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飛兒做了個夢。
夢裡,她遇到了一個極恐怖,極恐怖的‘人’,自己問他討封,卻沒有想到,他竟然要吃自己。
‘還好,是個夢……’
她心中泛起這個念頭,不自覺的一蹬腿,發出‘咔擦’一聲。
這不是夢?!
赤飛兒猛然驚醒,差點再次炸毛,好在撞死是她的拿手好戲,立刻裝成昏厥,只是小眼睛還是睜開了一條縫。
想要去看看那恐怖的‘人’……
這一看,她的眼神頓時瞪大了。
夜幕已深,這四面皆是土石的山洞裡,本該是昏暗無光的,可她這一睜眼,卻只覺屋內亮堂堂的,滿是金光。
‘這……’
她瞪大了眼,好一會才適應了這炙烈的金光,定睛看去,只見那恐怖的‘人’坐在屋內。
那一條條好似觸手般的金光就是從他的身體之中蔓延出來的,幾乎塞滿了整座屋子。
一道道金光,好似活物一般,不斷舒捲着,而隨着金光的劇烈波動,她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氣機。
“靈炁?!”
赤飛兒瞠目結舌,不敢置信。
靈炁,是什麼,她當然知道,相傳,靈炁是仙佛神魔妖的存身之基,唯有汲取靈炁者,纔可晉位神魔,得以長生。
然而,不是任何人與獸,都可以汲取靈炁的。
能夠汲取靈炁之人,必然是……
“他的身上,有道果?!”
赤飛兒傻了。
她甚至忘了逃走,癡癡的看着那一縷靈炁,不自覺的留下了涎水,滴滴答答落地。
呼!
突然,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她看到,那金光突然散去,而那一縷無比珍貴,她也只在族老處看到過一次的靈炁,也隨之消散了!
“不……”
下意識的驚叫,被楊獄眼眸中閃過的精光逼了回去,這小狐狸嚇的渾身發抖,蜷縮着嗚嗚咽咽,眼淚與未盡的口水一起流。
‘這怕不是隻傻狐狸……’
淡淡的看了一眼那赤狐,楊獄眉頭不禁皺起。
那一縷靈炁,是他主動放開的。
這一夜,他攏共吸收了三縷靈炁,第四縷,哪怕壓迫着進去體內,也全無法吸收。
就像是吃飯吃到了嗓子眼,再有什麼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去,塞進去,也會吐出來。
只是,這才三縷……
“一天三縷的話,少了些……”
楊獄不無可惜。
這靈炁,與他服用的丹藥不一樣,後者,需要他主動去消化,而前者,是由內而外,體魄魂靈都在哄搶。
全無任何藥物殘留與毒素,是真真正在的大補之物,一縷靈炁滋養之下,堪比他半月打熬體魄!
這真無限制,楊獄認爲自己,至多三個月,可以將橫練練至壓過鬥佛印月的無上大圓滿!
奈何……
心下搖頭,將惋惜之意壓下,楊獄一招手,陣陣嘰嘰喳喳聲中,那隻赤狐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這小傢伙比之白日裡還要恐懼,炸毛根本不落,活像是一顆球。
“我問,你答。”
好歹是在錦衣衛混了幾年的人,楊獄自然知道如何審問這種膽小的犯人:
“若有遲疑,扒了你的皮給村裡老弱取暖!”
赤飛兒被嚇的差點又尿了,忙不迭的點頭,嚶嚶嚶的答應。
“名字。”
“赤飛兒。”
“來自何處?”
“猿王山,赤狐谷……”
“赤狐谷裡,有多少狐妖?”
“十三,十三……”
“你的實力排行第幾?”
“第五……”
……
一旦被嚇破了膽,無論人還是狐狸,都十分配合,有問必答,楊獄心中默默記錄着。
這狐狸,並不知道什麼是萬壽山,更沒有聽說過什麼五臟觀,她的世界,只有猿王山。
也就是,他今日目之所及所見之羣山。
依着楊獄的猜測,這猿王山,估摸就是萬壽山山脈的分脈,而這其中,似乎只有一頭大妖。
當然,這是這小狐狸眼中的大妖,名喚‘猿王’,號令三千里猿王山羣妖,極爲兇殘,最爲吃人腦。
“猿王?”
楊獄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煉化節點一,是除妖萬壽山,這頭猿王,就是目標,亦或者說,是目標之一?
“他實力如何?什麼境界?”
“這……”
小狐狸真哭了,她哪裡知道這個?
“再尿我真扒了你的皮!”
楊獄眼皮一跳,將她甩到了角落,聽其嚶嚶哭了兩聲,又瞪了一眼,這小狐狸頓時縮成一團。
“依着暴食之鼎的訊息,仙魔遠遁,神庭崩塌,留下來的,只怕不會太強?”
楊獄有些拿捏不定。
至少,在他眼中,此地就是寶地,哪有半分末劫的樣子?
若這都算末劫,那現世,豈非是幽冥地獄?
不對,幽冥地獄只怕也是有靈炁的……
思忖良久,楊獄還是按下了心思,即便真要去尋妖,至少,也得等最後一天。
靈炁寶貴,他可捨不得浪費哪怕一縷。
“呼!”
看了一眼縮成一團,還在嗚咽的小狐狸,楊獄深吸一口氣,再度入定。
這次,就不是吸納靈炁來滋養身體了,而是搬運真氣,嘗試養竅。
武道修行,至換血大成之後,除卻橫練之法,體魄已很難增強,百經熔鑄之後,真氣同樣進境緩慢。
氣血交融,方爲宗師。
而到了此時,就要以強大的意志就可以感悟到開發到極限的身體內暗藏的那無數穴竅。
以此,來讓體魄、真氣繼續增長,直至玄關打開,晉位大宗師。
到此時,百竅百脈皆開,真氣比之初至宗師者,強不知幾多。
“百竅……”
靜心凝神,內觀己身,因着‘老母服氣錄’養出的強大感知,初成宗師之時,楊獄已可感知到不少穴竅所在。
只是,相比於體魄,他的真氣從來是短板,還未到可以破竅之時。
但這並不妨礙他搬運真氣,滋養穴竅,點明位置,若有大藥,即可接連貫通。
百竅之中,除卻玄關一竅外,皆是水磨工夫。
“嗚嗚……”
楊獄盤膝一夜未睡,小狐狸,就哭了一夜,直到後面扛不住,昏沉睡去。
第二天,仍如是。
除卻在村裡轉了幾圈,他就又回到洞府,在吸納三縷靈炁之後,繼續練功,中途只隨意吃了幾口飯,以及鐵蠶豆。
這一幕,又讓小狐狸嚇的不輕。
如此這般,直至第三天,察覺到自己此次進入將到極限,楊獄方纔結束了練功。
猿王山綿延三千里,其中諸多險峰,若要尋找,可不是一兩日可以尋到的,尤其是,他還要‘謹守身份’。
如此……
念頭閃過,楊獄看向精神萎靡的小狐狸,後者嗚咽一聲,打了個滾,露出肚皮,帶着哭腔:
“別吃我……”
……
……
晨輝破曉,紅日東昇,天光大亮。
草草吃了些東西,楊獄提起柴刀、小狐狸,以及他用屋裡厚厚一大疊獸皮換來的一條莽牛筋進了山。
獵戶所在的小山村,不過幾十戶,也無甚好東西,就那麼一條莽牛筋,自也沒可能打造一口弓。
“謹守身份,就會束手束腳。但這到底爲什麼?”
山路上,楊獄無心看風景,心中思忖。
五臟觀食譜,有不少他此時也弄不明白的地方,比如‘扮演獵戶’……
一個獵戶,能除妖嗎?
自然不能!
這意味着他之後必須不斷的換身份,他並不在意食材的消耗,更在意這是爲什麼。
思忖間,楊獄來到一處鐵木林。
這片林子頗大,不乏千年大樹,枝繁葉茂,藤蔓滿樹,這種鐵木極爲堅固。
山中獵戶,多以這樹幹來做武器。
“就這麼一條莽牛筋,做弓箭,是很勉強,時間也不夠……”
心中自語着,楊獄早有注意,尋了處分叉的木頭,綁上莽牛筋,做成了一把簡易的,
彈弓。
“你,你要拿,拿這個,去,去……”
小狐狸結結巴巴,有點懵。
就拿着一把孩童玩耍的彈弓,伱就敢去找猿王?!
“帶路。”
楊獄自不解釋,催了一句,跟着這小狐狸,去往深山之中。
山路崎嶇,自然難不倒一人一狐。
只是路途遙遠,楊獄又要謹守身份,以至於,哪怕他加快了一些腳程,也直到夜深,纔來到了地方。
嗚嗚~
遠山之中,傳來長長的獸鳴,夜幕之下,陰森可怖。
小狐狸嚇的尾巴都豎了起來,躲在楊獄身後,不敢發出聲音,而楊獄,環顧四周,不由皺眉。
此間林中,血腥氣甚重,灌木、草叢、石縫之間,不乏人骨、以及新鮮的人血。
“開宴啦!所有大小妖,入宴嘍!”
此時,正是月上中天之時,林中傳出洪亮如虎嘯般的聲音,未多時,遠山、近山、林中、深潭裡,就走出一隻只猙獰的獸類。
它們或虎狼、或蛇蟒、或狐豹,個個身披煞氣,比之尋常獸類大出數倍不止。
於這山間,發出聲聲長吟。
“它們,鬼叫什麼?”
楊獄表示聽不懂,看了一眼幾乎嚇死的小狐狸,後者結結巴巴,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
似如夜幕霹靂炸響,又如雷出山中,巨大的轟鳴之聲,甚至壓過了百獸長嘯。
楊獄眼皮一跳。
就見得灌木林後,陡然立起一龐然大物,其高足有三丈開外,毛髮黝黑中帶着血光,
青面獠牙,猙獰兇惡,聲動山林:
“他們,在祝賀本王,登臨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