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火車站,葦鵬見黎妙語也要跟着去,同樣吃了一驚,覺得這有點不像話,但他與黎妙語可就沒有“情同父女”的親暱了,不好多說,只是心中暗暗好笑和無奈。
“黎妙語也來了。”
江奇峰、虞秀榮和龐瑩瑩已經提前到餐廳了,原本虞秀榮是覺得龐瑩瑩不必來的,不過龐瑩瑩想要來,江奇峰、江清淮也都贊同,反正是家人,虞秀榮便也沒反對。
他們先到了餐廳裡面等着,剛剛坐下說了幾句話,龐瑩瑩忽然擡頭說道,“清清跟我說的。”
“她來幹嘛?”
虞秀榮吃了一驚,還以爲出了什麼事情,江清淮曾說過,原本是說李婉儀婚後就是黎妙語結婚的,現在清清結婚,黎妙語不滿,要鬧事?
江奇峰卻問:“黎妙語一個人來的?”
“當然啊。”
龐瑩瑩想了一下才明白江奇峰的意思,忍不住笑出聲,“不然還能帶着她爸媽一塊來呀?”
笑完之後,她才解釋道:“清清說葦慶凡的媽媽一個人從京城來,好像不大經常坐飛機,黎妙語陪着一起來的,她家不是在這裡嗎?
“然後黎妙語好像一直就很好奇怎麼結婚的,就是怎麼商量啊這些,上次李婉儀結婚的時候就好奇,清清就說她反正已經跟過來了,就讓她一塊來看看。”
“這不是胡鬧嗎?”
江清淮把事情的因果倒置,聽起來似乎是她主動邀請黎妙語過來的,虞秀榮一時間啼笑皆非,“哪有自己討論婚事,喊別人來的,而且還是……”
她說了一半卡住,不知道該怎麼定義黎妙語和江清淮之間的關係,頓了兩秒,才又道:“……胡鬧!”
“反正都是一家人,清清願意讓她來就來唄。”
龐瑩瑩笑着說道,“人家也是知道爸病了,過來看望嘛,順便吃頓飯。”
虞秀榮問:“他們到哪了?”
“快了吧,清清說二十分鐘就差不多到了。”
“嗯。”
他們沒有點菜,只讓上了壺茶和一些點心,虞秀榮和江奇峰討論了一下大概的方案和想法,就聽龐瑩瑩道:“到樓下了。”
又等了等,終於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似乎有江清淮的笑聲。
虞秀榮暗暗奇怪,自昨晚開始,基本就沒有看到江清淮笑過,哪怕早上去了醫院,知道病情沒有想象中那麼嚇人,也是心情沉重,現在似乎好了不少。
“叔叔,阿姨。”
正想着,葦慶凡一行人來到包廂門口,葦慶凡打了招呼,介紹道:“我爸媽過來了。”
江奇峰與虞秀榮起身招呼,雙方長輩彼此打量,葦鵬和葦慶凡將帶來的禮品遞過來,客氣寒暄幾句,黎妙語等龐瑩瑩問候之後,微一欠身,甜甜地喊道:“叔叔好,阿姨好~”
江清淮邊牽着她的手來到桌前,邊向爸媽笑道:“這是黎妙語。”
江奇峰是認得她的,笑着點點頭,虞秀榮也道:“你好你好,快坐下。”
餐桌是圓形,但不管是什麼形狀,座位都不太好安排,江清淮本是與黎妙語牽着手,準備去挨着龐瑩瑩坐,如此一來就是她坐在龐瑩瑩、黎妙語之間,葦慶凡反而被隔開了。
“我跟阿姨坐吧。”
黎妙語放開江清淮,抓住王淑華的手臂,往裡面走到龐瑩瑩身邊坐下,江清淮看了一下,於是挨着老爸坐下。
座位變成江奇峰、江清淮、葦慶凡、葦鵬、王淑華、黎妙語、龐瑩瑩、虞秀榮的順序,雙方長輩相對,一側是葦慶凡、江清淮連接,另一側則是黎妙語和龐瑩瑩連接。
坐下之後,黎妙語看看龐瑩瑩,龐瑩瑩也正看她,臉上都有笑意,不約而同揮了揮手。
江清淮看到了,抿着嘴笑,葦慶凡正怕兩邊長輩不熟悉,見狀笑道:“你笑什麼?”
兩邊長輩都看過來,江清淮朝對面的倆女孩努努嘴,於是又把目光都轉移到了對面。
黎妙語微嗔她一眼,道:“我們倆打招呼怎麼啦,我們很早就認識了,對吧?”
最後是問龐瑩瑩。
龐瑩瑩點頭,笑道:“就是啊,都好幾年了。”
虞秀榮奇道:“你們怎麼會認識?”
“很早了。”
龐瑩瑩想了一下,“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嘛,那個學姐,就是李婉儀,也在我們小區買了房子,當時我們還沒搬過去住呢,有一次我和清清去看房子,剛好就碰到學姐和妙妙了。”
黎妙語笑道:“當時清清跟他還沒這樣呢。”
說話的時候朝葦慶凡努努嘴,又看江清淮,有點打趣調侃的意味。
江清淮翻了個白眼,哼道:“當時他還跟我說李婉儀和黎妙語不知道選哪一個呢……騙子!”
最後這句嬌嗔自然也是對葦慶凡。
兩邊長輩於是又都看向葦慶凡。
葦慶凡無言以對,只好保持着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讓自己看起來得體且誠懇。
龐瑩瑩笑道:“哎,當時葦慶凡還不是葦總吧?”
黎妙語搖頭道:“不是,當時古詩詞公司都沒成立呢。”
“時間過的真快……”
龐瑩瑩感慨一聲,“現在都懷孕了。”
葦慶凡忍不住吐槽道:“你這句話主語不清楚啊,不知道還以爲是我懷孕了呢。”
一桌人都忍不住笑,王淑華微嗔道:“好好說話。”
龐瑩瑩反駁道:“正常人肯定知道是女孩子才能懷孕啊。”
“就是,這叫省略主語。”
黎妙語幫忙解釋,龐瑩瑩看她一眼,伸出一隻手,黎妙語很開心的伸出手,跟她擊了個掌。
這氛圍很融洽,倒是不尷尬,就是變得有點古怪,不太像是討論婚禮的,王淑華看了眼丈夫,葦鵬於是向江奇峰和虞秀榮問道:“我聽慶凡說,清清他爸身體不太好?”
江奇峰點點頭,又道:“也沒那麼嚴重,早上去醫院他們也都聽到了,可以治癒的。”
虞秀榮也幫忙講述了一下情況,王淑華道:“做手術的話,要不要去京城?”
葦鵬也道:“或者上海,醫院的話,應該還是這兩個地方水平更好一些。”
江奇峰道:“不用不用,這邊都已經定好了。”
虞秀榮笑道:“昨天慶凡和清清也提了,今天到醫院,他們還特意問了,我們去年也諮詢過,現在情況比較樂觀,病情沒有那麼嚴重,省城這邊醫院就可以做,而且他這病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省城這邊我們還是更熟悉一點……如果後續有什麼情況,到時候再過去。”
關心了一下江奇峰的病情之後,王淑華將話題引到了兩個孩子的婚事上,得益於兒子的“混賬”,他們雖然只有一個兒子,但是娶兒媳婦這件事情也比較有經驗了。
因爲不止一個兒媳婦,又是同一個兒子,有一些地方就得“端水”,好在李婉儀結婚的時候條件就已經很很不錯了,江奇峰、虞秀榮對這些也不很在意。
畢竟這可是葦慶凡,名字就是招牌的存在,根本不用擔心女兒的物質生活,光頤和原著那一套別墅,就已經足夠保障江清淮的未來生活了。
這些事情說定,然後是婚禮,兩邊長輩都已經提前看過日期,倒是不謀而合,都決定把時間定在5月3號,因爲現在五一假期只有三天,這就是最後一天了,且也“宜結婚”。
“婚事定下來,咱們也就是一家人了。”
飯菜陸續上來,衆人邊吃邊聊,葦鵬與江奇峰又碰了杯酒,隨後說道,“我這兒子不爭氣,情況已經是這樣了,我們也不能說強行讓他們分開,但是,我們夫妻倆肯定保證不管是對大人還是對孩子,現在還是以後,都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就足夠了。”
虞秀榮笑着說道:“妙妙就在這裡,我們是都看到了的,婉儀呢,我也聽清清說過,說對她對妙妙都很好……她們能和睦相處,我們也就放心了。”
這毫無疑問不在正常的婚事討論範圍裡面,但現實情況如此,避而不談反而更不好。
虞秀榮說的話是客套,卻也是真心,事已如此,幾家長輩現在唯一能夠期盼的,就是他們這一大家人能夠繼續和睦相處了。
尤其是孩子長大之後,否則很可能就會上演“偶像劇戲碼”。
江奇峰則道:“這件事情不論,爭氣肯定是爭氣的,現在都已經是爲國爭光了。”
去年秋季開始,將進酒3在全球熱賣,加上“太白癸1”研發成功,官方對待古詩詞公司的態度出現了非常明顯的變化,比普通消費者的態度轉變都要明顯。
因爲到了這一步,葦慶凡此前的表態已經真正開始落實了,這不是又一個“某想”,而是又一個“華爲”。
誰幫中國人賺全世界的錢,誰幫國外賺中國人的錢,不管屁股在哪裡,精英層對於這些事情還是看得清楚的。
那麼打壓誰,扶持誰,自然心裡面也清楚。
有人想要打壓古詩詞,自然也就會有人想要扶持古詩詞。
去年底開始,“官媒”就開始報道古詩手機全球熱銷,以及“太白癸1”版本將進酒上市、熱銷的消息了。
今年初,更是在出國訪問的時候,將“癸巳版”將進酒3贈給外國領導人,並且通過新聞發出來。
不要低估官方的影響力,原本歷史上華爲的高端化道路上,官方的助力同樣不容小覷,mate7剛剛展露頭角而已,就獲得了與將進酒3同樣的待遇。
而論成績,將進酒系列從甫一出現就達到了mate7的高度,只不過因爲缺乏自研的核心技術,且因爲葦慶凡“吃獨食”,得罪了不少人,因此遲遲沒有給待遇。
將進酒3全球熱銷,終於壓不住了。
這樣也有好處,因爲已經有了兩年的積累,站臺的效果更加顯著,別說江奇峰、虞秀榮這樣的“員工家屬”,真正的普通消費者也都已經開始把古詩詞手機視爲“國產之光”。
葦慶凡謙虛道:“這得感謝江叔叔當年的提攜,那次比賽獲獎對我影響非常大,可以說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我對未來的打算。”
江奇峰擺擺手道:“你那篇作文確實寫得好。”
葦慶凡笑道:“清清都跟我說了,如果不是您的話,我估計也拿不了獎,至少不可能是一等獎……”
“那是。”
黎妙語嗔他一眼,然後也笑着說道,“他當時就經常在我們學校裡面說一些中國最厲害啦之類的話,好多同學都不以爲然,後來他拿一等獎,在學校裡面做演講,可風光了……估計就是獲得了肯定,後來纔想做更大的事情吧。”
兩人說的半真半假,有實話,自然也有安慰江奇峰的用意,因爲都猜到江奇峰這次生病,最大的敵人並不是“癌”,而是心病,否則他不會明知道得了癌症卻拖了足足半年不肯做手術。
江奇峰沒再說話,臉上卻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些笑容。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江奇峰雖然不喜恭維,但這確實也是他內心中一件引以爲傲的事情。
在此之前,他不能確定那次作文比賽對葦慶凡有多少影響,但他認爲多少都會有一點的,必須有一點
——這是他這麼多年“堅守真理”,爲數不多自己看到的“效果”。
如果不這樣告訴自己,那麼他堅持這麼多年,從年輕時也曾意氣風發,被人認爲“前途無量”,到最後落得個處處皆敵,妻離家破,女兒跟着自己幾乎沒過過幾天好日子……意義何在?
現在,葦慶凡親口說出這兩句話,不管到底有多少真心,對他來說,都是人生價值上的肯定,是對觀念、理想這些看不見的東西堅守了幾十年後,在迷茫、灰心之中,踏踏實實、真切明確的反饋。
讓他可以多一些底氣認爲,他江奇峰的一生,毫無疑問是失敗的,落魄、狼狽,上不能爲國爲民,下不能照顧妻女,但並不是毫無意義的,不是一點有用的事情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