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一段太沉重的日子,如今好似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這時候遇到久違的酒,自然要碰撞出誰也攔不住的火花。
風少羽和蘭君垣都醉了,醉了一夜,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林孝玨呢?讓丫鬟們撤了酒席,就坐在酒桌上書寫了一夜。
第二日凌晨,風少羽從酒醉中醒來,睜開眼,嚇了一跳。
“你怎麼在這?”他扶着桌沿坐直了,問林孝玨。
林孝玨就坐在她旁邊,放下筆朝他噓了一聲。
風少羽側頭一看,旁邊的哥正睡的香,半邊臉對着林孝玨,有白花瓣落在他臉上。
風少羽擡手拍拍自己的臉,也掉下了一片樹葉。
“你怎麼沒去睡覺?”
風少羽撣完袖口,小聲問林孝玨。
林孝玨也十分小聲:“我哪裡寫,都一樣,就懶得動了。”
那真是夠懶的,風少羽心想着揉揉太陽穴,道:“有點頭疼,不過還好,沒那麼疼。”
林孝玨點點頭:“這個酒還不錯,沒那麼上頭。”
風少羽眼珠轉向旁邊的酒罈子,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昨晚的就醇香非常,從來沒喝過,宮裡都沒有。
“你要是不當大夫了,咱們開個酒莊也好,我跟你合夥。”
林孝玨知道他想說什麼,笑道:“那你得先不當,世子。不然哪能與我同夥。”
風少羽手摸了摸鼻子。
林孝玨低頭偷笑,提筆寫起來。
四周靜了下來,風少羽看看小結巴的筆耕不輟,再看看和小結巴並排的哥,趴在桌上睡得跟大美人一樣。
舉案齊眉,他莫名想到這四個字,眉頭一皺。
剛要說什麼就聽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林孝玨放下筆也回過頭去。
是週二。
他越靠近,腳步越急促,但聲音卻很輕。
林孝玨站起來走過去:“什麼事?”她問着回頭看一眼風少羽和蘭君垣。
週二目光也跟過去。然後收回來道:“外面有官兵鬧事,都嚷着要見兩位公子。”
風少羽聽了趕緊站起走過來。
“可知出了什麼事?”
三人圍成一個小圈站好。
週二道:“好似是蘭世子將虎符給了方太守,現在好些士兵都被他招走了,但大家都很不情願。還有一些沒有軍籍的人,軍隊不收,那攻城時的獎賞也不發,他們就惱了。”
朝廷對籍貫規定的十分嚴格,家中是軍籍的後代必須保證有個當兵的。大家是鐵匠的,後代必然要出個鐵匠,不得篡改,現在這支義軍,很大一部分是方景奎逃跑時扔下的逃兵,還有一小部分就是路上撿來的百姓了。
無論是原軍籍的逃兵還是後編制的百姓,他們鬧事就只會是一個目的,他們要軍功,要賞賜,這是蘭君垣曾經答應的。
風少羽聽了週二的話。直搖頭:“完了,這件事要鬧大了,哥才擺平了糧食問題,這軍餉搞不定了。”
林孝玨想了想:“軍餉呢?”
“軍餉都先撥給方景奎,由他去領取發放,你覺得他會發給士兵多少。”
林孝玨淡淡笑道:“只要他領了就行,咱們去要來。”
“怎麼要的來?說的輕巧。”風少羽攥攥拳頭,突然大眼一瞪:“不然我去殺了他算了,我早就想殺他,就是顧慮着顧慮那。可那老賊得寸進尺,我和哥攻下的江西城,他卻奪了虎符,到時候功勞成他的了。我不甘心,殺了他。”
說着就要走。
林孝玨狠狠給他屁股一腳。
“你幹嘛?”風少羽一個趔趄,站穩後回過頭來,都傻了。
林孝玨眼睛一挑,指指自己的頭道:“用腦子,如果想殺他。我早就殺了,不費吹灰之力。只是不能讓他這麼死。”
這話風少羽信,那次搶虎符的時候,想殺他小結巴是有機會的。
他不服氣的揉揉屁股,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林孝玨勾脣一笑,眼睛莫名陰鷙起來。
這笑容有些邪惡,風少羽好似沒見過她揮刀殺人的樣子,所以沒那麼害怕,週二哆嗦一下,心問道,小姐又有什麼壞主意了?
林孝玨笑過之後週二以爲她會有什麼吩咐,可突然的她卻問起酒來:“早晨喝酒,是不是一天醉啊。”
這個風少羽和他都有體會,二人肯定的點頭:“絕對是的。”
林孝玨一擡手,問週二道:“拿壇酒給我。”
這動作好熟悉,週二想到了什麼,張張嘴,小跑去拿酒。
風少羽見那一鍋酒還剩兩小壇,他摸摸鼻子,問道:“你不是不能喝酒嗎?”
這時週二已經拎酒過來了,林孝玨接着手中,揭開蓋子豪飲一口。
“是不能喝酒,但不是不會喝。”說完,抱着罈子就灌。
風少羽看着咕咚咕咚的樣子,再聞着酒香,天天嘴脣。
不過儘管饞了,但他還沒完全被酒香吸引,心裡還在琢磨,什麼是不能喝?
“你是說你身體不好不能喝酒?還是怎樣。”他有點迷糊,如果是身體不好,他現在就得搶酒罈子了。
林孝玨已經喝乾了一罈酒,又拎起一罈,在她再次仰頭之際,風少羽看見了她目光的變化。
黑黑的眸子亮的莫名,像一隻驕傲的狼。
林孝玨飲幹了兩探酒,將酒罈子輕輕的放在地上,然後又從袖子裡拿出一個荷包,捏了裡面的一個東西放在嘴裡。
風少羽被她這一系列行爲弄迷糊了,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然後又看着她:“你到底怎麼了?”
林孝玨朝他吹了一口氣,問道:“熟不熟?”
熟悉,太熟悉了。風少羽想起了什麼,他點着手指似瞭然的樣子:“我知道那天你是怎麼了,喝酒了。”
林孝玨看着他笑,風少羽想了想又不對,那怎麼沒酒味:“你荷包裡裝的是什麼?”
林孝玨還是傻笑,將荷包丟給他:“佩蘭啊。佩蘭佩蘭,清熱解暑,化溼健胃,溼氣開。胃氣降,吐氣如蘭。”
就是藥材唄?還編了順口溜,風少羽攥着荷包看林孝玨從她肩頭擦過。
忙問道:“你都喝多了幹嘛去啊?”
林孝玨雙眼迷離的回過頭來,呵呵一笑:“說了我不能喝酒,無事不喝酒。喝酒必殺人,我殺人去了。”
“我……”風少羽一口唾沫沒噴出來,殺人去了?跟買菜去一樣嗎?
“你等等,我也去。”
風少羽和週二趕緊追在後面。
腳步聲太大,終於驚動了睡得忘我的蘭君垣,蘭君垣擡起頭看了看,四周無人,望向天空,晨光熹微。
再睡會,他砰一聲又趴下去。
大門四開。圍着世子住處鬧事的士兵迎來一個紅衣美人。
這美人他們都認識,跟蘭世子交好,大家背後裡都說她是蘭世子的女人。
“小姐,世子呢?讓蘭世子出來。”有人嚷嚷。
更有甚者罵道:“老爺們不出來,讓一個女人出來打頭陣,他們是吃奶的娃娃啊?長不大。”
這人罵過並無人起鬨,而是都看向他。
林孝玨眼皮一垂,然後又睜開。
這一睜開就了不得了,圍着的人都看見小姐眼睛發亮,眼睛迷人。跟平時清冷的樣子好似兩個人。
她指着方纔罵蘭世子的人道:“你們看他,臉那麼長,鼻孔那麼大,如果把頭髮換成短毛。像不像騾子。”
全場譁然,小姐怎麼罵人呢?
週二着急啊,小姐真喝多了。
風少羽躲在房上,林孝玨不讓他出面,可她沒說她要罵人啊,她不是殺人嗎?
那人被罵的面紅耳赤。怒道:“你算什麼東西,蘭君垣玩過的女人而已,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大家還是很敬畏蘭世子,聽他這麼一說,都有些反感的看着他,不過沒人出聲說話,一來他們是來討公道的,切確的說和這人是一夥的,而來小姐確實罵了人。
氣氛有些詭異,有些人知道這小姐心狠手辣,以爲她會發怒,沒想到那漂亮的女子也不惱,拍着胸口笑了笑:“哪裡都有老孃說話的份,老孃不說話,你們誰也要不到賞銀。”談笑風生,豪氣雲幹。
大家都被小姐的灑脫所感染,也都笑了,有人喊道:“小姐真的能拿到賞銀。”都好似忘了那人的無禮,開始叫嚷紛紛。
林孝玨不在意的一揮手,道:“虎符在方景奎那裡,他是江西太守,不找他要找誰要?”
“可是我們都是跟着蘭世子的。”
士兵們以爲小姐在往外支他們,不同意的說道。
林孝玨邁步下了臺階,走到人羣之中,人家即刻給她讓出路。
林孝玨一揮手:“跟我走,大家跟的不是蘭世子,是朝廷,大家都是朝廷的功臣,要錢去。”
就這麼要錢去?士兵們看着這反常的女孩子,她那麼小……
“別看小姐長得小,殺人不眨眼呢。”有守過西北門隘口的士兵,在人羣中悄悄散步着消息。
“小姐還曾殺過方太守的人。”來自負傷的士兵。
這麼威猛的小姐,那就暫時信他一次。
士兵們腳步嘈雜,喊着不甘的口號,跟着這個脊背直挺的小女子身後。
對於方景奎來說,本以爲拿到虎符是個好事,沒想到卻是引火燒身。
他聽着屬下的彙報,說小結巴領着一些士兵和百姓在門口鬧事,頭疼的厲害。
他坐在房裡的搖搖椅上,端着侍女捧來的茶水,卻無心飲用。
“這個小王八蛋。”他突然爆發出來,將茶碗扣摔在地上罵道:“蘭君垣,我他孃的是你親舅舅,你還算計我。”
侍女們大氣都不敢喘,全都低下頭。
好在彙報的屬下是心腹,勸道:“大人只有不出門就好,那些人鬧不出個名堂,就回去找蘭君垣麻煩了。”
“希望如此。”方景奎怒氣轉恨,咬了咬牙:“我真是氣啊,這小子,他算準了我城裡缺糧,我會讓他用虎符來換,所以他在攻城的時候就給我設了套,我還是太大意了。那賞銀喊得,上了城頭就發銀子,都千兩千兩的,如果真發下去,我這幾年的積蓄就沒了。”
怎麼能發,朝廷還沒發過這麼重的賞銀,屬下附和道:“都是巧合,蘭君垣再聰明也不想出這麼個連環計來,他和風少羽當時的承諾,不過是爲了哪下江西城而已。”
“誰管他那麼多。是不是有心還追究那個什麼用。”方景奎負氣道。
比起方景奎的氣憤,太守府外的士兵和百姓也少不了多少。
先不說士兵,百姓聽了佈告一大早就等在城南領糧食,可等了一早,連個發糧的鬼影子都沒看見,更別說糧了。
要不是有人說方太守已經將糧食轉移了,他們還傻等着呢。
“開倉放糧。”百姓振臂示威。
“發放軍餉。”士兵緊追其後。
兩撥人喊得很有節奏,也很整齊,怒聲震天,可太守府大門緊閉,就是沒人出來。
站在前面的士兵有些不耐煩,問爲首的女子。
“小姐,這方太守不出門,我們還是找蘭世子評評理吧。”
終於士兵們等的不耐煩了,還想冤有頭債有主。
林孝玨笑了笑,眼睛一直很迷離嫵媚的樣子,她晃晃手指:“這麼喊不行,聽我的。”
她明顯與往日不同,可信嗎?
一個士兵大喊:“大家先安靜,聽小姐的。”
因爲殺人被人見過,所以還有一些威信。
四周一靜,萬衆矚目。
林孝玨清清嗓子:“嗯哼。”
有人竊笑,被旁邊的人頂了一肘子。
林孝玨突然喊道:“薛世攀,你如果真的讀過書,就讓方景奎出來。”
這薛世攀是誰?大家面面相覷。
下一刻,有人喊道:“既然小姐這麼說,我們也真麼喊。”
其他人紛紛響應,兩夥人的口號匯成一個,那就是:“薛世攀,讀書人,明事理,讓方景奎出來。”
“薛世攀……”
方景奎做夢都沒想到小結巴能想出這麼一個損招,用薛世攀來挾制他。
薛世攀是世家公子,儒生之首,受天下讀書人羨慕,這樣的一個人,他執迷於蘭君垣的背信棄義之中,就會毫無顧忌的貶斥蘭君垣。
那時候他就是朋友,但他同時也是敵人,因爲他心中只有道理,沒有人情。
方景奎聽了外面的變故,忙告訴屬下:“攔着薛十三,千萬別讓他來見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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