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徵人方途遇盂伯反

話說商王子羨即位九年,小臣俞傳來消息,說人方入侵大商邦格方,島夷淮夷也趁機作亂。格方弘亢向商王求助,求商王派王師前往支援,人方位於今山東省臨沂市沂水縣一帶。

這位小臣俞是誰呢?

想當年帝武乙征伐東夷,迫使林方臣服商王朝。之後,帝武乙將林方改爲格方,任命外服格伯,將郊野作爲王田,設爲甸,遷殷民前往開墾,派亞俞臉監管格方甸田,往來於殷都和各方之間。

小臣俞便是亞俞臉的孫兒,目前他繼承祖父官位,擔任當今格伯弘亢和商王子羨之間的聯絡官。

商王子羨聞聽小臣俞之言,心中暗想,人方與東南諸夷作亂,正是時候,他正好可以檢閱一下新王師的作戰能力。他要讓人方、島邑、淮邑永遠臣服大商王,使疆域東擴,把殷人依賴的銅鐵、食鹽等東部資源源不斷送回殷都。

想到這裡,商王微閉的眼睛突然睜開,即刻命令少師比干按預定編制召集軍隊,命箕子龜卜問卦,擇取吉日,他要效仿帝武乙,親自率師東征。

出征前,箕子交代隨軍卜官,征戰期間每到一處,都要占卜問卦,並且作好占卜記錄,記錄內容定要包括:占卜時間、求卜人名、占卜地方、占卜事項,以及占卜結果。

箕子還特別交代,卜辭之後要留空白,待事後還朝,補記應驗狀況,以便日後查驗。隨軍卜官一一記下。

商王子羨即位九年二月,各師兵馬召集完畢,起兵那天,商王任命比干爲軍師,親自率王師浩浩蕩蕩奔赴沂水。

途徑盂方,今河南省商丘市睢縣,商王見盂方山川秀美,丘陵草木旺盛,平原禾苗茁壯,他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侍御官見商王對盂方頗有興趣,就連忙向商王介紹:“盂國山水優裕,適宜禾穀生長。連年來糧食豐收,餘糧不斷。盂人把餘糧釀成美酒,裝入酒盂進貢給商王。”

商王不無自豪地說:“盂方真乃好地方,物產豐富,人傑地靈。看我大商疆域何等遼闊,江山何等俊美。”

侍御官獻媚道:“這都是大王治國有方,既然大王途徑此地,何不帶些美酒,以補充軍需。”

商王爽快應允:既然此地富產美酒,那我們便入城取些,犒賞將士。”

正值商王和侍御官稱讚盂方之際,有探馬匆匆來報,說盂方伯炎帶着一路人馬,向王師奔來。

商王大喜,稱讚盂方伯忠心,聞訊前來接駕。便命令王師暫時停下,等待盂方伯進見。承詔官來到盂方伯面前,開始宣詔,並且把商王來意告訴盂方柏。

盂方伯大怒,罵道:“殷王無能,使殷人沉湎於酒,各級官吏利用職權輪番徵收我方美酒,使我方糧食大多用於釀酒,民衆飢不果腹,怨恨沸騰。今日又來上門逼酒,我等不如和他們拼了吧。”

將士們高呼反了算了,從今往後我們再不給殷人一滴甜酒。在一片呼喊聲中,盂伯斬殺了前來傳召的承詔官,把隨行小吏趕了出去,並且告訴他:“讓你們殷王遠離盂方,莫再搶奪我們的糧食美酒,否者將有來無回。”

隨行小吏連滾帶爬返回王師,見到商王,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好了,不好了,盂侯反了,殺掉了承詔官,還揚言要殺掉大王。”

商王大怒:“小小盂侯不識擡舉,今本王路過,不思接駕,還敢舉兵造反,把他給我拿下。”

少師比干率一師人馬,前去征戰盂伯。

在王師的嚴整對陣面前,盂師顯得格外渺小。幾個匯合下來, 盂兵傷亡慘重,盂伯命令將士們退兵,待次日再戰。

商王見盂兵撤退,吩咐少師:“大膽盂伯,不守臣規,以下犯上,死期已到。等明日再戰,定要消滅盂師,擒獲盂伯,祭祀上帝。”少師領命。

盂方民衆聞聽商王親自上門索要美酒,都怒不可遏,他們以農具爲兵器,以農車爲戰車,紛紛加入盂師,他們誓言要讓王師有來無回。

次日,王師早早排兵佈陣,等待迎戰盂師。不多時,盂兵從城內出來,此次出戰的兵士人數比王師還多。

兩師相見,分外眼紅。王師還想以兵陣保衛盂師,怎奈盂師人衆,他們在自己的國土上保衛國家,情緒高漲,勇猛廝殺,以死相拼。外面還有農用車馬衝撞王師,使王師對陣混亂,王師死傷慘重。少師鳴金收兵,待明日再出戰。

次日,盂師不再出戰,王師發動了大規模的攻城。怎奈盂師早有準備,備好大量箭矢、石塊、沙包、火炭,面對如雨的箭矢、沙石、還有燃燒的火炭,少師比干見一時難以破城,便下令收兵回營。

王師攻城疲憊、陣腳混亂,當他們狼狽撤離時。盂後命令盂師出城交戰,討得便宜。

如此數月過去,王師終不能讓盂方臣服,其他懷有二心的諸侯見盂師不弱於王師,便紛紛前來助戰,一同低於王師。

王師有輪值制,幾個月不能取勝,便換一師繼續征戰,再不敵又換一師,等三個師輪換一遍,便是一年之久。

最後,商王子羨惱羞成怒,派三師傾巢出動,親自督戰。面對訓練有數、兵士過萬的王師,盂師和前來助戰的其他軍隊,終於寡不敵衆,以王師戰勝而告終。俘獲了盂伯炎和三位前來助戰的諸侯,俘獲士卒一千五百餘人,戰車數輛,武器數百。前來助戰的鄂伯,不願再戰,便屈服於殷商。

商王子羨把盂方合入附近的鄂,鄂方得以擴大,便成了東南方向的軍事重鎮,東南諸方皆受鄂侯管轄,鄂方國也成了商王向東南開疆擴土的中轉站。

…………

與西部崇山峻嶺、黃土高原相比,商王更喜歡東南方的平原丘陵。這裡氣候溫暖,植被豐茂秀美,鳥獸魚蝦成羣。來往數次之後,他早已沉浸其中,想把這秀美江山據爲己有。

如此大好河山,土著決不會拱手相讓,東南夷族人口衆多,軍隊也相對較大,戰鬥力很強。商王要想使他們屈服,需要更多軍隊,投入的精力也更多。商王子羨對東南的厚愛,讓他忽略了西北的周方,使姬昌有時間奮發圖強,發展壯大。

伐盂獲勝後,商王並沒有繼續向前征伐人方,而是搬師返回殷商東部重鎮——大商邑亳,補充軍需,讓將士們休息一下。

稍加休整之後,他命令比干率領王師再次南下征伐人方,王師抵達攸方。攸方是商王征伐東南諸夷的落腳地,位於今河南省商丘市永城市。它的封國君主姓子名攸,是二十六代商王子囂的兒子,之後歷經子唐、子吉兩代攸侯。當今攸侯名叫子喜。

王師駐紮攸方,與人方約定交戰時間和地點。交戰地點約在攸方都成永邑。

相約時間已到,王師在永邑與人方軍隊發生激烈交戰,先是弓箭齊發,死傷一波,然後便是搏擊戰,戈矛嚯嚯,戟殳噌噌,地上積血成流,屍體縱橫。眼看人方將士不敵王師,人方鳴金收兵,將士們即刻返回城中,不再出來。比干命王師回營商量對策,尋吉日再戰。

返回營寨後,少師比干與攸侯商量制敵之策,王師多喜歡陣地戰,需要敵人被困陣中,才能徹底殲滅敵人。若與人方再戰,絕不能讓他有撤離機會。比干命攸侯,在人方出城迎戰之後,從兩側進攻,攔截人方軍隊退路,王師從三面包圍人方,必定大捷。

數日後,王師約人方再次交戰,待人方軍隊出城迎戰,攸侯帶兵從兩側殺入人方軍隊後面,王師陣形變換,從三面包圍人方軍隊。人方軍隊遭四面圍攻,終於寡不敵衆,傷亡無數。個別勇猛將士殺出重圍,四散逃亡。王師豈肯罷休,一路追殺,最後人方伯被擒,商王命比干用他的人頭祭祀上帝,用他的顱骨記錄征戰的卜辭。

消滅人方後,繼續東征,搜索島夷、淮夷,收繳他們的食鹽。

小臣俞在這次征戰中功勳卓著,格伯弘亢命自己的冶工師製作了一對小臣俞大方鼎,由商王子羨親手賜給小臣俞,讓他作爲後世子孫的傳世之寶。

第二年二月,王師返回沬邑,這次東征持續了三年之久,用兵最多時達到萬人,正好是王師擴兵後的全部兵力,也就是說王師傾巢出動。此時此刻,殷都沬邑兵力空虛,非常危險,倘若西部方國入侵殷都,唾手可得。可是,延續六百年的殷商,有誰敢圖謀呢?

大量記錄征戰各地卜辭的龜甲、骨片被帶到沬邑,箕子胥餘命令卜官分類整理好後,將驗辭鍥刻於甲骨之上,爲後人留下了非常珍貴的行軍占卜記錄。

子羨十五年,商王再次詔告畿內諸侯,依編制召兵役聚集僱邑,今河南省新鄉市原陽縣,他要派兵東征島夷,開疆擴土。

各地兵役聚集於僱邑,隨後,商王攜衆臣抵達。他們祭祀先帝后,舉行了規模宏大的授鉞儀式。授鉞就是商王授給大將軍斧鉞,作爲符節,讓大將軍替商王出征。節鉞就相當於後來的尚方寶劍。這次替商王東征的還是少師比干。

儀式上,商王戎服盛裝,端坐正殿。少師比干從西門入殿,俯身叩拜,承詔官宣詔,授鉞儀式開始。商王面向北面,將黃色節鉞授予比干,比干誓師效忠。

禮畢,商王從東面向西作揖感謝,表示自己已經不再統領三軍。比干拿到節鉞,就意味着他有與商王同樣的生殺大選,可以獨自決定斬殺文武大臣,不需要請示商王。

王師抵達齊方,齊方位於今山東淄博東北,與齊師聯合。

島夷並非獨立一個方國,而由一些部落組成,每到一處,聯軍都會清剿邑落,遇到拒不臣服的部落,便斬殺酋首,焚燒邑落。王師前後征戰差不多一年,才把達道清剿島夷的目的,佔領疆土的目的。

王師班師回朝,商王賞賜立功將士,封官加爵,不必多講。

歷經十餘年,子羨一手打造的王師向東南征戰,使東部諸夷臣服,向殷都進貢,進貢的方賄主要是食鹽,確保了殷商王畿的食鹽供給。

連年征戰也使得國庫空虛,稅賦加重。除了蒸蒸日上的沬邑之外,其他地方都已不堪重負,殷都也不例外。商王與卿士都覺得殷都不再適合做帝都了,他決定大臣們遷居沬邑,內服官吏必須隨遷。非執事王公貴族可以自願選擇。

沬邑距殷都只有百十里路,不算太遠,就算沬邑作爲殷都的延展也未嘗不可。年輕的王公貴族都不願再留在殷都,早已去追逐沬邑的繁華了。留在殷都的,只不過是一些殷商耆老和舊臣。

大臣們遷居之後,商王子羨便有理由修繕翻新武丁城、武丁宮,使沬邑王宮再現新顏。

就在商王子羨忙於東征之際,西部歧邑的周君姬昌也沒有閒着,他極力推行仁德制度,遍訪賢者。使他的影響力迅速增加。欲知姬昌所做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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