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鴻到蜀江六中報道後即刻按步就班,學校隔他家六七里路程,他捨不得掏錢坐公共汽車,更不敢奢望買輛自行車,只好每天靠兩條腿來回跑四趟。當路上騎車的師生向他打着招呼從身邊呼呼掠過時,知識分子的自尊心和虛榮心讓他暗裡感到無地自容。於是,他便動了一番心思繞道避開這種難堪境地,這樣雖然每次要多走幾里路,但畢竟在心中求得暫時的一分寧靜。而最讓他揪心的還是華梅做月子必須準備的花費仍沒着落,一段時間來苦思苦想就是想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一天放學後,他走出學校大門匆匆地鑽進前面的一條小巷,放慢腳步邊走邊想:“辦法有了,去砂石碼頭下砂,可上着課沒時間,那就用星期天,唉,而下週起星期天要給學生補課呀。”
大鴻悶悶不樂的回到家同華梅正吃飯,門外響起敲門聲,華梅起身挺着大肚子去打開門:“啊,卉卉呀。”趙卉卉進屋坐下玩笑說:“看來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大鴻說:“卉卉,我們吃的這豬狗食,就算你的心肯賞臉,可你那張嘴也不可能放下架子啊?”“大鴻,看你的吝嗇勁兒,放心吧,我吃過了。你們的晚飯可真夠晚的。”華梅說:“大鴻回家得走十幾里路。”“什麼?大鴻,你想學《水滸》裡的神行太保?”“兜兒裡太羞澀,無奈何也。”華梅泡好茶遞給趙卉卉接過話頭玩笑道:“卉卉,喝茶吧。他現在沒有回答你‘君子固窮’就已經是不小的長進啦。”
大家笑罷,趙卉卉說:“二位,我們言歸正傳。聽張平說大鴻在部隊自學的英語就非常不錯,加上在師院又學了幾年,想必屈尊去做個業餘的英語家庭教師,應該綽綽有餘吧?”華梅看着大鴻,大鴻想一下:“是給誰家孩子?”“我們一個朋友家的姑娘,她母親是個體戶,父親在市郊的信用社當主任。這姑娘上高二了,各科成績都不錯就是英語差一點,她父母說,如果有好的老師願意星期天晚上爲她補補課,他們每個月願出大洋五拾塊。你們覺得怎樣?”大鴻說:“行。”華梅擔心說:“大鴻,你的身體吃得消嗎?”大鴻笑道:“沒事,再說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嘛。”趙卉卉玩笑說:“聽到從大鴻口裡說出這句話來,我不能不感嘆這世事雕塑人啦。”大鴻說:“還是沾點‘銅臭味兒’好,不然,僅剩的那一點‘書生味兒’也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