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過的十分順遂,唯一的不安就是盾兵在漠河之邊的胡人了。周至賢說過,那些人是要等到漠河結冰的時候,就開始南下。如今,還是初秋,距離初冬還有三個月。
中秋的時候,段懷鳴風塵僕僕的從邊境趕了回來。原本多年的修養,已經將他的銳氣給打磨沒了。可這次從邊境回來之後,段懷鳴的氣勢一變,竟然又有了那種殺伐之氣。
回府之後,老夫人將這段時間的事說給了他聽,並將秦文芝和段可忻的所作所爲也說了一遍。段懷鳴聽完,面目有些猙獰,“賤人害我妻兒,真是該死!”
不過最後秦文芝依舊是沒有死,因爲要顧及宰相的勢力,段懷鳴最終將秦文芝囚禁在府中的院子裡。派去看守她的奴僕都是段家的世僕,忠心程度自然不用說。而另外一個段可忻下場就沒這麼好了。段老夫人特地等到段懷鳴親自來裁決這件事。最後,段懷鳴還是按照段可茹原來的判決,將段可忻從家族譜上除名,而本人也被逐出將軍府。
中秋節過後,邱氏的產期漸漸近了。整個段府上下都漸漸的緊張了起來,都說生孩子就是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更何況,現在夫人的年紀也已經偏大,生產的情況也就更加危險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初冬來臨的時候,漠河邊境終於有了異動。與此同時,皇上也立馬冊封段懷鳴爲鎮國大將軍,率領二十萬大軍,前往漠河迎敵。
眼看這段懷鳴就要離京奔赴戰場,邱氏終於在段懷鳴離開的前一天晚上生下了一個兒子。
“我有兒子了!”段懷鳴抱着那出聲的嬰兒,眼睛裡是掩飾不住的溼潤,“我們段家有後了。”
牀邊,邱氏虛弱的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段可茹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填充滿了一般,十分的充實。這就是家的感覺,一家人都在一起,都活着,沒有外人來插足,如果這一幕能永遠那該多好!
第二天,段懷鳴離開了,將軍府卻並沒有就此冷寂下來。因爲小生命的誕生,邱氏的院子裡總是有小孩子的聲音,就連老夫人也十分的稀罕這個孩子,時不時的就拎着大堆的東西過來。邱氏知道,老夫人並不只是爲了這點東西過來,而是想好好的看看孩子。
孩子滿月那天,段可茹十分低調的辦了滿月酒,只請了段家和邱家以及一些要好的夫人過來。之後,將軍府就徹底的謝絕言情,此後就在京城貴族交際圈子沒了蹤跡。
而段可茹知道,將來戰爭爆發起來,若是沒有一技之長只怕生存的機率要大打折扣。因此在府中潛心修行劍術以及毒術。
天色蕭蕭,四周的草木枯黃的葉子都已經不見,周圍樹上也就只有零星的幾片葉子。偶爾風吹過,飄飄灑灑的便從樹頂飛落了下來。
而中間的亭子裡,早已經被丫頭婆子們換上了琉璃的門窗,即使是坐在
裡面,不用開窗也可以見到外面的世界。
此時,亭子之中,段可茹正盤坐在雪白的狐狸皮毯子上,而在她的面前放着的是一張水晶桌子。桌子上面,沒有茶盞,而是五個小堆的粉末。粉末五顏六色,段可茹的正用着銀勺子和小秤慢慢的稱着,她的臉上蒙了一層白色的布,神情專注。
許久之後,她終於將手中的東西放下了。
“唉,還是失敗了。”這幾天她在練劍完了之後,就一直抽空在試着自己配一種毒藥出來,然而一直到現在,還是失敗了。
有些煩躁的將那些藥粉隨手掃到了一邊,將臉上的白布給扯掉之後,離開了這個亭子。
然而,在晚膳的時候,小丫鬟卻匆忙的跑了進來,聲音微微慌張的道:“大小姐,不好了,那個亭子裡有老鼠……”
等到段可茹帶人來亭子的時候,發現亭子裡確實是有老鼠,不過都已經死了。
“是誤食了毒粉才死的嗎?”將死掉的老鼠抓在手中,段可茹看了看,終於在老鼠的嘴角那裡找到一絲的粉末。將那粉末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段可茹原本平靜的臉頓時變了。她竟然沒有在這個藥粉上面聞到任何的味道!
從老鼠的旁邊,段可茹看到一些灑落在地的粉末,不知道爲什麼,周圍的粉末都有顏色,旁邊還有水漬,而中間凸出來的一塊,上面卻沒有水漬,粉末也是白色的。
用指甲颳了一點下來,段可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並沒有任何的氣味。而再聞周圍的,卻難掩蓋其中的刺鼻味道。
段可茹有些欣喜的將那剩餘的白色粉末都掛了下來,然後用白色的瓷瓶裝了,將原本還剩在指甲裡的被色粉末放在茶杯之中,水一衝,清水還依舊是清水。
“成功了嗎?”段可茹有些驚喜,但是旋即又有些遺憾,這個粉末是她誤打誤撞出來的,可是那些粉末混合之後,再加其他的被老鼠打翻的毒藥,無意之間混合出來的,現在就算是想再次配出來,也不一定會有那樣的機緣。
不過,有這些也已經夠了。
“這是你配出來的?”楊守愚顯然也十分的驚訝,又聞了聞那瓶子,“這毒藥我以前都沒有見識過,這是你配出來的?”
“那當然。名師出高徒,我終於也能自己配置毒藥了。”段可茹有些微微得意的道。
看着自己徒弟的模樣,楊守愚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一般欣慰她學藝有成,但是一般卻又在心裡不想她接觸這麼黑暗的事情。
師徒二人分開之後,段可茹路過老夫人的院子,隔着牆角,可以聽到裡面小孩子牙牙學語的聲音。那兩個孩子都是秦氏的孩子,如今他們還被在老夫人的院子裡養着。
莫名其妙的,段可茹的心情沉重了下來。只要一想到秦文芝的兩個孩子還在這裡,她的心就莫名其妙的有一種嗜血的衝動。
這兩個孩子現在
還小,還不能對她和娘還有弟弟做出任何的威脅。可是時間長了呢?他們長大了呢?到時候他們的年紀比弟弟要大,若是再有和他們的孃親一樣的狠毒心腸,那到時候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將軍府可就又要熱鬧了。
既然秦文芝已經被除掉了,那爲什麼她的兩個孩子還要留在這裡?
手中緊緊的握着白瓷瓶子,段可茹的心裡在做着激烈的天人交戰。反正這毒藥無色無味,就算是她將這兩孩子給毒死了,也不會有人發現是她。這樣做,不僅僅是將後患給接觸了,同時還算是徹底報了仇……
就在此時,院子的門突然打開了,裡面的小丫鬟探頭出來,見是大小姐,忙恭敬的道:“見過大小姐。大小姐不進來嗎?”
不知道爲何,段可茹卻是匆匆的搖了搖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沒有看到,在她的後方,楊守愚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她離開的方向。
三日之後,段可茹終於決定了,爲了以後不再有後顧之憂,她還是決定除掉那兩個孩子。然而,就在此時,新月卻從外面進來道:“小姐,楊師傅在外面等您。”
“師傅?他來幹嘛?”楊守愚很少來找她,而每次來找她,那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急忙出了內室,卻看到楊守愚正慢慢的喝着茶。
“師傅,怎麼了?”段可茹問道。
楊守愚不緊不慢的將茶杯給放了下來,道:“你跟了我好幾年了,我看我該教你的你都差不多學會了。茹兒,我要去邊境了!檄文已經發了下來,段將軍也在那裡給安排好了職位,就等着我過去了。而在京城之中少有朋友,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你了。在當初教你劍術和毒術的時候,我的目的只是希望你能自保,在任何的情況下都不會處於被動的狀態。”
“師傅……”段可茹有一絲的不安。
然而楊守愚卻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明日也不必來送我,將來我會和你父親一同迴歸的!”
“是!”雖然說這次離開,不知何時能再見,但是總好過再也不見。
有些失落的回到房間裡,段可茹閉着眼睛,想好好的想想那會兒師傅到底是什麼意思。
等到天色昏暗的時候,已經是很晚了。猛然想起今日決定的事來,想再去找那個瓷瓶,卻發現再也找不見了。
京城之外的官道之上,段可茹找了許久的瓷瓶,此時正安靜的躺在楊守愚的手中。馬蹄聲從護城河上呼嘯而過的時候,那個瓷白的瓶子就從人羣之中飛了出來,掉落在了護城河渾濁的河水之中,連水花都沒有濺起來,就打着旋兒沉了下去。
在昨天他看到段可茹的神色時,就知道自己這個徒弟心裡動了趕盡殺絕的念頭。可是,就如同他說的一樣,教會她劍術和毒術,只是希望她能過的更好,而絕非是揹負這仇恨繼續過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