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起吃完飯,葦慶凡又把她送回圖書館,但到了門前,黎妙語卻不進圖書館,站在門口,保持着一個側身回頭,類似於“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姿態,睜着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看他。
葦慶凡問:“怎麼了?”
她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道:“我想去看看呀呀。”
葦慶凡道:“那我送你?”
“不要!”
她腦袋一昂,姿態冷傲,“我自己走着去。”
邊說着,邊就直接往校門方向走去。
葦慶凡跟着道:“開車快一點,早點到,就能早點見到呀呀,對不對?”
黎妙語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同時哼道:“我纔不會上你的當呢。”
“開車比走路快,這是事實把?你得承認,對不對?你的目的是去看呀呀?對不對?等下你還得回來看書,對不對?那我送你過去,再把你送回來,是不是可以節省時間?這怎麼能叫是上當呢……”
葦慶凡絮叨的又哄又勸,見快到停車的地方了,道:“走吧走吧,馬上就到……我今天早上起牀的時候,好像看到它屁股上有屎……”
黎妙語不走了,原地站住,氣鼓鼓的瞪他:“那你不給它擦乾淨?”
“我不是着急去上班嘛。”
葦慶凡一臉無奈且無辜,又伸手去牽她,“走吧走吧,我們早點去看它。”
黎妙語躲開他的手,哼道:“要不是爲了呀呀,我纔不會坐你的車……”
“嗯嗯,我很清楚,很有逼數。”
葦慶凡認真點頭,走過去給她開車門,黎妙語又站住了不動,瞪他道:“幹嘛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邊小聲咕噥着,邊上了車,關上車門之後,葦慶凡還沒上來,抿着嘴角偷偷的笑了一下,然後趕緊繃起來。
葦慶凡啓動車子出去,他在這裡並沒有登記,被攔下來要付錢,自然也只能乖乖的付錢,道:“回頭我用你的名字登記一下吧,就算收費也能便宜點,不然每次都這麼收錢,億萬富翁也受不了啊。”
黎妙語“呵呵”一聲,纔不想理這個混蛋,他的股票和存款一天收入都足夠十年的停車費了——多讓他花一點,也算是自己給學校做貢獻了。
到了水清木華園,兩人到樓上,剛推開門,就看到呀呀以一個古怪姿勢半蹲在貓砂盆裡面,正在努力給兩個貓主子創造勞動機會,見他倆進來,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看着他們,對視了兩秒,然後站了起來,扒拉了幾下貓砂,調整了一下姿勢,側方位站着繼續努力創作勞動機會。
“哎呀,臭死啦!”
黎妙語很快捂住鼻子,在旁邊等呀呀扒拉完貓砂,迅速給它剷掉,然後拿溼紙巾追着它檢查屁股。
發現它身上很乾淨之後,她的表情頓時很糾結,抱着貓在沙發上忽閃忽閃的眨着眼睛。
葦慶凡笑道:“怎麼了?”
黎妙語鼓了鼓腮幫,又眨了眨眼,“你真的看到了?”
“嗯!”葦慶凡總不可能現在承認自己爲了給她個臺階而撒謊的,認真點頭。
“那……”
黎妙語的表情變得更糾結了,“不會被它自己舔乾淨了吧?”
“你要不聞聞?”
“滾!”
黎妙語瞪他一眼,然後抱着呀呀去喝水,並且告訴了它一堆沒鳥用的衛生法則。
陪貓玩了一會兒,她看看時間,道:“走吧,我回去看書了。”
“好……你晚上要不要過來住?”
葦慶凡隨口詢問,見她又瞪自己,道:“不一個房間,這不是好幾個房間呢嗎?”
“不!”
黎妙語見他果然得寸進尺,很堅定的拒絕了他,粉碎了階級敵人的狼子野心。
“好吧,那我就只好自己照顧呀呀了。”
葦慶凡也不多說,送她回了學校,然後在路上撥通了李婉儀的電話。
“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
手機裡傳來的提醒讓他愣了一下,“該不會是妙妙在打電話吧?”
於此同時,北大圖書館外面,黎妙語正掛着耳機,壓低了聲音在給李婉儀講述自己與敵人鬥智鬥勇的經歷。
這裡面自然有各種省略和含胡,不過大體的過程都在,畢竟她冷靜了一下,發現自己剛剛把握拿捏的分寸似乎並沒有那麼剛剛好,有點心裡沒底。
“沒事,挺好的……”
作爲暫時的局外人,李婉儀自然能夠看出黎妙語的退讓有點多,但她畢竟不僅僅是個局外人,還是“情敵”,總要多考慮一些,不太好直接說這些話,免得引起誤會。
而且這麼久相處,她也比較清楚黎妙語的性格,她耳根倒不軟,但很容易心軟,能直接給自己打電話說這些,足以說明兩人由默契組成的聯盟很牢靠,並沒有“爭風吃醋”的想法。
她安慰了一番,黎妙語放下心來,又說了葦慶凡週末要去看她的事情。
“他直接這樣跟你說的?”
“嗯。”
兩人在電話裡面沉默了一會兒,李婉儀有點氣惱的道:“不要臉!”
“嗯!”
黎妙語認真點頭,表示贊同,隨後又覺得這樣還不解氣,重重附和道:“不要臉!”
“阿嚏!”
於此同時,車裡的葦慶凡打了個噴嚏,他吸了吸鼻子,有點奇怪的自言自語:“奇怪……該不會想我了吧?”
他頓了頓,自己也覺得不靠譜,“就算是在電話裡面提到我,估計也是在罵我……”
不知道倆人電話會打多久,葦慶凡沒有再給李婉儀打電話,想了想,撥通了江清淮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終於接通,傳來江清淮依然嬌脆悅耳卻有點虛脫的嗓音:“喂?”
“你今天怎麼樣?”
“沒事啊。”
“那就好,我這邊比較忙,就不去看你了啊,打個電話問候……”
“你去死吧!”
江清淮氣呼呼的掛掉了電話。
“這脾氣……”
葦慶凡嘖嘖兩聲,又撇撇嘴,體諒她在病中,也不跟她一般見識,直接回公司加班去了。
“氣死我了!”
病房裡面,江清淮動作很輕微的生着氣,因爲麻醉劑早就沒有效果了,傷口有點疼,任何稍微大一點的動作,包括呼吸,都會牽動傷口。
彭娟笑道:“葦慶凡說什麼了?”
“他說沒事就不來了……”
反正都是室友,江清淮也不遮掩了,繼續生着悶氣。
“沒事,忙就忙唄,他不是還在實習嗎?”
樑玉秀剝開橘子,分給三個室友吃,宿舍四人一個躺着,兩個傷了手,現在能順利剝橘子的就只有她一個人了。
“哎,葦慶凡家這麼有錢,他以前爲什麼不說啊?”
彭娟分了兩瓣,有點奇怪地問。
樑玉秀道:“那誰知道。”
昨晚的事情之後,周莉的話語一直不多,顯然還沒辦法立即從巨大的衝擊裡走出來,因此其他三人都有意識的多說話,並盡力表現出不在意和輕鬆的樣子,免得周莉想太多。
江清淮笑了笑道:“也許是比較低調吧。”
彭娟道:“低調他還買這麼貴的車?”
江清淮愣了一下。
對啊,葦慶凡爲什麼忽然買這麼貴的車呢?
應該是暑假裡面買的,而且昨晚出學校的時候,學校大門直接開了,說明他都在學校裡面登記了,肯定是準備開學往學校開的……也就是說,他是做好了“富二代身份”曝光準備的……可他還是騙自己……
她輕輕咬着嘴脣,有點小小的驚喜,因爲感覺到了葦慶凡的糾結:他原本準備開學直接曝光身份的,但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卻說了慌!
這說明他很在意自己啊!
而且,昨晚那麼多人都不敢衝上來,方海拿着刀,還滴着血,那麼兇,那麼嚇人,他一下子就衝上來了……
就跟三年前的那個夏天一樣……
如果說,三年前那次英雄救美,因爲大雨溼身的緣故,因爲那個透出來的內褲輪廓,還有點滑稽色彩的話,這一次的事情,帶給她的感受就真是完全的震動和感動了。
他可能也會被捅的……但還是那樣義無反顧衝上來了……
她輕輕咬着嘴脣,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第二天上午,葦慶凡上班路上再次撥通了學姐的電話,在學姐的一聲不吭裡陪她說了會話,然後掛掉了電話。
手機很快再次響起來,又是昨天下午那個記者,似乎叫辛朝月。
“葦同學,你今天有空嗎?”
似乎是想要找領導申請刪掉這個學生的採訪環節失敗了,辛朝月今天語氣客氣不少,當然也有可能只是昨天人家心情不好。
葦慶凡笑了笑道:“是今天採訪嗎?”
“對……我現在準備出發去醫院,如果方便的話,我採訪完江同學之後就可以去採訪你。”
“我現在也正準備去看她。”
“那剛好,我們在醫院見吧。”
“好。”
到了醫院,葦慶凡停了車準備上樓,忽然看到旁邊一輛奧迪開過來停下,下來一個身材苗條、面容清秀的女孩子,與車裡的人打了招呼,然後一甩小包,扭身走向住院大樓。
葦慶凡有點意外的多打量了兩眼,確認是前幾天接黎妙語的時候遇見的那個搭訕的青年後面搭上的那個女孩子。
他又往奧迪車裡瞅了瞅,對方正在掉頭離開,轉過來的時候,能看到駕駛位的人,正是之前找黎妙語搭訕的那個青年。
對方也看到了他,笑着點了點頭,葦慶凡也笑了笑,隨後上樓。
到了病房,正聽到裡面有人打寒暄說話,聽聲音就是剛剛打電話的辛朝月。
他隨後進去,看到了這位辛記者的面容,很巧,就是剛剛樓下那位。
葦慶凡忽然有點明白對方爲啥昨晚不肯加班了,或許有更想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