若拉剛纔所在的那片星域,直至大汗淋漓,她疲憊地找到宇宙裡漂浮的一塊巨大隕石上休息,發出紊亂的喘息。

再想起歐若拉剛纔說過的話,回憶起過往,諾嵐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伴隨着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諾嵐悲慟而絕望的臉上塗滿了憔悴,眉宇間的落寞讓人忍不住爲他心痛,單薄的肩頭使她看上去像一個孩子。

她溼潤的目光,就像纏繞着火焰的冰冷劍鋒,猛地刺穿了自己。

哭聲綿綿不息,只可惜沒有人聽到,而由於真空下的重力影響,這些淚水也沒有掉落下來,反而化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在虛空中飄蕩。

當啜泣了好久,諾嵐抹乾淚水,她的雙眼紅腫得像兩顆熟透了的櫻桃,她振作着重新站立起來,緊閉的嘴脣,鉗着鐵一般的意志。

是的,一切悲傷都毫無意義,若只是用哭泣來表達自身哀愁,那也只會陷入更深的絕望中,既然已經走在路上,那麼無論多艱難也要走到盡頭。

諾嵐深嘆了口氣,把悲傷全部丟棄,找回自己的堅強與勇敢,但她的未來卻毫無方向,離宿命之日的時間還很長,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度過。

就在這個時候,諾嵐忽然感受到某種強大生物的氣息,無比的暴虐與兇殘,她轉頭望去,只見不遠的星際中,有一顆翠綠色的行星。

諾嵐整理着身姿,匆忙朝着那顆行星趕了過去,直到穿過大氣層,才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混亂空氣,只見身高數十公尺的巨大怪獸在進行肆虐。

只見它身負雙翼,皮膚長滿粗糙的鱗片,尖銳的利爪和獠牙彷彿能撕穿任何獵物,它兩顆血紅色的眼珠則散發着令人不寒而慄的光芒。

它不斷髮出震天動地的咆哮聲,龐大的巨軀輕而易舉的摧毀了周圍的建築羣,腳邊的人們無辜被踩死,他們慘叫連連,瘋狂地四周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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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口噴烈焰,眼中激射出恐怖的電光,彷彿是爲了享受殺戮爲樂的嗜血妖獸,它所踐踏過的地方,都猶如人間煉獄般恐怖絕望。

這隻妖獸顯然不是本土生物,也許是從其他地方來的,普通的荒妖成長到一定程度便會被稱作妖獸,由於初步具備了靈識,讓他們有目的性的爲尋求獵物而遊蕩於各個星系間,其中,人類不僅容易捕捉,而且數量極多。

而爲了不讓災害進一步擴大,諾嵐瞬間展開了行動。

這正是因爲當初拉瑪最後的那一番話導致了她的改變,諾嵐不會再去殺人了,反而會因爲看到無辜的人類受到侵害,她會出手來拯救他們。

諾嵐伸出手,在掌心匯聚起一股極爲強大的原力,洶涌迸發的原力包裹着鋒銳的氣流,諾嵐輕輕一推,它便化作黑色的流星朝妖獸轟去。

天空傳來轟鳴的巨響,那隻妖獸宛如遇到天敵似的停止了動作。

而還在逃跑的衆人則紛紛擡起頭望向天空,那就好像頃倒出來的染缸變得猶如黑夜一般,渾厚的雲層而撕開,凝聚成巨大的空洞,黑色流星拖着長長的光尾從遙遠的天際墜下,強大的威壓甚至將空氣撕裂。

但在那些凡人們看來,這不是拯救,反而是比這隻妖獸更恐怖的惡魔的懲罰,猶如罪惡的兇星般墜落,一定是自己以往惡事做的太多了,不然怎麼會遭到如此的報應?所有人都忍不住這樣想。

而下一刻,黑色的流星帶起轟鳴聲,它摧拉枯朽地撞在了妖獸的身軀上,恐怖的黑色能量流一口氣擴散覆蓋在它全身,瞬間將它轟成了粉末。

灰色的塵埃隨風飄散去,衆人無力地癱瘓在地。

天空中雲朵已經被諾嵐剛纔爆發出的原力所蒸發,形成淡淡的雨滴傾瀉在大地上,所有人艱難地擡頭睜大着眼睛,依稀看到了天空中的諾嵐。

視野中的少女,紫發,金瞳,她身上閃爍着令人心悸的光芒,而盤旋在她身上的那股黑暗原力催促着生物的本能察覺到巨大的恐懼。

此時,那些被諾嵐救了的人類並沒有感激,反而紛紛面色發白,他們戰戰兢兢地望着諾嵐,彷彿她不是拯救他們的恩人,而是從地獄歸來的惡魔。

衆人頹喪着臉,跪在地上並不斷磕着頭,嘴裡還不停喊着“不要殺我,饒了我!”之類的話,聽着地上的騷亂,位於高空中的諾嵐發出了嘆息。

但看慣了那種嫌惡的眼神,諾嵐不再感到絲毫怨恨。

她忍不住感慨:“這樣的生活……究竟還要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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