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孝，可不是一項輕鬆活兒。作爲寧清羽唯一的女兒，三年大孝是一天都不能少。
不光甯中則要守滿三年，寧清羽門下的弟子同樣是一個也跑不掉。
“師父”兩個字不是白叫的，在守孝的問題上，徒弟和兒子是一個待遇，該走的流程都得走完。
至於其他同門，按照華山派的傳統，掌門去世服喪百日，一年之內不得進行嫁娶、不得舉行壽宴。
這已經是最高規格了，只有在位期間有作爲的掌門才能夠享受到。同時這也是江湖門派所能承受的極限，孝期再長就要影響門派的正常發展。
沒法子，孝期之內既不能出門交際，又不能組織聚會，幹什麼事情都不方便。
對一家大勢力來說，若是連續幾年都不出江湖，在江湖中的影響力受到削弱是必然的。
冷處理、淡化存在感，也是打擊競爭對手的一種方式。對名門正派而言，被人遺忘，無疑是可悲的。
很多門派明明已經衰落，還是要派人蔘加武林活動，就是爲了刷存在感。
維繫存在感，不僅僅是爲了名聲，更是因爲切切實實的利益。
比如說：名頭響亮的門派，保護費才能夠好收。甭管是那路人馬，到了地頭上都會先拜碼頭。
所謂的隱世大派，那隻存在於想想中。據李牧所知，江湖中的隱世門派確實不少，但基本上都處於瀕臨滅絕的狀態，完全和強大扯不上關係。
偶爾誕生幾個天才，那也只是迴光返照。沒有地盤、沒有資源，拿什麼培養弟子？
不能夠保證高手穩定輸出的門派，在這個江湖是混不長久的。不是被人滅門，就是在悄然無息中沒落。
因爲尚未大婚的緣故，李牧算是躲過一劫，只需要跟着諸多同門一起，服孝百日。
“師妹，節哀順變！”
李牧無奈的說道。
規矩就是規矩，現在是孝期，他什麼也做不了。就連過來探望，都不能久留。
至於帶着甯中則出去散心，那更是想都不要想。揹負了“不孝”的名頭，唾沫星子都能將人殺死。
……
不管怎麼說，日子總是要過的。心情不好的李牧，將火氣發泄到了操練門人弟子上。
作爲一派掌門，指點門中弟子修煉，沒有任何毛病。縱使要求嚴格了一點兒，那也是無可厚非。
看着諸位長老整天樂呵呵的表情，就知道李牧的操練效果不差。看着門人弟子人才輩出，無疑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悅的事情。
距離正邪大戰結束還不到兩年，華山派的整體實力就恢復了巔峰，一流好手數量更是創出了新高。
只是緊接着，新問題也接踵而至。清字輩尚未退下去，不字輩就已經成長了起來，對門派的權力結構也是一種衝擊。
現在來看，問題似乎還不大。作爲晚輩，剛邁入權力中心的“不”字輩弟子，還沒有膽子和師長們扳手腕。
哪怕是在最保守的世界，年輕人和中老年人之間，也存在着嚴重的思想觀念代溝。
短時間內，憑藉長輩們的身份還能夠壓制分歧，可時間長了早晚都會產生矛盾。
類似的問題，在華山派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只不過從來都沒有現在這麼尖銳。
原著中嶽不羣自稱中人之姿，也不完全是謙虛。擱在此時的華山派，確實也就中上水平，算得上人才但又趕不上最頂尖的一波。
沒有門中資源傾斜，僅憑正常的資源供應，能夠在三十歲前突破一流的，那都是超級潛力股。
能不能突破絕頂不知道，反正等到原著劇情展開，肯定不會弱於當時的嶽不羣。
連續兩代人才大爆發，這種運氣也沒誰了。縱觀整個武林，都能很難找到可以借鑑的案例。
加上李牧的一通瞎折騰，加速了“不”字輩的崛起，更是將矛盾給提前了。
如果不是最近這段時間，不斷有師兄在自己耳邊抱怨長輩們行事霸道，完全不在乎他們的意見，李牧都不知道問題已經如此嚴重。
知道歸知道，李牧這個掌門也無能爲力。
就如同這些經常抱怨的師兄，也只是敢在自己面前打小報告，當着長輩們的面還是乖乖孩子，李牧同樣也慫。
掌門威嚴，那只是在處理門中大事的時候有用。平常時期，師門長輩就是長輩，只要他們沒犯原則性的錯誤，掌門也只能敬着。
當然，掌門還是有優待的，長輩們待他還是非常和善的，遇到事情也是商量着來，算是給足了李牧的面子。
這些師兄們就慘了，明明身份地位已經提高，可是跟着師傅、師叔、師伯們出去做任務，還是和普通弟子沒什麼兩樣。
肯徵詢意見，那都是通情達理的。更多的都是習慣性的直接做主，完全沒有顧及他們的感受。
除了化身心靈導師給他們做思想工作，忽悠衆人努力修煉外，李牧也只有祭出畫餅大法。
向諸位師兄承諾，等過一陣子大家業務能力熟悉之後，就和長輩們分開出任務。
至於這個“過一陣子”是多久，那就要看具體情況了。短則兩三年，長則十年八年誰也說不準。
最理想的狀態是“不字輩”迅速適應環境，接替長輩們在外打拼，老一輩回山上養老。
現在就很尷尬，不字輩中一流好手不少，可大都停留在初期階段。
僅僅蔡、姚兩人戰鬥力還湊合，其中一個還在山上守孝，剩下一顆獨苗就是當牲口用，也顧不過來啊！
沒有清字輩壓陣，到了江湖上他們只有受欺負的份兒。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註定只能先忍着。
最悲劇的是近段時間，長輩們特別喜歡“提攜後輩”，幾乎每次出去都要帶幾名弟子。
要是門下弟子有出挑的，自然是帶着自家徒弟，沒有就帶着師侄出去。
李牧非常懷疑他們這是在故意炫耀。混江湖講究的是面子，在和老友們聚會的時候，指揮着和他們實力接近的晚輩打雜，可以想象那個場面。
長輩們是舒服了，晚輩的心情就很難說了。除了擅長交際的可以如魚得水外，剩下的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有時候迷迷糊糊的，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突然多了一名未婚妻。
還沒來得及縱橫江湖，獲得女俠們的青睞，就先一步鎖定了婚姻墳墓。那個感受說多了，就是眼淚。
類似的活動，李牧之前都參加過幾次。只不過他的運氣好，蹦得足夠快，一躍成爲了華山派掌門。
在內心深處，李牧已經不只一次替這些師兄們默哀。想要從中解脫出來，那就努力修煉吧！
江湖是最現實的地方，只要實力上去了，一切都會不一樣。
……
劍氣兩宗沒了，但是劍氣沖霄堂的地位仍然不減分豪。區別只在於議事大廳變大了，原本容納五十餘就略顯擁擠的大廳，現在百來號人都放得下。
坦率的說，華山派現在的權力結構並不合理。伴隨着參加議事的人數不斷增加，議事的效率只會不斷降低。
只是這個問題，李牧暫時不準備解決。起碼在清字輩退隱之前，他不準備對門派體系結構進行大變動。
只要不影響門派發展，左右也就十幾年的功夫，忍忍也就過去了。
掃視了一眼衆人，李牧笑呵呵的說道：“在列祖列宗的庇佑下，在諸位師長和師兄弟們的共同努力下，最近這些年我華山派是越發的興旺。
距離上一次大開山門已經過去了五年，若非正邪大戰的緣故，我們早就該開山門吸納新血，傳承我華山道統。
現在局勢已經穩定了下來，我決定在近期開放山門，招收一批弟子入門，不知諸位意向如何？”
招收弟子，或許這是最沒有爭議的提案了。
在正邪大戰中，華山派也損失了不少人手，外門弟子已經補充完整，甚至還進行了擴充，可替補的內門弟子卻寥寥無幾。
加上前些年，魔教襲擊山門的損失，實際上華山派的內門弟子數量，已經下降到了近二十年來的最低點。
要是再不進行招人，搞不好三四十年以後，就要出現人才斷層了。
年齡最長的楊長老起身說道：“吸納新血，傳承我華山道統，本就是應有之義。
只是不知這次掌門準備招收多少內門弟子？不字輩是否也要開山門？”
“考慮之前內門弟子的損失慘重，這次我準備進行小幅度擴招，暫定目標招收一百二十人到一百五十人。
招收條件還是和原來一樣，按照寧缺勿濫的原則：
入選弟子必須要身世清白，年齡在7～10歲之間，然後通過資質（根骨）、心性、毅力考覈擇優錄取，最低要求仍然是三項均爲上等。
我等不字輩弟子，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提高修爲，沒有精力分心他顧，這次還是要勞煩諸位師長受累。”
這個決定，李牧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練武從來都不是輕鬆活兒，尤其是在低武世界，對資質毅力要求的更高。
華山派這種道家門派還要考覈心性，要是心性不滿足，未來註定成就有限，招進來也是浪費資源。
雖然小孩子的心性尚未定型，現在考覈並不一定準確，可是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夠降低試錯成本。
主要還是受限於資源，不能走廣撒網的路線，只能從一開始就嚴格要求。
可以說現在挑選的每一名內門弟子，都是按照培養一流好手的標準挑選的，可惜最後的真正能夠突破一流的還是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楊清華苦笑道：“掌門，擴招內門弟子沒有問題，得益於門中勢力範圍的擴大，今年的收益應該能夠比往年多上三五成。
只是不字輩弟子開山門的事情，是不是要再考慮一下？吾等已經垂垂老矣，實在是沒有精力帶徒弟了。”
這年頭徒弟可不是亂收的，入了門牆就得爲他們負責。從入門到出師，最快也要十幾年。
作爲清字輩中最年長的存在，下個月就是楊清華六十七歲大壽。
自家的徒弟中，都有兩人突破了一流，後面的弟子也不是沒有突破的希望，傳承自己的衣鉢完全夠用了。
如果華山派依舊保持鼎盛，按照以往的慣例，在接下來的兩三年裡，楊清華就會退下去成爲一名門中宿老。
這些情況李牧自然知道，可是不字輩弟子現在正處於武功高歌猛進的時候，若是現在收徒勢必會分散精力。
“楊師伯，你說得情況不牧也清楚。諸位長老中有很多人年事已高，確實不適合再收徒弟。
可門中不是還有八位師叔，尚未收徒嗎！現在情況特殊，我看就勞煩幾位師叔多受點兒……”
不等李牧把意有所指的話說完，後面的風清揚就坐不住了。收徒弟實在是太爲難人了，完全和劍聖的灑脫不合。
“不牧師侄，師叔我最近忙於創功，現在正處於最關鍵的時刻分心不得。
何況，幾位師兄還給我安排了一起婚事，也需要耽擱時間籌備。所以收徒的事情，就不用考慮我了。
師叔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接下來的事情，你們慢慢商議吧！”
說完，也不等李牧開口，就一溜煙的閃人了。
原本還準備強行塞七八徒弟給風清揚的，眼前的這一幕，直接令李牧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不收就不收好了，這種事情又不能強迫。能找到如此憋足的藉口，除了這位劍聖也沒有誰了。
看衆人的反應就知道了，不少清字輩的長老已經笑出了聲來。因爲涉及到了長輩，不字輩的弟子想笑又不敢笑，一個個憋得異常痛苦。
強忍着尷尬，李牧硬着頭皮說道：“好了，風師叔的情況特殊，大家就多體量一下。
事情就這麼定了，還是按照以往的慣例，先確定滿足條件的人選，然後大家再進行挑選徒弟。
若是有剩下的，就由門派直接分配師父。今天的議事到此爲止，大家都散了吧！”
秉承着只要我不尷尬，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煩惱的原則，李牧若無其事的走出了劍氣沖霄堂。
至於收徒的事情，既然沒人反對，那就算是通過了。
若是有剩下的無人肯收，大不了強行分配師父，然後門中統一安排人進行教導。
只要不觸及師徒傳承體系，就不會引起反彈。對諸位長老們的底線，李牧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估摸着很多人還會樂見其成，有門中統一安排教導，他們還可以省下不少功夫。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先例可循。只不過之前是統一安排監督門人弟子練習劍法，現在只不過把內容範圍擴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