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走進辦公室，葦慶凡仍然翹着腿躺在沙發上玩手機，她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你這是在幹嘛？”
葦慶凡偏過頭來，很奇怪地道：“玩手機啊！”
江清淮撇撇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啥，於是小聲咕噥了一句：“……不務正業！”
“這叫勞逸結合。”
葦慶凡邊打字回覆黎妙語的消息，邊笑着說道，“我一直鼓勵大家勞逸結合嘛，上班時間累了，躺在沙發上休息一下，有利於提高工作效率，也有利於大家的身心健康……”
江清淮沒好氣嗔道：“你以爲誰都有你這個老闆的大辦公室啊？”
“我這是‘專家的建議’，只負責提建議，不負責現實。”
葦慶凡還是那副欠揍的語氣，“窮人沒錢可以家裡閒置的房子租出去賺錢，員工累了當然也可以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躺在沙發上休息一下……”
“有病！”
江清淮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跟他日常相處這麼久，已經能夠明白他這是在諷刺一部分人，但還是覺得好笑，“那你就給大家都配一個沙發。”
“那可不行，給了沙發了，還想要辦公室呢，給了辦公室，還想要秘書呢，到時候活都讓秘書幹了……”
葦慶凡抖了抖腿，悠哉遊哉地道，“到底誰是老闆？”
作爲一個大一就有筆記本電腦的人，經常上網的江清淮自然聽過“有事秘書幹”之類的話語，聽她這樣一說，很自然的就聯想到了後面的話語，臉蛋有點發燙的橫了他一眼，微嗔一聲：“資本家！”
她是秘書，又不是陪聊，自然還是要說工作的事情，走到辦公桌前，熟練的幫他整理桌面，隨口說道：“我看網上有說華爲出了一款平板電腦，叫MediaPad，搭載的就是安卓3.2系統……”
“那無所謂。”
華爲這款平板6月份就發佈了，第一款搭載了安卓3.2版本的平板電腦，不知道是不是唯一的，葦慶凡自然也知道，但並不在意，笑道：“無所謂，閉源做不下去的。”
“爲什麼？”
江清淮有點好奇，她以前對數碼圈不瞭解，到古詩詞公司之後纔開始“惡補”，如今對於開源、閉源已經比較瞭解了，“有人支持閉源，那谷歌之後不就會一直閉源了嗎？”
“華爲又不是什麼大公司……我是指消費者業務方面，一個小嘍囉而已！”
葦慶凡撇撇嘴，語氣很不屑，隨後自己忍不住笑起來，感覺說這種話還是挺爽的，“華爲手機就是個渣渣！”
？？？
江清淮一臉迷惑，完全搞不懂笑點在哪裡，微嗔道：“很好笑嗎？”
“嗯嗯！”
葦慶凡在沙發上坐了起來，很認真的點頭，“以後你就知道了。”
“什麼意思？”
“華爲調整重心了啊。”
葦慶凡沒有再玩笑，嘆了口氣道，“人家是通信公司啊，去年就超過諾基亞、西門子、阿爾卡特朗訊，成爲世界第二大通信設備製造商了……
“如果他們調整業務之後，真的想進軍智能手機業務，有天然的優勢，手機說到底是交流工具，通信方面的優勢不能忽視啊。”
江清淮翻了個白眼：“那你還說人家是個小嘍囉？”
“至少現在還是小嘍囉啊，當然得趁着他們還沒起來，先爽兩句了。”
葦慶凡笑了笑，又給她解釋道，“安卓系統閉源，就都得給谷歌稱臣納貢，三星這種公司怎麼可能答應？反正安卓開源社區已經搭建起來了，谷歌不再更新，我們就慢慢發展唄，這樣一來，谷歌就徹底失去對安卓開源社區的掌控了……”
“安卓3.2發佈半年月了，一點動靜都沒有，現在就看谷歌的拉攏談判怎麼樣了，在沒動靜，基本就可以宣告徹底破產了，接下來很快就回重新開源的。”
“真的假的？”
江清淮有點難以置信，“谷歌這麼大的公司，會這麼容易妥協嗎？”
“前有狼後有虎，安卓能從ios和塞班的圍剿下迅速發展起來，靠的就是開源，現在自己分裂安卓，啥都撈不到，畢竟自家的Nexus手機又賣不動……安卓3針對平板做優化，應該就有試探的意思……”
葦慶凡記得安卓4.0是2011年10月發佈的，安卓3.2是這個月中旬發佈的，也就是說3.2發佈三個月後，谷歌就發佈了4.0，這稱得上是極速了。
“希望吧。”
江清淮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信是因爲他，疑則是因爲知道谷歌是多麼龐大、強大的一家公司，又問：“我們不做平板嗎？”
公司目前的業務都是圍繞着手機來做，青春版2馬上要發佈了，將進酒在進行最後的打磨，滿江紅、靜夜思也在推進，但就是沒有任何關於平板的項目。
ipad熱銷之後，很多手機廠商都跟隨着推出了平板產品，安卓3針對平板做優化，但此前的安卓2同樣可以放在平板上使用，甚至哪怕在平板市場裡，安卓2的佔有率也遠遠超過安卓3。
古詩詞公司想要做平板，並沒有很大的門檻。
“做肯定要做，但不着急。”
葦慶凡手機震了震，又低頭打字回消息，同時說道：“手機纔是核心……”
他說到這裡，似乎是在打字，沒辦法心分兩用，話語頓了頓，江清淮看着，輕輕咬了咬嘴脣，點頭道：“有道理……那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她說着，就往外走，卻聽葦慶凡道：“等一下。”
江清淮止步，有些欣喜的轉頭看過去。
葦慶凡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對面坐下來。
這像是邀請聊天的意思……
江清淮眨了眨眼，露出有些奇怪和疑惑的表情，似乎嫌棄他故弄玄虛，心裡面卻甜絲絲的，十分開心。
“果然，主動捕食的鳥兒纔有蟲吃……”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一閃，隨後迅速被有點害羞的她給撲滅了，在葦慶凡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問道：“什麼事啊？”
葦慶凡問：“供應部的郵件你看了嗎？”
江清淮搖搖頭。
“沒發給你嗎？”
葦慶凡想了一下，沒記起來，不過這也不重要，道：“訊光電子提供的零部件是手機揚聲器，一共有四家供應商，已經淘汰了一家，供應部的意思是採購另外另外兩家，因爲質量更高，價格也不貴，還可以談；
“而訊光電子是不是採購，供應部的意見是兩可之間，質量略差，如果讓他們供貨的話，首先得幫他們提高質量，達到標準才能採購，不過訊光電子的態度很積極，報價也更低，所以採購或者不採購，都可以……”
葦慶凡把情況講了一下，“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江清淮輕輕咬住嘴脣，橫眸望着他，“因爲她？”
“我都說了，在兩可之間。”
葦慶凡笑着解釋道，“兩家供應商已經可以互相制衡了，不過這兩家都是之前合作的，引入第三家供應商沒壞處，而且滿江紅的出貨量足夠大，可以分出一部分給訊光電子，降低風險，這是好處；
“壞處是，前期他們未必能順利供貨，我們得投入人力幫他們改進產品，這玩意技術難度不高，能跟另外兩家達到同樣水平就可以了……”
他說完，停頓了一下，說道：“不論怎麼選，對公司都沒壞處，也沒啥影響……”
江清淮咬了咬嘴脣，沒有說話。
“我明白你的感受，也理解你的心情……”
葦慶凡嘆了口氣，“我們是朋友，我不想看着你爲這件事情難過，她是你媽媽，來找你、見你，你不可能一直不見的……我不在意是報復還是照顧，我只想讓你能輕鬆一點，開心一點。”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心中有些感慨，在“夢裡”，前世兩人結婚的時候，作爲女方父母出場的人並不是柳玉冰
——江清淮並沒有說過她媽媽的名字，這是他夢中記憶裡得知。
而在婚禮相關的儀式和交流裡，江清淮有一位姐姐和後媽，並且感情都很好，都是直接喊“媽”的。
反而是對柳玉冰，江清淮從沒喊過一聲“媽”。
對於她來說，這可能就是她最大程度的報復了。
柳玉冰只有這一個生女，卻被她自己親手推開，終生難以消弭隔閡，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裡，她有沒有後悔過？
婚禮上柳玉冰一家都來了，態度尚可，廖開船的態度有點古怪，前世的葦慶凡對此曾有不解，但現在自然明白緣故了。
破碎散亂的記憶裡面，並沒有江清淮和柳玉冰的往事，不過葦慶凡猜測，前世的江清淮或許也有類似的經歷，在親情上遭到了最親人的傷害，不再將柳玉冰視爲“媽媽”。
然而血緣關係仍在，她事業有成之後柳玉冰又湊過來：前世的江清淮辭職創業，拍視頻，是一位網絡上擁有一定名氣的“UP主”。
她一直沒談戀愛也與此有關，心思都在事業上，直到老大蹉跎，被一堆長輩各種催婚轟炸。
此後母女倆或許又經歷了什麼事情，也或許是時間的治癒，關係有所緩和，只是再也回不到母女之間的親密無間了。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葦慶凡對此也沒有更好的處理方法。
柳玉冰可恨嗎？
可恨！
但如果對柳玉冰進行報復，能讓江清淮開心嗎？
會不會心疼不知道，可她肯定不會爲此而覺得開心，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不論經歷過什麼，對誰，這個女人都始終保持着她的善良與溫暖。
她曾經怨恨江奇峰，可她本質上就是江奇峰那樣的人，只不過表現的形式不一樣而已。
對外人尚且如此，何況是生母？
江清淮沉默了幾秒鐘，低聲道：“公事公辦就好了，反正你是老闆，我聽你的……”
她說到這裡，吸了吸鼻子，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忍不住笑起來，葦慶凡有點奇怪，不知道哪裡好笑了。
江清淮飛快擡頭看了他一眼，眸子清亮水潤，臉蛋卻紅紅的，移開目光望向旁邊牆壁上掛的一幅字畫，抿着嘴角咕噥道：“人家就是個小秘書，本本分分的小秘書，當然是老闆讓幹啥就幹啥了，怎麼能對公司的事情指手畫腳……”
“嘁~”
葦慶凡撇撇嘴，沒好氣道：“你這不就是古裝劇裡求親的說辭麼，碰到喜歡的就是‘女兒但憑爹孃做主’，碰到不喜歡的就是‘女兒想在爹孃膝下盡孝’……”
他說着，忽然覺得哪裡怪怪的。
江清淮似乎也想到了，臉蛋更紅，微微睜大眼睛瞪他，沒好氣嗔道：“你這是什麼破比喻啊？”
葦慶凡咳嗽一聲，沒來得及說話，她耳根紅紅的起身道：“沒事的話我回去了，還有工作呢！”
“拜拜~”
葦慶凡撇撇嘴，不知道她害羞個什麼勁，我又不是要當你爹？
再說了，這比喻怎麼也不至於聯想到嫁給我吧……額……我可沒這個意思……
他趕緊把這個念頭斬滅，但腦海中還是隨之浮現了另一個念頭：江清淮有個後媽，也就是說，如果以後把她也……自己就有四個岳母五個媽了？
呸呸！
江清淮都只有一個媽，不再承認柳玉冰了，自己哪來的四個岳母……呸！人家也沒答應給你當小三啊……不對，自己壓根就沒有這種想法……
必須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