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散發着耀目紅芒的長槍被顧青山抓在手中。
驚夢只有五秒。
顧青山發動的時候，正在說話。
當他說完話，揮動着手中的真赤魔槍，把深淵魔龍斬成數截的時候，時間纔過去兩秒。
魔龍的雙臂、雙腿、尾巴、身軀、頭顱散落在典禮臺上。
琳提醒道：“這樣不夠，他的力量太強。”
顧青山看着她身上的傷勢，說：“交給你。”
四秒。
“哼。”
琳白了顧青山一眼，嘴角微翹。
她真的明白顧青山的意思。
只不過——
想起往事，多少還是有些不爽。
算了，畢竟他這次是讓我出氣……
五秒。
“驚夢”結束。
琳身形一閃，已經到了顧青山身側。
她一拳砸在地上，將魔龍的身體零件都震飛起來。
拳腳齊出。
剎那間，魔龍的手、腳、尾巴、身軀紛紛被琳打飛。
這是琳飽含怒氣的全力出手。
魔龍的身體部件被狠狠轟飛，衝破了世界的限制，朝着不同的方位呼嘯而去。
只剩下魔龍的頭顱。
——它是真正的深淵怪物，所以並沒有立刻死去。
跟飽經苦難的琳相比，深淵魔龍顯然並沒有承受過這樣的死亡。
所以它一時有點蒙。
怎麼就——
明明——
憑什麼——
——我就這麼躺在地上了？
魔龍心裡堵，想不通。
琳擋在顧青山身前，說：“雖然它只剩下一顆頭，但依然具備着深淵之力，一時半會兒不會死，還是得小心點好。”
“有道理。”
顧青山贊同的點點頭，朝隱蔽在暗處的蘿拉傳音道：“有沒有封印力量一類的東西？”
“有，馬上給你。”蘿拉低頭翻出挎包，口中說道。
只見一片片閃爍着翠綠光芒的樹葉憑空出現，圍繞着顧青山飛舞飄蕩。
綠葉消失，化作一個個封印寶物。
——能被蘿拉貼身收藏，並立刻取出來的封印類寶物，絕對不是一般貨色。
蘿拉也深知目前情勢，直接就把威力最強的一批寶物送到顧青山面前。
顧青山打眼一看。
他先取下兩張符，用靈力激發了，揚手拋出去。
兩張符分別落在魔龍的尖角上，散發出微微靈光。
這是修行側的高等符籙，顧青山只是神念一掃就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橫封絕之力。
接下來是七八道巫術類的禁絕咒印，也被顧青山丟出去，落在魔龍的那張大臉上。
頓時，魔龍的臉上多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圖案。
接下來是許多飾品類的封印寶物——通常來講，封印類的寶物，都被打造得小巧精緻，十分便於快速佩（陰）戴（人）。
顧青山想了想，便操控靈力，把魔龍頭上的髮絲打成結，將各個飾品分別繫住。
後來飾品太多，魔龍頭髮有限，已經不夠繫了。
琳出聲道：
“行了吧，已經用了這麼多封印類的寶物。”
顧青山搖頭道：“穩妥爲妙。”
他看着魔龍那一縷縷長長的黑色鬍鬚——
很好，這也可以系嘛。
剩下的封印類首飾飛過去，跟魔龍的鬍鬚纏繞在一起。
顧青山看了看空中。
還剩最後一樣封印寶物。
這是所有封印寶物之中，擁有最強封禁之力的一個。
它散發着璀璨的翠綠之芒，似乎是以荊棘古樹本身的綠葉編織而成。
顧青山就把這個翠色帽子拋出去，扣在魔龍頭上。
做完這一切，顧青山才說道：“大功告成，你瞧瞧這顆頭的力量封住了沒有？”
“我來看看。”
琳端詳着魔龍的頭顱，心中默默感嘆。
自己只是擔心萬一情況有變，纔跟他提醒了一句。
沒想到他這麼狠……
——只見魔龍臉上畫着花裡胡哨的巫紋，尖角上貼着兩張紙條（符籙），頭髮上、鬍子上系滿了各種小飾品，頭上還戴着一頂綠葉編織的帽子。
就算是強大的深淵怪物，在只剩一顆頭的情況下，能使用的秘法也很有限。
此刻，魔龍的頭顱又被掛滿密密麻麻的封印寶物，根本別想再釋放什麼力量。
——明明已經成長爲橫掃九億層世界的恐怖怪物，怎麼就落得這個下場了？
琳搖搖頭，說道：
“它大概是沒什麼力量可用了。”
“這就好。”
顧青山鬆了口氣，走上前去。
這次琳不再攔着他。
顧青山彎腰，抓着魔龍頭顱的長角，將它提起來，面對自己。
“抱歉，其實我不是真心想殺你。”
顧青山滿是歉意的說。
魔龍頂着一頭的寶物，戴着綠色帽子，眼睛死死盯着他。
如果眼神能殺人，顧青山已是死無全屍。
顧青山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實在是你的強大讓人敬畏，而我又不太瞭解你，心中有點害怕，所以只好做一點點自保的措施。”
魔龍依然不說話。
顧青山道：“說真的，其實我是想跟你談一筆生意。”
四周一靜。
衆人心思翻騰，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都把人家這樣了，你還說想跟人家談生意？
圍觀的人不約而同的想着。
張英豪和葉飛離則悄悄交換了個眼色。
還是熟悉的配方。
但蘿拉不這樣想。
她捧着心口，滿眼都是回憶之色。
不知爲何，她想起了昔日在翠絲特的珍藏世界，衆神的冰雪之峰上，顧青山讓無數入魔者自願卸載秩序的那個時候。
琳聽了顧青山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發現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做過這樣的表情了。
果然聽到顧青山這麼說，就連魔龍自己都忍不住了。
“你要跟我做生意？什麼意思？”它問道。
顧青山道：“我跟你打聽一個人的下落——或者她就在你手上。”
魔龍陰着臉，一字一句道：“不管那個人是誰，我都永遠不會告訴你。”
顧青山誠摯的道：“假如你還想存在，就告訴我。”
魔龍大笑起來：“你知道自己在威脅什麼樣的存在嗎？”
它笑的幅度太大，以至於滿頭的首飾不斷搖晃，發出丁零當啷的響聲。
那兩條貼在龍角上的符籙，就像是不斷飄飛的觸角。
龍頭上的那頂綠葉之帽隨着它的笑聲不斷顫動，差一點滑落下去。
琳蹙了蹙眉。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這頭龍的樣子太糟糕了，實在是給永恆深淵丟人。
顧青山貼心的幫魔龍把帽子重新戴好，溫聲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作爲一顆頭，你隨時可以陷入沉眠——所以我們得誠心誠意的談這件事。”
“異想天開，跟你這樣的傢伙談生意？你以爲我真傻？”魔龍嘲笑道。
“我勸你多想想，”顧青山放緩語氣：“行走諸界的危險太多，你可能以前當神靈當多了，從來沒有人幫你意識到這一點。”
“不過既然你有緣遇到我，我願意帶你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你能做什麼？一隻連生死都無法自控的螞蟻，也敢威脅我？”魔龍嘲笑道。
顧青山慢慢的說：“現在我們來猜猜，假如我把你這顆尖角分叉頭丟在世界之門附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魔龍的心猛然一沉。
永恆怪物不死不滅，沉眠之後就會復活。
但除了一種情況。
在世界之門附近，那個無比強大的平行世界正在和它的末日做殊死搏鬥。
平行世界與末日的爭鬥，造成了不斷蔓延擴散的命運侵蝕。
這是最可怕的東西，直接作用於個體的命運，個體碰上它的唯一後果就是徹底毀滅。
“可笑，就憑你這樣一個傢伙，真的敢前往世界之門？”
魔龍不屑道。
“真的敢。”顧青山認真點頭。
“你一定會死。”
“我會死，但我保證你這顆頭會先徹底消失。”
“你根本不知道怎麼去世界之門，這在深淵之中也是秘密。”
“我旁邊站着的是琳，你猜猜我跟她爲什麼會形成同盟關係？”
“那個地方可不是開玩笑的，就憑你們——”
“我們真的會去，我保證。”
一人一龍頭對視片刻。
魔龍忽然想起一事。
是了。
無數年來，琳做的所有事都是爲了穿過世界之門。
這是她的執念。
這麼說，他們確實會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