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凌月

諾嵐嘴角輕鬆蠕動着,嘴邊只是一成不變的弧度,睫毛蓋住了他眼裡的情緒,那抹弧度似是凝固在他嘴角,逐漸僵硬,好像有些什麼,從他眼裡要滑落,卻終究沒有。

“諾嵐!!”諾婭激動的大叫着,她的臉頰上泛起一點微紅。

“別叫了!”諾嵐彷彿不耐煩的咬着牙,擡起頭看向諾婭那金色的眼瞳“你能夠來到這裡我很高興……不過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就是最後了!”

“最後?……”諾婭低着頭看着自己依舊透明的軀體,微微的盪漾起波瀾,道:“我們現在這個狀況,到底是活着嗎,還是死了?”

諾嵐說:“沒有死,但也不算活着,因爲這裡是死與生的疆界,不存在於世界任何地方的假象,讓精神只停留在意識的層面!”

“哼!”諾嵐冷笑一聲,然後說道:“而想要進入這種深層意識的空間需要一個契機,就是,你能夠以這種狀態停留在這個空間中,也就表示了……”

“是的!”諾婭緊緊的咬着嘴脣,無比糾結的盯住諾嵐“我通過你的記憶碎片知曉了你過去的經歷,但是諾嵐……你應該一開始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纔對,赫爾斯特意逼迫着我們兩個戰鬥直到同歸於盡,可你爲什麼……要救我?”

諾嵐嘆了口氣“是啊,我都已經做了那麼多了,就算戰鬥的時候我也故意露出破綻,你爲什麼就不肯殺死我,說不定你能夠活下來啊!赫爾斯希望我們同歸於盡來促進靈魂深處的融合,但是我不想隨他所願,如果能夠提前分出勝負的話,結果會不會有些微的改變呢?”

諾婭憂心忡忡的搖着頭“不是的!!我……”

“好了!”諾嵐氣急敗壞的大叫道:“別自作多情了!我也不全是爲了你啊,而且你居然還一本正經的說出這些話,啊啊~算了,我都受不了你了,反正我現在也沒有餘力再去抱怨了,因爲這裡對我們來說就是結局了吧!”

“結局?”諾婭震驚道:“你甘心就這樣結束了嗎,我說過我一定會找到讓兩個人都活下去的辦法,我們能夠出去,然後和赫爾斯好好說清楚,也許他能夠放過我們,就算是現在這種境地,只要我們兩個人合力的話,就沒有什麼事辦不到的!”

“你太天真了,諾婭!!”

諾婭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諾嵐打斷了,只見諾嵐低着頭,顯得陰沉而蒼涼,她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真的以爲赫爾斯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嗎,他等了這麼多年就爲了今天這一刻,他幾乎什麼都做過,你真的以爲他會放過我們的嗎?”

“而且!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諾嵐張開手,自嘲般的大笑道:“這裡是精神與意識的空間,我們是以靈魂的狀態來到了這個地方,我想我們在外面的身體已經徹底粉碎,並不斷加速融合,就是不知道這樣的狀況還能夠保持多久!”

“你的意思是……”

諾嵐面無表情的回答道:“將我們的靈魂完全消逝,就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而在這裡,我們什麼也做不了,聲音也無法傳達在外面,你也可以把這裡當成是……最終的墓地!”

“只是意識而已,我們現在只是殘留在這片空間的兩道意識而已,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消失,等到之後,我們就是真正的死了!”諾嵐露出苦笑“也許在那之後,真正的凌月會隨之復活也說不定!”

諾婭看向諾嵐慘淡的表情有些失落,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空蕩蕩的聲音,將兩人的注意吸引到了一處,那是一股既熟悉又陌生,既親切又冷漠,既厭惡,又令人感覺到心曠神怡般的喜悅。

“現在就放棄未免還太早了一些!”

…………

“凌月……凌月!!!”

赫爾斯瘋若狂魔,雙手緊緊抓着已經逐漸成形的凌月的臂膀,不斷的搖晃着她的身體,試圖將她的意識喚回,然而就這樣持續了幾個鐘頭,好像一點反應也沒有般,凌月的雙眼依舊無神,充斥着蒼茫與死寂。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歐若拉等人也環繞在周圍,眼看諾婭和諾嵐的力量充分融合後,凌月的意識和力量也會趨於完整,從而喚回凌月的意識,但這畢竟是理論上的,呈現在他們眼前的這個狀況究竟……

熾炎閉着雙眼“不知道問題的對錯與否,但這就是凌月你真正想要的東西嗎?但是,不!不是這樣的吧,你真正的願望是……”

“靈魂還沒有完全融合,還差一些必要的東西!”哈迪斯說。

“必要的東西?”阿爾忒彌斯一驚“必要的東西是什麼?哈迪斯,你很清楚嗎?你知道能夠喚醒凌月的條件嗎?”

哈迪斯一臉冷漠道:“所有條件不是已經很完善了嗎,剩下的就是等了!看最終回來的究竟是凌月,還是……”

歐若拉吸了口氣,驚喜道:“你的意思是說還有另外的可能性?畢竟拆開的靈魂不可能這麼容易就重新整合到一起,而已經消散的諾婭和諾嵐還有重新迴歸的可能?”

哈迪斯道:“我沒有這樣說過!”

“閉嘴吧!歐若拉!!”這時候,赫爾斯一臉冷酷的大叫道:“她們兩個會怎麼樣我一點也不關心,是死了還是活着,不!最好是死了,因爲如果她們還活着的話,是不是就證明了融合失敗了?所以,爲了這個計劃,她們必須得死啊!!這樣凌月才能夠復活啊!”

歐若拉擔憂的看着赫爾斯“這太瘋狂了!”

“我很正常,歐若拉!”赫爾斯面無表情的說:“同樣,我還跟理智,我知道我該做什麼,我也正在做這些事,等你到了像我一樣的境地你就會明白的,何況,你早就經歷過,就像當年的路西菲爾!你還能夠像你說的那樣從容不迫嗎?!!”

“!!!”歐若拉臉色驟變。

阿爾忒彌斯急忙護在歐若拉麪前“太過分了赫爾斯,你不應該提起那件事的,更不應該這麼針對歐若拉!”

“我沒有針對任何人,也沒有無聊到特意去找別人麻煩的程度!”

“好了!”歐若拉臉色陰沉的咬着牙“這不是他的錯!”

赫爾斯冷哼一聲,就在這個時候,凌月的身體上突兀的冒出大量的白氣,空氣驟然升溫化作一道恐怖的熱浪撲面而來“好燙!!”赫爾斯驚呼一聲,急忙退開半步,只見凌月那呈灰色的瞳孔逐漸有了光澤。

“凌月……”

只見凌月的眼眸微微眨了幾下,便逐漸恢復了神色,但是神情有些朦朧,精神恍惚的晃動着身軀,有些搖搖欲墜,她的雙眼是猩紅色,但是從那眼眸中慢慢流淌出一股清淚。

“凌月!!!”衆人大叫着,紛紛圍了上去。

“凌月!睜開眼睛,你醒了嗎,快看着我!!”

“凌月!聽得到我說話嗎?還記得我是誰嗎!”

“你們安靜一點!!!”赫爾斯不耐煩的大叫着,然後回覆了神色,他的眉頭皺起,站在她面前,緊緊的凝視着凌月那逐漸恢復的氣韻,然而還是很微弱。

最終,凌月的眼睛緩緩睜開,如同寶石的紅色,卻露出奄奄一息的模樣,精神恍惚的看着眼前的人的模樣。

“看的到我嗎?!我是……赫爾斯!”

凌月說:“對不起……赫爾斯!!”

赫爾斯激動的搖着頭,兩眼裡沾滿了淚花“對不起什麼?你沒有對不起我,你能夠回來就好,回來我身邊!!”

“我……回不來了!”

“什麼?!”衆人一驚,就在這個時候凌月的手上上突然裂出一小道裂痕,然而,就在第一道裂痕產生的剎那,便以如同病毒繁衍般的速度在凌月上氾濫開,直至密佈了整個身體。

“不!!!”赫爾斯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如果有來生的話,或許就能迎來不同的結局了吧!!”凌月露出了極爲悲傷的表情“赫爾斯,原諒我…還有…請你原諒她們!”

赫爾斯顫動着,試圖伸出手抓住凌月,然而就在觸及的一瞬間,凌月徹底瓦解了,隨着一縷強光乍現,破碎成晶瑩的碎片,其中傳來一陣混亂的雜音,化作兩道激流飛散而去,幻化成了諾婭和諾嵐。

“恢復了?!”熾炎一陣驚喜,然後一臉慎重的看向了赫爾斯。

“怎麼回事?”阿爾忒彌斯驚訝道:“她們……都還活着?”

諾婭和諾嵐迷茫的睜開眼睛,詫異道:“我們…還活着?”

“是啊!!”這時,赫爾斯神情激動的走了過來,悲憤的看着諾婭和諾嵐“我也想知道!!爲什麼……你們還活着?!!又爲什麼……凌月再度消失在了我面前!!”

“赫爾斯!!”歐若拉一驚,注意到赫爾斯眉宇間所纏繞的那股黑氣,一時間感到有些不對,急忙攔在了赫爾斯的面前“你想要做什麼?”

“歐若拉……”赫爾斯發出令人寒顫的吼聲“給你三秒鐘,立刻從我面前滾開!!”

“赫爾斯?!”

“一!”赫爾斯伸出一根手指,並開始計數。

“赫爾斯!!”歐若拉大叫着“你到底要做什麼?!”

“二!”

“你不能這樣做,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

“三!!”赫爾斯面色陰沉的看着歐若拉“我已經受夠你了,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

說完,赫爾斯迎面一掌揮了過來,歐若拉措不及防,突然遭受重擊,隨着一口鮮血吐出,歐若拉癱倒了下去。

接着,緊緊盯着諾嵐,伴隨着一眼精光閃過,赫爾斯瞬間來到了諾嵐面前,甚至來不及任何反應,赫爾斯的右手如同利刃般刺穿了諾嵐的腹部,伴隨着大量的鮮血瀰漫開來,諾嵐嗚咽一聲,急忙向後退去,將身體從赫爾斯手中抽出,脫離了出去。

“諾嵐!!”諾婭大叫着,急忙跑了過去。

“不用擔心!”諾嵐劇烈的咳嗽着,面色蒼白的露出苦笑“他如果想要殺我的話我早就死了,他也沒必要特意的避開要害來攻擊我!!”

諾婭咬了咬牙,擡起頭盯着不遠處的赫爾斯,他神情慘淡,已經轉化爲完全的惡意,一輪輕風吹起,拂起了赫爾斯眼前的髮絲,那抹猩紅的雙瞳中流露的是,無比狂暴的怒火與毫不掩飾的戾氣,暴虐的殺氣不斷向她們襲來。

看着這樣的赫爾斯,諾婭和諾嵐兩人的心裡已經泛起了滔天巨浪,一滴滴冷汗順着他的額角緩緩滴下。

“哦,你說的沒錯,既然如此,那我就來……殺了你!!”

“等一下!!”諾婭大叫着,張開雙臂攔在諾嵐面前“不……不要!!”

“諾婭嗎!”赫爾斯面色低沉,發出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只讓人感到絕望和恐懼“雖然你是凌月的素體,但不代表我就不敢殺了你,所以,讓開!!!”

“……赫爾斯…!”諾婭表情痛苦的看着赫爾斯,然後慢慢低下了頭“我有句話想要告訴你!”

“……說!”

諾婭眼裡閃着淚光,一臉艱難的開口道:“赫爾斯會長,至始至終,你都沒有從她那裡得到任何東西,你從凌月那裡得到的根本就不是心,而是積怨,是憎恨,那是就造就你內心的憤怒與黑暗,讓人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的仇恨之心,快停下吧!赫爾斯!!!”

“凌月她……已經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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