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您說會不會是這位許大公子，偷偷藏了一手？”
錢升有些疑惑的看向身邊的林逸。
“你的意思是，他藉着‘秘購組’的名義，給你撈私的？”
錢升很是警覺的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
“我的哥哥哎，您琢磨琢磨，他們經手的這都是些什麼東西？那些東西的誘惑力得多大呀，咱們也算是見過真玩意兒的吧？
鼎器這玩意，咱拿不住，也就不提了。可真要把‘二王’真跡擺咱們兄弟面前，誰敢說他不心動吶？”
林逸捫心自問，自己做不到那種心底無私天地寬的境界。
但是這事也得分什麼場合，許百交當年，可是頂着壓力，虎口奪食般往回買東西，而且是不計酬勞的那種。
要說，他藉着職務之便，給公家交稠的，自己撈點稀的，也算能說得過去。
還是那句話，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天下沒好人。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真的想自己從中撈點好處，又何必連自己的命都搭進去？而且，還是在他跟上級發了一封電報之後，那電報的內容找着了嗎？”
錢升一拍腦袋。
‘哎呦，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您說的沒錯，咱得趕緊找找這電報。”
按照許百交意外身故的時間線往後推算，檔案櫃的電報一欄當中，很快就翻到了當初他發來的那份影印件。
上面的內容很短，只有一句話：近三日，無甚獲。
在當時那個年代，電報都是按字計費的，所以內容要求言簡意賅。
這封電文，是許百交生前發回內地的最後一封電報，如果單從字面意思來理解的話，幾乎就是說了一句廢話：這三天，沒什麼收穫。
以當時的條件，是完全可以打電話溝通事情的，但是那個年代，特務間諜依然十分猖獗，加密電報就變得尤爲穩妥。
按照馬主任剛纔交代的還有他倆從檔案室裡查到的資料來看，電報使用的密碼本是《武經總要》-一本成書於北宋時期的軍事著作。
裡面有四十條軍事情報，例如：請兵、請甲、請弓、請糧草、請舔兵、請移營、請進軍、退軍、賊進、賊退、被圍、解圍、不勝、大勝、小勝等等，幾乎涵蓋了戰事當中所有會出現的情況。
“絕了，這玩意真是絕了！
當年姜太公興周伐紂，爲了傳遞軍情密碼，特意留下'陰符'，前方將領和後方各執8片，上面有陰刻的符號，用於辨別真僞。
以陰符的長短表達不同的含義，前方獲得大勝，用來傳達軍情的陰符長一尺，然後依次遞減，最短的一種只有三寸，代表軍隊完全戰敗，全軍覆沒。
‘秘購組’他們在香江干的工作不就跟打仗一樣嗎？用這個做密碼母本，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錢升親眼看到前人的智慧，嘴裡發出由衷的讚歎。
“電報是三月份發的，三月份用的密碼對照模板是杜甫的《春望》，按照汪、馬兩位的批註，他們當時是採用的諧音代字的原則。
這首詩中，能跟電文對應上的詩句有哪些？”
林逸一手託着文件夾，詢問道。
錢升翻着眼稍微琢磨了一下。
“《春望》一共40個字，正好跟《武經總要》裡的四十種情況對應上。
城春草木深，這裡取‘甚’的諧音，後面烽火連三月，直接就取‘三’，家書抵萬金，取的是‘近’的諧音。”
林逸取筆將這幾個字全都記錄下來。
“按照這首詩的順序，深字，在第10；三字，在第24；金，在第30個字，查查10/24/30這分別對應的《武經總要》的內容是什麼？”
錢升立刻找出《武經總要》的母本開始對應查詢。“這三個數分別對應的內容是：請糧料，賊退軍，戰大捷。”
他們推斷出來的內容，資料上並沒有顯示，但是電文上有汪、馬二人當年的批註。
“詞不達意，不解不解。最下面有一行鋼筆字，‘務必請百交同志表明電文含義！再做下一步指示。’”
兩人看着上面的內容，眉頭都扭成了一個疙瘩。
“咱們剛纔看了那麼多電報文本，基本上都是一句話的內容，缺錢就會說請糧料，缺人手就會說請添兵，拿下一般成色的古董，就發‘戰小勝’，‘戰大捷’這種級別的電文，對應都是國寶級別的文物被成功拿下之後，纔會發回來報捷。
許百交臨死之前最後一封電報，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打錢，對方準備撤了，咱們要大勝！結合前面他們之間的電報、信件往來的內容來看，並沒有任何徵兆啊。”
兩人再次陷入了僵局當中，一時間真不知道要如何解開這其中的奧秘。
有關“秘購組”的檔案都翻遍了，居然沒有查到任何的眉目。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之際，馬主任過來了。
“怎麼樣兩位，可有什麼收穫？”
林逸和錢升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封電報就給我們倆難住了，更別提什麼臺賬本了，搞不懂，根本搞不懂。”
“你們說的電報，可是許先生犧牲之前，發回來的那封電報？”
林逸連忙點頭。
“怎麼，您這裡還有什麼內幕消息？”
馬館長長嘆一聲。
“我的父親，在聽說許先生意外去世的消息之後，就一直在研究這封電報裡傳遞的內容，可他一直到故去，都沒能解開其中的含義。
這封電報，也成了許百交先生的臨終遺言，可惜，我們誰都讀不懂他的心聲。
時間不早了，我們這裡馬上開飯，兩位要是不嫌棄，就跟我一起去職工食堂對付一口。”
他倆紮在檔案室悶頭找資料，都忘了時間，轉眼就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
檔案館這種地方，中午肯定是要鎖門的，留他們在這也不合適。
何況馬館長話都說到這份上，不去顯得矯情了。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馬館長仔仔細細的鎖好了檔案櫃，還有檔案室的門，帶着他倆直奔職工食堂而去。
路上馬館長又跟他倆聊起當年的往事。
“我父親一生除了跟文物打交道之外，最喜歡研究的就是蘭花，許先生聽說以後，當即表示要送給我父親一份禮物。
這份禮物，直至他故去之後，才從香江轉運到了上京。
我父親打開一看，原來是徐先生私人，花重金購買了一部，明代翻印南宋時期的蘭花專著《金漳蘭譜》的古籍善本，送給我父親，我記得當時我父親看着這部書，潸然淚下。”
“《金漳蘭譜》？”
聽到這個名字，林逸和錢升異口同聲的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