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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林母見孫家這陣仗, 大老遠從老家趕過來,林父向來是個老實人,林母也甭看平日利索的很, 關鍵時刻就是掉鏈子的那種, 這時侯往往就犯慫。連忙給林安和林洛打了電話, 將兩姐妹叫回來。
這孫家人也是個潑的, 沒呆在林安他們現在住的屋裡, 直接就或蹲或站聚在了小區院裡面,這老小區院子本就不大,來來往往還有些人, 一看就特扎眼。
剛開始林父林母還好聲好氣和孫家人說話,等林安一現身, 那孫大母親就撲上去在那乾嚎起來, 說什麼林安個不要臉女人, 在外面四處亂勾搭就算了咯,把她的大孫子給她還來;又說什麼這麼多年來孫家也沒虧欠她一分一毫, 給她好吃好喝的,到頭來她就是這麼報答她們孫家的,真是挨千刀的啥。
王小虎媽聽林安說了幾嘴後,索性將果店關了也跟着回來了。這些時間以來她和林安姐妹倆還真處出了幾分革命友誼,見孫家人這副耍潑的樣子, 林安又是個嘴笨的, 只會任人家潑髒水的樣子。直接就衝上前去, 和孫大母親對罵了起來。
王小虎媽對事情原委不太清楚, 全是憑着一股子看不慣人家欺負林安, 然後瞧了幾眼據說是林安前夫的孫大,再想想最近追林安追得越發殷勤的那個小夥子, 憑她那一張嘴皮子,空口白牙也把孫大母親說得有些噎氣起來。
孫家人見狀,一下子全圍了過來,推搡了王小虎媽和林安幾下,眼看就要動粗啥的。林洛趕來時見到的恰巧是這時侯。
她索性直接給110打了電話。附近派出所出警的速度倒是很快,沒幾分鐘就到了小院,一個三四十歲五大三粗的男人拿着根警棍戳了戳孫家幾個鬧得厲害的,帶着幾分流氣道,“哎,哎,哎,都幹啥子,幹啥子?!走,走,走,有啥話都跟我到派出所裡說。”
這老警察後面還跟着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拿着個本子刷刷刷記着啥。
孫家那幾個人向來是吃軟怕硬的,在向來欺負慣了的林家人面前橫得跟個什麼似的,在警察面前完全就萎了;尤其這地人生地不熟的,更是有些心虛。
兩個警察也不囉嗦,直接將一羣人帶到了派出所,畢竟這麼多人湊一堆,還這麼多看熱鬧的,要是這裡面孫家和林家哪個激動鬧大發鬧出人命,可就大條了。
派出所離小區就幾百米的距離,沒幾步路就到了。那年紀大一點的警察坐在桌子後面,兩隻腳搭在桌上,有些不耐煩道,“我問你們什麼答什麼,一個個來,沒問到的就不要說話!”
“你!就你!先來。”這年紀稍大的警察隨手一指,便指了孫大。
衆人都不敢出聲,只聽小警察問道,“什麼名字?多大年紀?爲何在梧桐小區爭吵?”
孫大有些怯場,報了名字年紀後,再支支吾吾就說不出個二五道來了。
孫大母親有些心急,上前就想替孫大給說了,那年長警察拿警棍敲敲桌子,不耐道,“哎哎哎,我咋說的呢!”
孫大母親討好地笑了一下,一柺子戳了下自己兒子,孫大這才幹癟癟前後說了一些。孫大母親對兒子說的這些很不滿,在孫大之後便搶着做了筆錄。孫大母親哇啦哇啦說了一通,主要意思就是林安在他們家這麼多年,好吃好喝地供着,沒掙一分錢,現在要跟個野男人跑了,他們就是要回自己大孫子的,而且林安吃他們住他們的,這麼多年,還要十萬塊的補償。
年紀稍長的警察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孫大幾眼,忍不住嘖嘖道,“呵,就你家兒子這熊樣,還十萬塊!當搶錢呢!”
回頭瞥了小警察一眼,擡手就給了他一個爆慄,“哎!你是傻的啊!這句話不用寫!”
幸好翻了頁,小警察手忙腳亂將其他話謄到另一張紙上,讓孫大母親簽了字畫了押。
孫大和他媽說了後,事情便清楚很多了,這年長警察又讓林安和林洛說了一下,問了一下其他人的身份,把那份有孫大簽字畫押的協議拿出來擺在桌上,敲了敲桌子,道,“這白紙黑字的在這寫着呢,依我看,這兩萬塊都不該便宜這窩囊孫子的。除了大老婆,屁大本事都沒有,白紙黑字和了離,白佔了兩萬塊便宜,現在錢沒了是吧,又來要錢。呵呵,要是鬧到法院,你們不只要將這兩萬塊還回來,還該出的多呢!這孩子長到十八歲,讀書吃飯啥的,十萬八萬少不了。”
孫大和那一窩子親戚本就欺軟怕硬,到了派出所就慫了幾分,聽這老警察一說,一個個心裡都打了退堂鼓,就孫大母親惦記着孫子沒忍住多問了幾句,“可那是我的大孫子啊!我的大孫子得歸我們吧?!”
林洛忍不住回嘴道,“那還是我妹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呢!”
孫家親戚一想到小強半大小子就是個出錢的,都忍不住拉了拉孫大母親衣袖勸道,“要個拖油瓶幹啥呢,以後孫大再找個不強百倍千倍。”
林洛直翻白眼。
孫大一家子沒討着好,又灰不溜秋地回了老家,回去時還罵罵咧咧覺着是出門在外,這些人都看不起外來人來着,盡幫着林家,不過由此倒也歇了再佔林家便宜的心思。
林安自此倒都過着清淨日子,如今彷彿做夢一般,不用再看孫大一家的臉色,也不用動不動就捱打捱罵,還能自己掙着一份錢,小強也聽話懂事,果店生意越來越好起來,林洛也沒抽成,除了經營要的投入外,林安和王小虎媽分到的錢也越來越多了,兩個單身母親能養活兒子和自己,一天天勁頭是足得很。
林安和王小虎媽都是從不容易裡過來的,便分外容易滿足,有時候林洛瞧着她倆守着兒子和果店一份收益便再無所求的模樣,便不得不感嘆人的心真是一樣神奇的東西,沒受過生活的磋磨,還真就沒法懂得生活處處本身的自在自得自樂。
林安的事差不多告一段落,她和葉鈺之間,差得也不過是個時間罷了,等到五萬塊錢還完,林洛相信林安定也差不離被搞定了。
這段時間,林洛好久沒到果店去了,她與任瑩做的養老院的事情也走上了正軌,下午便先到果店走了一遭。現在果店有些大成本的投入她還是會把下關的。
才進了店裡,卻沒想到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她拿眼神瞅了瞅王小虎媽,禁不住嘲諷道,“喲,我說這是哪門子稀客啊!王先生,我們這小店哪容得下你這尊大佛啊!”
這王先生不是別人,正是王小虎他爸。林洛早對王小虎媽沒啥意見了,可對王先生可是深惡痛絕的很,覺得這種男的還有臉現眼,真是糟心得很。
林安瞧了瞧王小虎媽,面上替她姐帶着些尷尬,上前拉了拉她姐的衣袖小聲道,“姐,這王小虎爸如今都跟楊姐和好了。”
林洛眼睛睜得銅鈴大,吃驚地瞧了瞧勞什子王先生,又瞧了瞧王小虎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王小虎媽知道林洛是清楚事情原委的,也不由得不好意思鬧了個紅臉。
林洛回過神來,一把扯過王小虎媽到了店子後面的屋子裡,啪地一聲帶上了通道的門,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對王小虎媽道,“楊姐,你這是何必呢!?這樣的人,你還和他過啥日子?!”
王小虎媽倒比她想象中灑脫,道,“大妹子,我知道其實你心腸是個好的。我和你們不一樣,我這人壓根就不在乎啥情啊愛的,我就想把小虎拉扯大,整幾個安身立命的錢,生活過得去,日子平穩就沒啥別的要求了。我家裡那個,我也不稀待從他身上得到個啥子,說到底他也是小虎他爸,小虎能有個完整的家,總也是好的。如今小虎他爸掙的錢也都給我拿着了,回去他也能把飯做好,也能收拾一下屋子,過日子啥的,俺也沒啥別的要求了。”
林洛聽王小虎媽說得實誠,不由有些脫力,竟覺得自己想要說服她的理由竟也沒啥說服力。每個人大概都是不一樣的,對王小虎媽來說,若說剛開始知道時有些氣憤,經了這許多,對男人的心還是啥的也許真看的無關緊要。
但不知爲何,林洛心裡還是有一種濃濃的無奈的感覺。她能理解王小虎媽,但好像又不太理解。
等離開時,林洛連眼神都沒甩王小虎爸一個,王小虎爸雖有些訕訕的,不過這樣子還能回來的男的,本來臉皮就有些厚,也不覺得有啥。他也不是個笨的,這些日子來,他早看出王小虎媽的變化了,雖有些驚奇,但要說多生出幾分對妻子的那種感覺來,也是沒有的。
在外面蕩了那麼些日子,滿足了下半身需求後,他突然覺得自己心裡面有些空蕩蕩的。他覺得自己有點想那個家的感覺,也很想他兒子,至於王小虎媽,他雖然對他沒啥對妻子的那種柔情,這麼多年,卻也是有對親人的親情的。
在外面蕩感覺最強烈的就是,覺得外面哪處都不像家;時間長了,心裡總覺得空落落的,這才拉下臉皮回來。
林洛回到寧致遠的公寓時,寧致遠早把小林驍接回了家,圍着圍裙在廚房做飯,小林驍則趴在客廳的茶几上寫作業。寧致遠江邊頂層的公寓視野就是沒話說,這日暮時分,夕陽橘色的透過落地窗,一室溫暖的日暮餘光,一時不禁讓林洛有些失神。
她晃了晃神,回神過來時不禁暗歎,大概人總在日初時生出無限的希望和勇氣,在日暮時總是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