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太姒生百子

話說姬昌迎娶妹姒第二年六月,也就是商王子羨即位三年,西伯姬昌生病,臥牀不起。五日後出現天搖地動,而且地動範圍都不出周方國郊。百官都非常驚慌,不知所措,於是,他們結伴來到後宮,請示姬昌,該如何將地動移走。

有官吏直言相諫:“臣聽聞,地之所以動是因爲君主。羣臣皆恐慌,想請君主將它移走。”

姬昌不解,輕聲問道:“如何才能將它移走?”官吏不確定,猶豫地回答:“興事動衆,增建國之城牆,大概可以把它移走吧。”姬昌說道:“不行,天之所以顯現妖象,是要懲罰有罪之人。我一定有罪,上天才借地動來懲罰我。若興師動衆增建城牆,會使我罪上加罪。因此不可行。”

官吏又告訴姬昌:“行大善或許可將地動移走。”姬昌回答:“那好,我姬昌願行大善,將地動移走,免除災禍。”

羣臣聽姬昌之言,雖然將信將疑,卻也對君主的表態無法質疑。

於是,姬昌非常謹慎地根據爵位、官品,依照禮儀等級派送禮物、皮革等,以交結諸侯;禮賢豪放俠義之士,賜以褒獎辭令、錢財;犒賞羣臣,或賞賜封地田疇,或增加官祿。

不過數日,姬昌痊癒康復,天下皆稱讚其賢。

姬昌以此法遏止天災妖邪,使天下諸侯、豪士、朝野羣臣獲利,換取他們對周的支持,擺脫困境,此舉與公亶所言不謀而合。民擁立君主,旨在爲其謀利。今姬昌謀利於民,民自然會擁戴他爲君主。

還記得殷都那場旱災嗎?殷都旱災時,商王與巫師同臺雩舞,雩舞完畢,將巫師置於薪火之中,燎祭祈雨,求上天憐憫。商王救災,多以殘害巫覡、童男童女、戰俘、奴隸爲法,令諸侯臣屬不寒而慄。

在災害面前,周商文化對比,優劣漸顯。

…………

城牆外,道路兩旁,蘆葦初茂,嫩葉剛剛成形,花絮含苞待放。姬昌詔告岐邑民衆,不要讓牛羊踩傷蘆葦,讓它們好好成長。長成後可以做成席子,那可是牀榻、宴席的必備用品。

可是繁茂的蘆葦蕩卻也成了戎狄藏身的好去處。

自從反商失敗以來,犬侯不斷南侵周地,佔領大面積周人領土。如今已抵達東門,卻依然不肯罷休。

四年正月丙子日,周宮內,姬昌正在閉門修德。

“明斷爵位分封是否妥當,要看士人是否滿意;明斷恩惠是否合適,要看衆人會否滿意;明斷君主是否清明,要看天下是否安寧;明斷民衆是否安居,要看妻兒是否滿意;明斷器物是否夠用,要看製作作坊。製作作坊的器物足,明示器物夠用;心懷家庭,明示妻兒終守;君主爲宗長,意味着安寧;撫衆的恩德足, 衆人才會和順趨同。此爲明斷五示。”姬昌對史官說道,史官連忙記錄下來。

突然門外有侍官來報,犬戎伐周,已經三次抵達東門。

犬侯借商王的名義討伐,揹負不反商諾言的姬昌又能如何呢?他不得不一忍再忍,換得時間治理國家。他下令緊閉城門,不準與犬戎交戰。

“致力於民衆和睦;發放積蓄的糧帛;明白民衆的怨恨;轉移民衆的怒氣;使懷疑者畏懼;利用民衆的慾望。此爲治民六則,通宵六則,民衆可治。”姬昌的定力確實是天下無雙,外地已經打到門口了,卻還能有條不紊地講說經典。

能忍天下人不能忍者,必成天下人不能成之事。

大臣們不解,義憤填膺,年長大臣說君主和當年公亶一摸一樣,不忍傷己將士,選擇忍讓逃避。周族的耆老兄弟都十分不解,從心裡罵姬昌無能,有違公亶厚望。

自從反商折翼,周族耆老兄弟原本也有所疏遠,今日卻心生隔閡,姬昌自然明白,卻只是缺少化解的時機。

一天,內宮侍官傳來消息,說夫人姒妹誕下一子,皮膚白皙,五官秀美。姬昌聞聽,開心至極,他終於找到機會了,他要借兒子滿月,宴請耆老兄弟,增加族人之間的友愛。

至日,席子鋪設齊整,桌几陳列其上。賓客陸續入席,他們依次而坐。姬昌命令俾人爲年長者放好靠幾,並且侍奉左右。長輩聽說姬昌生子,便爲他起名爲考,長壽之意。姬昌欣然順從。

賓客齊畢,主持宣佈開宴,一道道佳餚擺上桌几,一鼎鼎美酒立於旁邊。

姬昌拿起酒爵,燙洗之後,把酒斟滿。他舉起酒爵,爲賓客敬酒。

“此爵酒,我敬耆老兄弟,祝願兄弟們親親熱熱,多多親近,莫再疏遠。”姬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伯達、伯適等同姓大臣回敬姬昌,表示忠心。

之後賓客相互敬酒,大家舉杯捧盞,開懷暢飲,酒過三巡依然興致盎然。姬昌向賓客推薦新做的肉醬,讓大家品嚐。

燒肉烤肉一齊上桌,大家吃得津津有味、格外香甜。牛肚、牛舌未上桌几,賓客已是垂涎三尺。食物實在是太豐盛備至,賓客連連稱讚。

旁邊的樂師歌者,傾心奉獻,琴瑟之聲令人愉悅,金鼓之聲令人興奮。賓客們紛紛起立,且歌且謠,曲樂相合爲歌,無器樂相伴爲謠。一章章歌樂將宴會推向高潮。

酒宴過後,還有鄉射。

四位射手手持彎弓對準靶向,大家姿勢擺正,等待令下,彎彎強弓盡顯堅毅,支支箭矢蓄勢待發。

令下之後,弓張弦緊,四支羽箭飛逝而出,發出嘯鳴之聲。射正清點射中數量,射手按照射中數量順序入座。

又一批射手踊躍上場,他們手持利箭,拉開弓弦,四支箭飛逝而出。箭箭射中,大家一片歡呼,重新排列座次。他們相互尊重,互相謙讓,對射技不好的射手同樣尊重,豪無輕慢之意。

在最年長者面前,姬昌還是曾孫,拿起大杯,斟滿美酒敬,親手敬獻給老人,並且祝賀老人,長壽無邊。老者弓背彎腰,欲起身回敬,侍者連忙扶他起來。姬昌飲下敬酒,又祝他萬事如意,福如東海。

族人宴清在一片恭敬和睦的氣氛中結束。

不久,周君姬昌又宴請了諸侯大臣。

即日,鼓聲陣陣,笙瑟齊鳴,諸侯大臣在樂聲中步入殿堂,君主姬昌親自迎接。諸侯大臣依次落座,婢女手捧禮筐,把禮物一一奉上。大家心中歡喜,讚美君主施仁佈德,光彩照人。姬昌謙虛求教,大臣們爭前恐後,暢所欲言,紛紛獻上治國方略。

君主姬昌讚揚德高望重者,以美名彰顯仁人志士。鼓勵衆臣日後更要發揚光大,不可輕佻,做人民表率,成爲天下士子效仿的榜樣。

說罷,姬昌下令把甜酒奉上,讓在桌嘉賓飲心歡暢,引以爲傲。然後鼓瑟齊鳴,樂聲和美沁人,諸侯稱讚。正合君主姬昌勝意,他要讓諸侯大臣歡心暢飲,引以爲豪。又是一章優美動人的樂曲,樂曲向潮水一般衝出樂器,在宮廷上回蕩,一顆顆音符組成了他們君臣溝通的橋樑。使在座諸侯大臣,終生難忘,因以爲榮。

宴會在安靜緩慢的樂曲中結束,諸侯大臣回味長久,久久不肯離去。

姬昌修德,廣泛結交諸侯,使戎狄不敢再輕舉妄動,犬戎也不得不收起他們猙獰的面目,靜靜觀看周人動靜。

姬昌看似忘記了殺父仇恨和圍剿之痛,不,他怎能忘卻曾經遭受的屈辱,他只是不敢再行魯莽之事,默默地磨礪自己,等待機會。

就在姬昌修德之際,妹姒也沒有閒着,下了姬考之後,又生姬發、姬鮮、姬旦,再後來不停生子,一生便是十個兒子,女兒還不算,可以說是高產母親,這同樣爲姬昌成就大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長子姬考從小長相俊美,生性敦厚仁愛,孝順聽話,樂於接受祖母仲任與母親姒妹教誨,跟從叔父姬仲學習禮樂,精於琴瑟鐘鼓,斯文雅緻卻相對柔弱。

次子姬發,與姬考相異,他雖不能琴棋書畫,卻能明辨是非,包容機智,勤學好問,能與君父的臣子融洽相處,喜歡傾聽先聖治國之道和用兵征伐之術,謹慎小心。他雖沒有姬考那麼出色的禮樂技藝,卻亦可招集兄弟一同玩樂,他總是謙謙公子,遇事喜歡詢問他人有何見解,然後,決策優劣,才付諸於行動。

三子姬鮮分享到父愛、母愛最少,自然整天滿腹牢騷,喜歡朋比,還向君父君母告發兄弟是非,想討得父母歡心。與長兄忠厚、次兄智慧相比,他顯得奸詐了許多,在四位兄弟之中他最不受人喜愛。

四子姬旦得到父母的愛少之又少,他只能去討巧祖母任氏。仲任特別喜愛年幼姬旦,親自傳授他伏羲八卦,當她發現姬旦對八卦的興趣不低於姬昌時,她就與姬旦共同沿襲占卜之術。在伏羲八卦方面的造詣,姬旦不比君父姬昌差。姬昌見姬旦好學,命姬叔做他的少師。他聰明好學,愛讀他拿到的所有書簡。

孩子們越來越多,一個個慢慢長大,母親與夫人又教導有方,姬昌自然非常高興。後宮內一片祥和,姬昌就有時間倡導臣屬民衆仁德,結交西部各方諸侯,聯絡殷商巫卜志士,把他倡導的宗旨要義以上天旨意向天下傳播,尋求周方吉兆、殷商凶兆,遍告四方。

造就一股強大勢力,直接影響殷都。

敏銳崇侯雖然有所發覺,卻也無可奈何。姬昌兩代殷商姻戚,朝中的勢力非他比擬。他只能胸懷怨氣,謹慎行事,等待機會。

再說商王子羨利用和親穩定西部之後,把目光徹底轉向東夷。帝武乙、帝文丁消滅西部戎狄,安定西部叛方,西擴疆域。商王子羨要效仿兩位先帝,重造王師,消滅東夷,征伐東部叛方,把東南千里沃野收入殷商。

欲知商王如何富國強兵,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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