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葦總又比往常稍微晚了一些來到公司。
這是可以理解的，倒時差嘛，很正常。
江清淮壓根沒指望他來接自己，直接就和周莉一塊來了，繼續整理文件，給半個月的出差擦屁股，以及安排接下來一堆事情的日程。
“早~”
葦慶凡在辦公室門口停下，很熱情的朝她招呼。
江清淮擡頭看了他幾秒鐘，然後纔看不出表情的點頭回應：“早~”
“怎麼了？”
葦慶凡覺得她反應有些奇怪，走了進來，“看起來不大高興？”
能高興就有鬼了！
江清淮心中暗暗吐槽，搖搖頭道：“沒有啊……剛好，這兩份文件是給你看的，這份要簽字，等下我去拿。”
葦慶凡其實猜得到緣故，因爲江清淮肯定知道小別之後，昨晚自己肯定不會消停，心裡面多少有點異樣。
趙海明搖搖頭，解釋道：“所有元器件測試結果都沒問題，售後那邊反饋，是消費者長時間、大音量使用之後，就會出問題，我讓他們提高了測試標準，發現訊光電子提供的揚聲器強度不夠。
廖大慶沒有回答，到沙發上坐下來，靠着沙發，眉頭緊鎖的長嘆口氣，道：“給我倒杯……”
“全部都出問題了？”
“我已經讓他們測試了。”
而如果反過來，三星不升級屏幕分辨率，又是OLED屏幕，將進酒就可以在屏幕上獲得巨大優勢，在海外競爭裡是個很好的對比賣點。
他擺擺手道：“好啦好啦，你別操心了。”
“跟你說有什麼用？”
“嗯。”
柳玉冰遲疑了一下，在牀邊坐了下來，柔聲道：“能不能從那個葦總身上想想辦法啊？聽你說的，事情沒到不可挽回的程度……如果葦總願意給個機會，應該沒問題吧？”
他把聲音開到最大，很清楚聽到裡面有“滋滋”“滋滋”的雜音，再調小，雜音也跟着減弱，一直到30%左右的音量才分辨不出來。
“要賠錢嗎？”
柳玉冰問：“那我們把有問題的貨給他們免費換成好的，不可以嗎？”
畢竟滿江紅髮售也才3個月而已，就出問題了，這質量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趙海明見葦慶凡反應，似乎也被嚇一跳，忙進一步解釋道，“不嚴重，但是有雜音，目前已經確定，是訊光電子提供的揚聲器質量不達標。”
“行。”
柳玉冰柔聲詢問，“昨天我就看你好像有心事，也不跟我說……”
“沒事……”
“帶了。”
廖大慶簡單把情況說了一遍，“古詩詞那邊還在討論怎麼處理……”
江清淮點點頭，拿出手機發消息。
“這不重要，關鍵是我們有求於人啊！”
葦慶凡本來是可以直接去會議室的，但不想江清淮邊走邊發消息，閒得太狼狽，而且可能會給她心理壓力
“啊？”
將進酒1堪稱是夢幻開局了，週期銷量妥妥破400萬，有概率超過500萬臺，因此葦慶凡還是比較傾向於1080p的方案。
廖大慶失笑，接着又苦笑，“可問題是，人家憑啥願意給機會……供應部的趙總能願意給機會，這件事情都基本成了……可惜，感情不夠啊！”
葦慶凡沉吟了一下，趙海明問：“要不要取消訊光電子的後續訂單？”
關掉音樂之後，葦慶凡想了一下，又問：“安全的音量是多少？”
從研發的角度來說，公司每年最重量級，也是最有壓力的兩款產品，毫無疑問是將進酒和鳥鳴澗，如今鳥鳴澗已經發布，將進酒各種規格已經基本確定，第一批工程機也已經在測試了。
“葦總願意給機會，那當然沒問題。”
不過，這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江清淮伸手推他，“好啦好啦，你忙你的去吧，一堆事情呢。”
一方面要“敢爲天下先”，有創新纔有品牌形象；另一方面則是不記得下半年要發佈的三星note2是什麼屏幕規格了，萬一三星率先升級1080屏幕了，將進酒還是720p，會立即陷入劣勢。
江清淮有點害羞，飛快往辦公室門口看一眼，見沒有人，略微鬆了一口氣，但換了在辦公室裡面，還是覺得害羞，於是氣呼呼瞪他，用眼神表達不滿。
然而，同樣的標準裡，另外兩家供應商都沒有出問題，說明雖然公司已經派人幫忙參與調試，提高了訊光電子那邊的元器件質量，但仍然跟另外兩家有較大的差距。
“你……”
廖大慶隨意回答道，這是他心中比較樂觀的估計，“總要爭取一下……可惜，合作時間不長，古詩詞公司給的工資又高，跟那位趙總的關係不夠好……”
“現在我們出問題了，下次人家多半就不會冒險了，就算再找，也可以找別家，這玩意又沒啥太高的門檻……”
“他們正在想解決辦法。”
“揚聲器有雜音。”
爲了成本考慮，原本打算用塑料的，但質感提不上來，因此換成了玻璃條。
廖大慶閉着眼睛，享受着妻子的按摩，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工廠出了點問題……”
葦慶凡笑着朝她揮揮手，這才走出她辦公室，回到隔壁。
“行，走吧。”
話沒說完，看到柳玉冰已經端了杯水送過來，於是把後面的話嚥下，接過杯子，咕嘟咕嘟把大半杯水都喝光了。
江清淮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又看葦慶凡，見他也看過來，對視一眼之後，垂下目光，沒有任何舉動。
雖然元器件有問題，但卻已經是通過古詩詞公司驗收標準的，嚴格來說，這屬於古詩詞公司的測試標準有問題。
“嗯。”
他對柳玉冰稱得上很溫柔，對柳玉冰這個妻子也很滿意，但這是性格使然，並不是真的把柳玉冰看得多麼重要，而是“合適”。
“問題手機帶了嗎？”
“售後那邊怎麼處理的？”
廖大慶又嘆了口氣，“說了多一個心煩而已……本來覺得不是什麼大事，結果……給古詩詞公司那批貨，全部都出問題了……”
葦慶凡嘆了口氣，“你做的已經很好了，開會吧……售後部，供應部，法務部，軟件部，清清你通知一下。”
葦慶凡爽快答應，趁機湊到她臉頰上，飛快親了一口，這才轉身離開。
江清淮通知完畢，對葦慶凡道：“葦總，已經跟他們都說了。”
葦慶凡又問趙海明：“訊光電子那邊怎麼說？”
柳玉冰接過杯子，示意走過來的保姆再去倒一杯，輕柔給丈夫按揉肩膀，柔聲問道：“怎麼了，看起來這麼累，忙得連水都來不及喝了啊？”
“葦總，滿江紅出現了大規模的質量問題。”
柳玉冰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都已經通過他們的驗貨標準了，應該跟我們沒有問題了吧？”
“怎麼了？”
廖大慶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發愁，“這位葦總年齡不大，眼光和格局可不一般，人家從做手機，最看重的就是口碑……本來就已經有兩家供應商，願意給我們一次機會，已經很難得了。
“嚴重嗎？”
趙海明回答道，表情有點羞愧，“但時間太緊了，還沒測出來。”
供應部和產品部都在跟進屏幕的問題，江清淮給的兩份文件之一，就是關於手機1080p屏幕最新的供應情況。
廖大慶再次嘆息，“哪怕是賠點錢，能把事情擺平，那就簡單了……問題是，人家不差錢，關鍵也不在錢上……能不能繼續合作才關鍵啊……”
趙海明遲疑了一下，還是接着說道，“那位廖總態度還挺誠懇的，我早上跟他溝通過一次，他的意思是所有出問題的元器件，他們都可以負責免費更換，並且儘快找到問題進行解決，保證後續批次不會再有這種情況。”
……
“測試的揚聲器裡面，30%以上基本都可以復現這個問題，只要最大音量播放的時間久一點，大概連續20個小時之後，就會出現雜音，而且是低音量也會出現雜音……”
“沒有。”
“現在是進行免費維修，更換揚聲器，我已經提醒售後不要換訊光電子的揚聲器了。”
目前的方案是把塑料中框換成金屬中框，爲了信號考慮，必須進行斷點，不同版本的工程機都在測試中；
背殼仍然是三段式，有些像是iPhone5上採用的方案，中間金屬、上下兩段都是玻璃條。
“現在還沒找到解決呢，而且，就算把貨給換了，下次人家給不給機會合作，還是兩說……”
他脫去外衣，上牀躺下，見柳玉冰還站在旁邊，笑道：“還沒到那個程度呢，天無絕人之路，你別操心這個了，有我呢……行了，我先睡會。”
這是人之常情，不會因爲她早就知道就發生改變，畢竟不久前的出差中，兩人剛剛開始有身體上的親密接觸，她的心態肯定會有細微變化。
他把文件接過來，並沒去看，打量着江清淮的表情，笑道：“真沒不開心啊？”
“合同裡面有相應的條款。”
“……”
按照葦慶凡的構想，將進酒2就應該採用一體式全金屬機身，可惜技術還不成熟，價格高、良率低，第一輪就被排除調了。
他把兩份文件看完，然後將另一份文件簽字，隨後召開了出差歸來後的會議，就售後、渠道進一步完善建設的問題進行了討論，然後又是將進酒2各項目的彙總討論；
忙完之後，重新回到辦公室，正在和江清淮討論下午的行程，供應部主管趙海明敲門進來了。
葦慶凡收回目光，問：“大概有多少臺？”
中午，廖大慶身上微帶酒氣、神情疲憊的返回家中，正看電視節目學習煲湯秘籍的柳玉冰立即發現了丈夫心情不佳，起身迎過來。
“訊光電子供貨比例是15%，目前給他們的訂單一共110萬件，已經交付60萬件，分四批，已經採用的是前兩批，共18萬件……”
除此之外，還有屏幕，目前已經確定爲5.5寸，但分辨率還在衡量中，720p的精細度已經沒有優勢了，但如果用1080p的話，成本和功耗都會提高不少。
訊光電子可以用“通過測試”爲由來爭取不擔責任，但誰說了算還要繼續扯皮，最重要的是，雙方地位並不對等，一旦這樣做了，就不是能力問題而是態度問題了，立即就會被踢出供應鏈。
趙海明顯然早就瞭解過了，“可以追索他們的責任，但具體能到什麼程度，法務那邊還沒給進一步的說法。”
“都說了，沒有！”
趙海明一開口就把葦慶凡給嚇一跳，忙問：“什麼質量問題？”
“有雜音……”
——再怎麼說已經不認了，柳玉冰畢竟是生母，以她的性子，很難做到真的六親不認，哪怕已經被對方傷害了。
柳玉冰跟着他起身回房間，小心地問道：“那你估摸着，有多少概率可以保住供應位置啊？”
趙海明從口袋裡面拿出一臺滿江紅，葦慶凡接過來，打開自家的洛神音樂，隨便點開一首《最炫民族風》。
葦慶凡想了想，問：“這算是誰的責任？”
柳玉冰很清楚這筆生意有多重要，跟着懸心起來，“什麼問題？”
他出了會神，然後看看時間，道：“算了，不說了，我睡會，你二十分鐘後叫我，下午還有的忙。”
“三四成吧。”
除了這種事情，本來就心煩，能這樣耐着性子和柳玉冰好言好語，已經很難得了，沒有繼續安慰柳玉冰的耐心。
如果是以往，柳玉冰會很懂事的不給他添亂，這也是他對柳玉冰最滿意的地方，然而這一次，柳玉冰又說話了。
“你之前說，葦總對那個江秘書很好……”
柳玉冰斟酌着言語，輕聲說了一半，廖大慶重新睜開眼睛，表情有點不耐煩，加重了語氣道：“我說了，你別管了！”
他說完之後，沒有像以前那樣看到柳玉冰像以前那樣溫柔安撫自己，反而是看着他，表情認真、鄭重地道：“我有辦法，可以讓那個葦總放我們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