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算什麼?
體罰嗎?
天寒地凍,迎頭冷冰冰的噴水,將可憐的孩子打溼了。
這哪裡有所謂的父愛和疼愛?
她蘇嫺算走了眼,竟然幫着他來勸阻孫女的幸福。
季安信大聲地吼叫着:“好,季小筱你走,你們都走,你們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是我,我活該的。”
“爸……。”季小筱搖頭,眼前是疼愛她的父親。
她不明白,爲什麼三年不見父親會變成這樣。
就像一個惡魔。
然而這樣的他,仍然是她心底最尊敬的父親。
季安信像發瘋一樣,扯着溼淋淋的季小筱,從浴室拖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出去客廳:“走啊,回去,回去他的身邊,過你的少奶奶生活,去去去。”
今晚,女兒和高申然的婚宴,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身心。
富麗堂皇的婚宴,衣香鬢影的親戚,大家喜喜洋洋的笑臉,幸福滿溢的兩個人。
一個是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一個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他們竟然如此厚顏無恥,大擺婚宴,請了所有的高家、季家的親戚光臨。
在哪裡,大家僞裝得天衣無縫。
沒有人質問過去的事情,沒有人提及醜陋的過去。
只有他,像暗渠裡的蟑螂,躲在暗角里,不敢聲張,不敢反抗,永遠沒有再見光明的一天。
曾經他的榮譽、他的富裕,他的體面,他的一切一切,都不復來了。
現在只要看見高申然的身影,他就怕得全身顫抖哆嗦。
可怕的記憶,不斷地翻涌着,將他湮沒掉。
那可怕的槍聲,那駭人的火海。
痛,無止境的痛楚……索繞着他無數個日夜。
他恨,他痛恨高申然。
他搶走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女兒以及他的榮華富貴。
他將他所有的一切埋葬在火海里。
一夜之間,他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沒有了。
季小筱像突然驚醒一樣,反手緊緊抓住父親的雙腿:“我不走,爸爸,求你不要趕我走。”
季安信:“你不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死了,她死了。”
季小筱:“我沒有,我在這裡,爸爸,我一直在這裡。”
母親在生育她的時候,遇上難產,醫生問季安信要大人還是小孩?
他兩個都不捨得,他兩個都想要。
結果愛妻難產死去了,留下早產兒的季小筱。
因爲是早產的原故,也因爲沒有母親的原故,自幼她體弱多病,哭哭啼啼不斷,費煞父親多少的心血,纔將她養育成人。
他們兩父女相依爲命十七載,感情比什麼都來得濃烈。
這份恩情,她拿什麼來回報?
沒有,她沒有來得及回報父親一分一毫,他卻遇上了惡耗。
現在……現在他沒有死。
她就不能答應他小小的要求嗎?
只是離開高申然而已,又不是讓她殺人放火,做違背良心的事情。
她怎能如此不孝忤逆父親的意思呢。
不,她不可以。
季小筱一抹臉上的水珠,毅然地站起身:“好,我跟你走,我離開他,今晚我不回去,以後……我都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