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所有一切,陌生得很,加上迷彌的燈光線,越發彰顯得神秘詭異。
然後,她的目光落在另一側的牀邊上。
那裡擺着一張藤木的搖搖椅子,上面躺着一個男人,高大健碩的。
他的臉側着,向着她的方向,仿如雕刻般精美的臉頰線條,湮沒在昏黃的光線之內,顯得越發的俊美無瑕。
他的雙眼是緊閉着的,嘴脣也是緊抿着,膝蓋上垂放着的雙手,執着一份紙質的文件。
文件之下是一部平板電腦,此刻屏幕漆黑一片。
相信男子在不知不覺中,沉睡了良久。
房間的氣溫,既舒服又暖和的,教人睡得很香甜。
看着他的五官,季小筱的眼睛,沒來由溼潤一片。
澀澀的,酸楚的,視線迅速模糊一切。
她緊咬着下脣,閉上眼睛,淚水沿着臉頰滑落,沒在她的髮根之內。
高申然對她的好,她是知道的,可是他偏偏是那個殺人兇手。
上天是這般戲弄她。
令她喪親失明失聲還不夠,事隔三年,讓她糊里糊塗地嫁給殺父仇人。
她一直不肯相信這個事實,但是事情一件接一件地發生。
跟他靠得越近,她越無法忽視他所做過的壞事。
這些事件,一直迫着她,迫得她無法喘息。
到底要怎麼做,她纔可以得到解脫?
是不是像婆婆和陌生人所言,她要離開他,才能離開這個無底洞的旋渦?
季小筱掙扎着,爬起身來,卻沒有多餘的力氣走下牀。
“你,醒了?”敦厚沉實的男音,劃破黎明前的寧靜。
她的身體僵僵,心跳瞬間停頓下來,連呼吸都沒有了。
感覺他站起來,把腳上的東西擱置牀頭櫃上,然後在她身邊的牀位坐下來。
手,探向她的臉頰,輕拂開幾縷掩面的黑髮。
明顯感覺女子閃縮的動作,躲開他的觸碰。
他的手僵住,深深地吸口氣:“小筱?我們談談好嗎?”
她沒有說話,雙手緊緊地攥着被單,臉朝下,不看他,也不看別的地方,一動不動的。
“你,記得這裡嗎?”他的手再次探向她,用手背擦過她的腮骨,力度輕微得近乎沒有。
她因爲他的說話而擡起頭,環視着周圍的環境。
看着牀與浴室的距離,再看看牀與房間門的距離。
頓時明白了,這裡應該是她初涉美國時,所居住過的葡萄酒莊園。
心是這樣想的,但是她沒有跟他說出來。
高申然看着她的表情,心裡自然清楚她的想法。
“那時候,你挺害羞的,總是靜靜的,像一個小布娃。”
他回想起曾經的一切,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清晰。
然而距離至今,已經有三個月了。
時間,因爲有她的相伴,變得容易度過。
“還記不記得我怎麼教你品味紅酒?當初那批紅酒現在已經上市……。”
“我好累,我想睡覺。”
她突兀地打斷他的說話,掀起被單鑽進去,把被單蓋住自己的腦門。
高申然並沒有阻止她,伸出手,把她腦門上的被單扯下來,壓在下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