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這邊林世澤親自來回復,答應了陳大人的提親,二人就這麼定了親家,又簡單說了一些相關的事,陳大人這才送走林世澤。
之後陳大人忙到兒子屋中,兒子還是四仰八叉躺着,眼睛一動不動的望着牀頂,妻子也在,在兒子牀邊抹眼淚。
陳大人一臉興奮走過去:“兒啊,兒啊,爹給你定了親了,你快好起來吧。”
陳博彥頭微微轉向老爹,陳夫人也希冀的看着他。
陳大人差點喜極而泣,道:“兒啊,林世澤方纔來了,已經答應了你和五小姐的婚事,這門親事這就麼定下了,誰也不許反悔,你別擔心了。”
陳博彥坐起身扶住爹爹肩膀:“爹,你沒騙我吧?”頓時就來了精神。
陳大人又氣又心安,氣的是兒大不由爹,功名還沒有,就想着娶媳婦,心安的是兒子性命無憂,擡手拍拍兒子的肩膀,一臉慈愛:“爹怎麼會騙你呢?林大人才走不久我就來告訴你了。”
陳博彥低下頭,看着被角,一臉期待。
陳夫人想着想着,一下子哭出來。
陳家父子忙看着她,陳大人道:“兒子方好,夫人你這又是怎麼了?”
陳夫人道:“我是擔心六郎哪天又不好了。”
陳博彥見母親爲自己擔憂操心,心中自是一番內疚,可若不能取小姐爲妻,活着又有什麼痛快?這自責自是被欣喜取代大半,擦着母親的眼淚,撒嬌道:“娘,兒子以後自是與小姐一起孝敬孃親,況且小姐大醫,什麼病不是手到擒來,兒子有她,再也不會有事了。”
陳家二老對這個兒媳沒什麼好感,唯一能說出她的優點,也就是醫術高明瞭。
陳夫人看着兒子無奈的笑了出來。
家無主事之人。林孝珏出門都不用通報,帶着兩個丫鬟到了小巷口,蘭君垣駕車正在等她,三人上了馬車。蘭君垣趕車一路向南,約麼走了一個時辰,窗外風景漸漸由四通八達的巷路變成了空曠的鄉村山野。
“這是哪裡啊?”陵南附在小姐腦後問道。
林孝珏道:“估計是,南郊的,謝家村。”
蘭君垣這時突然勒住馬車。道:“看你不出門,卻哪裡都知道,到了。”
謝家村是離城裡最近的村莊,兒時她經常與祖父一起外出看病,這村子長來。
車停下來,林孝珏放下窗簾去掀開車簾,隨後跳下馬車。
蘭君垣再接陵南和週四下車。
“咱們去那邊。”他指着附近的一處小山說道。
小山上都是落葉植物,此時皆禿,冬主藏,萬物凋零毫無生氣。唯有幾頭黃牛在山上散漫覓食,因黃色耀眼,所以才隱約可見。
林孝珏道:“這山上,我記得,有許多榛子樹,七八月份,榛子成熟,路過就能採一筐。”
大家聽她言語,顯然是來過,陵南好奇的看着她。心道,小姐在無錫長大,什麼時候對這村子這般熟悉。
蘭君垣見陵南欲言又止,拉着林孝珏的袖口道:“我們去做壞事。”
“什麼壞事?”
陵南的不解被岔開。也問道:“公子到底要帶我們做什麼?”
蘭君垣笑着領林孝珏走,對兩個丫鬟道:“你二人在這裡等我們,別走開,有事就得大喊。”
陵南還要追問,二人已經跑遠了。
蘭君垣拉着林孝珏上山,山上灌木枝條刮破了他們的衣衫。二人也不以爲意。
到了半山坡,那裡就平整了許多,顯而易見的,夏季裡這裡是一片草地,牛羊在此覓食,甩着尾巴吹着鬍鬚,各自散漫自在。
蘭君垣停下來道:“就是這裡。”
林孝珏呼吸微喘,又看了一眼四周,沒什麼特別的,回身正視他,笑道:“這裡,又能做什麼?”
蘭君垣看着牛羊,笑了笑,突然很嚴肅的問道:“你喜歡過這樣的生活嗎?遠離塵世,一處山莊,幾個村鄰,一間小屋,一家人放馬餵羊,逍遙自在。”
林孝珏想了想搖搖頭:“這世上,沒有絕對的自在,你今日是世子,不愁吃穿,宮中爲官,受人尊敬,你想着放馬餵養,逍遙自在,若你真是農夫莽漢,又怎會覺得,放馬餵養,逍遙自在?”
蘭君垣愣了一愣,一下刻一臉自嘲:“還是小姐一語驚醒夢中人。”
林孝珏又搖搖頭:“我也有,理想中的生活,大雪入酒家,與朋話桑麻,深夜歸家裡,爐火烹清茶,稚子上學去,傍晚接回家……”
蘭君垣正聽得入神,忽然她停住了,忙問道:“還有嗎?”
林孝珏看他一眼,目光又看向不遠處的牛羊:“與他。”
誰?
她心中一定是有人選的。
蘭君垣心頭驀的緊張起來,她看了他一眼,那這個他到底是不是他?
正想着林孝珏又轉回頭,道:“也就是想想,而已,人是要生活的,生活就離不開錢,離不開權,沒有這兩樣,做任何事,都不會痛快,就說這,放馬餵養,明日老人病了,孩兒成家,後日房屋舊了,這馬羊能賣幾個錢?真的能愜意嗎?貧賤夫妻百事哀,所以,我不會選擇,這樣的生活,年紀輕輕的,我還要搏,還要鬥,大隱隱於市,小隱才隱與林,我還要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放馬餵養,眼界太小了,難道公子,是安貧樂道的人嗎?”
這就是曾經他問她,願不願意跟他遠走高飛,她說不願意。
蘭君垣道:“我知道了。”
他又知道了什麼?林孝珏正想着,蘭君垣已走向一頭黃牛,黃牛正健朗,靠在一顆樹旁,正仰頭夠着樹上纏繞的枯藤。
林孝珏見樹後是一個陡坡,陡坡之下一里地的樣子就是人家。
她心中一動,問道:“你要做什麼?”
蘭君垣剛好到牛旁停下,回頭看着她:“在江西時我欠你個人情,你忘了當時你對了說什麼了?”
林孝珏心道:“我記性不好。”直愣愣看着他。
蘭君垣驀然一笑:“你說,你愛吃牛肉。”
可是官府不準殺耕牛,那是犯法的,所以市上也沒有牛肉買賣。
林孝珏眼睛一轉,不懷好意一笑,蘭君垣也不懷好意,雙手按住牛的肚子,突然一推:“快藏起來。”
陵南和小週四站在馬車前一直瞄着山頂上的紅點,忽然紅點就不見了,只見半山腰有塵土簌簌下落,還有一個什麼東西,來不及細看,就聽見驚天陣地噗通一聲。
不是地龍翻身吧?陵南心中大駭忙抱住週四的頭,自己則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四周萬籟俱寂,又什麼都沒有了。
陵南放開週四的小腦袋,看着山坡,除了方纔的事故,山上什麼也沒發生。
陵南很不解:“怎麼回事?”
週四小聲道:“小姐和公子怎麼不見了?”
陵南想起蘭君垣的話:“有事就大喊。”忙喊道:“小姐,公子,你們在哪啊?”
沒人回答,恰此時遠處山莊卻騷動起來。
“死了。”
“完了我的兒啊……”
男女老少罵聲哭聲都有。
陵南心驚的看了一眼周四:“是什麼死了?”
“要不咱們去看看吧。”
“可小姐回來找不到咱們怎麼辦?”
陵南正猶豫着,週四突然指着山腳下的一個紅點道:“小姐也過去了,咱們快去。”聲音透着興奮。
陵南看紅點正和一個人影往村邊方向走,顯然那人影是蘭君垣,忙牽起週四的手,心道:“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是不是跟小姐和蘭公子有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