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突變
“曉寒。”
扭頭，是Ketty，她穿着一身純白的職業裝，風姿綽約，款款而行，別有一番情調。
“你好。”我客氣地點點頭。
“你的朋友呢？”她笑着問，露出整齊的牙齒。
“依青帶她們到處逛去了，”我半趴在欄杆上，望着底下人來人往的大廳，補充道：“我有點不舒服……”
“依青？”她想了想，又問：“是指Visor吧……”一邊說還一邊望了過來，眼神有一絲莫名的敵意：“沒想到她會和你這麼要好……”
“爲什麼不能？我們是同學。”我淡淡地說，帶了不屑：“生意場上的較量並不就意味着彼此必須對立，況且，那是我母親的事，與我無關。”不知爲什麼，我對她的排斥感異常強烈。她斂了笑容，昂起頭，像唸咒語一樣陰陰地說：“不，和你有關……你逃不掉的……”
“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共同話題，失陪！”我冷冷地說，扭身轉回陳依青的辦公室。
傍晚，和肖然吻別的時候，一束燈光忽然打了過來，強烈得令人窒息，我半眯着眼望過去，赫然見母親鐵青了臉，圓規一般丁在車旁，那道眼神，比車燈還銳利……
“你到底在搞些什麼？！”酒店裡，母親用低沉的嗓音喝問着。我呆呆地坐在牀上，忘了說話，心亂如麻……
“你給我轉學，以後不準再和她還有陳依青來往！”母親重重地坐到沙發裡，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半晌，我才反應過來：“關依青什麼事？”
“關她什麼事？！”母親反問着，咬牙徹齒：“你知道姓肖的是什麼人嗎？陳依青的同性戀人！！你被算計了，傻瓜！！”她竟將我們的情感與那些骯髒的商業交易混爲一談，我當即就怒了，大聲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她喜歡的是我！”
“你……”母親氣得說不出話來。胸口不斷起伏着，我慌忙遞過一杯水。
“啪！”母親連水帶杯一起打落地上，死死抓着我的手道：“你是女生，你不知道嗎？還是已經忘了？”
“我愛肖然！！”我堅定地說，問心無愧。
“啪！”左臉一片火辣，嘴角好疼，有**流出……
“你個不孝女，我從來沒教過你去愛女人啊！！”母親真的氣急了，否則不會這樣說話的，我心頭掠過一絲內疚，訥訥地講：“媽，對不起……”
“你眼裡要還有我這個媽，就不要再去見那些人！！”母親固執地說。
“不！”我固執地答。
…… ……
我們彼此瞪視着，水火不容。
“你知道那姓肖的什麼來頭嗎？她是肖石的女兒！！那個害死好友還勾引人家老婆的肖石的女兒！！”母親步步逼近，不給我喘息的機會：“而那個何洛水，父母被害死都不計較，反而跟仇人的女兒相親相愛，最後還一起勾搭上陳依青！！看看吧，這都是些什麼人，你還想糊塗到什麼時候？”母親的話就像一條惡毒的蛇，把我死死纏住，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不，不是這樣的！她們絕對不是那種不擇手段的人！！”我抱着腦袋，尖聲撕叫，母親的話固然令人心寒，然最心寒的卻是，我的母親竟用最不堪入耳的話語來中傷我的朋友乃至情人，這，叫我如何接受？
“媽媽，我從來沒幹涉過你的事情，你也別管我，好嗎？”對不起，母親，我不是故意要揭那些舊疤的，只是，我太愛肖然了，我無法忍受這樣的詆譭……
“你……”母親指着我的鼻子，哽咽地說：“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不錯，我是個不乾不淨的女人，可這都是爲了誰？啊？爲了你！爲了你啊……”她痛苦地伏到我肩上，泣不成聲……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抱着她，輕輕安慰道。她卻推開了，殘酷地笑：“你不是一直在懷疑自己的身世嗎？好，我現在就告訴你！”她盯着我，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徐?見?的?骨?肉！！”儘管很早以前就有了心理準備，然而親耳聽到時，卻依舊心痛，**似地痛……
“是王志民？”我顫抖着，恐懼空前膨脹。
“也許是，也許不是……”母親的神情有些恍惚，軟軟倚在靠椅上，笑：“那時你媽的男人不計其數，誰知道呢？哈，哈哈哈……”我緊緊扣住母親雙肩，使勁搖晃：“媽，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可別嚇我啊！！”
“……我嫁到徐家的時候，肚子裡就有了你，只有徐見那個傻瓜，那個傻瓜……”母親說着說着就說不下去了，只一個勁地哭。
“媽……”我將她擁進懷裡，心，痛得滴血……
我們就像兩頭無家可歸的野貓，彼此撕咬得鮮血淋漓後再從新依偎着，相互取暖並舔拭傷口……
稍微冷靜下來後，我突然感到有些奇怪，母親是怎麼知道她們之間的事的？莫非是……Ketty？剎那間，五一時那頓晚飯，澳大利亞，陳依青的兒時玩伴，還有今天早上……諸多細節一一浮現，不會錯的，就是她出賣了陳依青！！難怪她有那種眼神，也難怪母親會突然出現……
“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再怎麼也不能看着你就這樣毀掉，你懂嗎？”她捧着我的臉，插去我嘴角的血絲，幽幽地問。
“媽，我愛肖然！”骨子裡，我並不認同她的看法，爲什麼愛上同樣身爲女子的肖然就會毀了我？我不相信，絕不相信！
“你是徐家的唯一繼承人，不能出任何差錯！”
說來說去，還是爲了利益，她懷着我嫁給了父親，卻無時無刻不在擔憂着父親翻臉，於是就處處防範……其實，他一點兒都不瞭解父親，父親如此愛她，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傷害她的，爲什麼她就看不到這一點呢？
“媽，爸是愛你的，他不會和計較些什麼……”我痛心地說，儘管我不再是他的骨肉，可我依舊習慣了他父親的身份……
“他不計較？好，就算他不計較，可外面的人也會這樣認爲嗎？同性戀？你知道人們會用什麼樣的目光來看你？你知道人們會用怎樣的話來傷害你？”母親的語氣幾乎成了哀求：“離開肖然，離開陳依青，好好做你的徐家少東吧。”
“媽，我是真的愛肖然！！”我重複着，聲嘶力竭：“其他人怎麼看我根本就不在乎！”
“啪！”又是一記耳光，母親拉長了臉：“你可以不在乎，可我在乎，徐見在乎，徐氏和張氏都在乎！！我教了你二十幾年，你怎麼連這個都不明白？”
“你不說我不說，誰又會刻意去查呢？”我降低聲音，苦苦懇求，突然，一個恐怖的念頭閃了出來……
母親她……她一定會把陳依青她們的事抖出去的，畢竟，她一直都在尋找機會去打擊Stewart……
“媽，你爲什麼非要針對依青呢？你到底是恨她還是恨她背後的Stewart？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子的？”我愣愣地問，心頭一片淒涼。
“我和她之間並沒有個人恩怨，只是她以及Stewart阻礙了張氏的發展……”母親木然地說，不帶一絲情感。
該死的商業競爭！！
也許是爲了進一步證明她的志在必得，她打開了手提電腦，冷冷地笑：“你現在去通風報信也沒有用，我已經拿到我想要的了。”她拿出一張光盤，輕輕放進光驅裡……
“和她們斷絕來往吧……”母親把手抽回來，輕輕地說。
“不！”我依舊搖頭，想了想，又問：“Ketty給你的？”
“是的，她費了很大的勁才從Stewart總部弄回來。”母親沒有隱瞞，然後開始往外走，邊走邊說：“你最好看了以後再做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家庭和社會力量的介入，是所有les戀人所面對的最大最頭疼的問題，寫這些的時候，想的很多，希望能儘量寫得合理一些，但是不喜歡那些過於黑暗的敘述，畢竟白天還是有太陽的，生生把人逼到絕境是很殘酷，可不代表一定就是死路，不是有句話叫“絕處逢生”麼，喜歡這個詞，也喜歡用自己的文字構造出這樣一種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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