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漂亮!”段可茹看着頭頂上純粹的星空讚歎道。
此時他們一行人還在河中,只不過不是在水下而已,而是在聖河的暗流之中。如果就那樣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大概是最找死的行爲吧!
周至賢將棉衣往段可茹的身上一蓋,道:“確實別有風情!”至於這句話就不知道到底是說風景還是說人了。
“周至賢。”段可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原來你還有這麼一手呢?”昨天發生的事,現在想起來,一環銜接着一環,其中若是有一環失誤的話,那麼他們都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太玄了!”時候周文通在說着這句話的時候,看周至賢的眼神猶如看怪物一樣,“我想,參與了今天這件事的人,以後就算是老了,這也是一個了不起的回憶吧!”
“呵呵,只是運氣比較好,上天比較眷顧我們而已。”周至賢摸了摸鼻子,道:“以前在學這些的時候,就一直被老師告誡說,說戰場之上,從來人多並不代表着一定會勝利。當時,天文地理雞毛蒜皮,大都粗略的學了一遍。以前的時候總想着能帶領千軍萬馬熱血廝殺,但是現在親臨奇境的時候,更覺得人的性命實在脆弱,所以想的更多的是借用一切能利用的形式,保住大家的命,取的最好的成果。只是這一次,我恰恰就成功了而已。”
周至賢也並非是謙虛,這些話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不,就算是同樣的情況下,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比你做的好。若是沒有了那種魄力,再好的時機也是枉然。”段可茹搖了搖頭,看着他道:“周至賢,你真的令我心折。不過,我並非是那些依靠着丈夫的女子,你很強大,但我絕不多就此依賴你,你將是我的目標!”
“好啊!到時候爲夫就靠娘子大人來保護我了!”
兩個人在並排在船頭聊着天,船艙裡,某個偷聽的人一臉的鄙視,對着身邊的下屬道:“以後你千萬別學這傢伙,男子漢的臉都被丟光了。要做就做頂天立地的男人,讓女人罩着,這算什麼啊!”
然而周圍的士兵卻是苦哈哈的道:“大人……我們的媳婦估計還在丈母孃肚子裡呢……”
“……”
聖河地下的暗流其實也並不是很長,只是稍微繞了一圈而已。當初周至賢發現這暗流的時候,就打定主意要到這裡來避禍幾日的。如今幾日功夫過去,很多事情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不說亞娜公主此時糧草被毀,會是怎麼樣一個下場。
不過等到他們往回從瑪德堡回到賀蘭山再到漠河的時候,得到的卻是全城將士的側目迎接。
“周將軍果然大才!”這樣華麗而恢弘又蕩氣迴腸的手筆,目前還真沒有人能夠做得到。僅僅憑着這個,這位小周將軍就已經足夠任何人讚歎了。先前的不滿,隨着陽關和搶糧草這兩件事,早就已經煙消雲散,
甚至很多人都已經看到了將來,這位周將軍只怕成就比段懷鳴還要高。
真是後生可畏!
“哈哈哈哈!好小子,乾的好!”洪亮的笑聲從軍帳中傳來,結果裡面就走出來一個氣質儒雅的中年人。
在周至賢妃起先有這計劃的時候,就已經讓人回去通風報信,讓段懷鳴在聖河的下游做好準備。當時胡人那些將領知道這些動靜,但是還是很迷茫,而之後聽到糧草被全部推下水的消息,再聯想到段懷鳴的動作,頓時大叫不好。可是等到他們趕過來攔截的時候,聖河之上早已經空空如已。
平白無故的得到好幾百萬斤糧食,段懷鳴走路都覺得腳底生風,更何況,一手策劃這件事的還是他的好女婿,又怎麼不覺得春風得意。
但是等到他見到周至賢身後那嬌小的身影之時,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子僵硬了。在這裡他是一個將軍,但是面對段可茹,他卻不是一個好父親。
現在不在局中,回想往年的事,總覺得自己就是被豬油給蒙了心。若非……若非是茹兒足夠聰明機智,現在自己只怕還糊塗着,被人擺佈而不自知。
“茹兒!”段懷鳴的眼睛微紅,很多事情無法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這一路走來,恰恰是茹兒幫了他太多,而茹兒現在的地位則全是靠自己給打拼過來的,從沒有自己的份。
“父親。”不習慣段懷鳴這樣的呼喚,段可茹只是下馬,然後對着他點了點頭。
段懷鳴感覺自己的心裡又是一酸,方纔還歡樂的氣氛,因爲這對父女兩個,則變的有些凝重。
“將軍!”周至賢也從馬上下了下來,道:“茹兒和我們趕回來,已經好幾晚上沒有好好休息了。有些事還是等茹兒休息好了再說吧!”
知道周至賢是給自己臺階下,段懷鳴也不再糾結,立馬就讓人安排了最舒適的大營給段可茹住,則周至賢則被自己拉着去喝了酒。
“真是後悔啊!”幾壇酒下肚,段懷鳴的已經是滿臉通紅,一個大老爺們眼睛全都是淚水,“當初是我混賬,是我沒有想到茹兒和她娘兩個人的處境,還總在責怪她們不懂事。可是,事實是,有多少次,都是我害的她們差點死掉。可恨我卻從來不自知。如今知道了後悔了,卻沒有了那份勇氣去面對。真是混賬糊塗!”
周至賢沒有搭話,他知道,他這個未來的岳父只是想好好的發泄一下心中的情緒而已。這麼多年來,段可茹是如何生存下來的,他都看在眼裡。有時候,他也曾經瞧不起身邊的這個男人,覺得他太軟弱太容易被女人所左右。
可是如今想着自己,卻總覺得有點後怕。將來自己若是也被迷惑住了,而虧待茹兒呢?那個時候她被傷害,只怕是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吧!幸好,那只是猜想,很多事情還沒有發生,而他也不打算讓它發生。
周至賢不知道,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經
做出了傷害段可茹的事了。若非段可茹選擇了釋懷,重新再相信他一次,他如今又怎麼可能還能這樣坐在這裡?
“來,喝酒喝酒!”兩個男人,一老一小,就這樣喝的東倒西歪。
營帳外面,段可茹站在帳篷的大門口,久久沒有進去。裡面段懷鳴的話她全部都聽在了耳裡,但是心中卻更多的是酸楚。她不是什麼石頭做的人,她也有心有感情,只是如今得到了這些當初想要的東西,卻發現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容易。
好在,都熬過來了!以後會好的,都會好的!
深吸了一口氣,將眼中的淚水給逼了回去。等聽不到裡面的動靜,她才掀開了營帳的簾子,走了進去。一進到裡面,就是迎面撲來的酒氣,段可茹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找到了癱倒在地上的兩個人。
“唉。”嘆了口氣,細心的將兩個人周圍的酒罈全部都收在了一邊,然後打水將這一老一少兩個人的臉給擦洗了乾淨,將他們放平在牀上,段可茹才停了下來。
將營帳上的窗簾給打開,任由夜間草原上的風吹着,段可茹走到段懷鳴的對面,隨意的坐了下來。
“其實我很恨你!雖然你是我的父親,可是卻從來沒有做到過一個父親的責任。很多事錯了就是錯了,再後悔也無濟於事,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我和娘早就已經被你害死了。幸好老天憐憫,再救了我們一次。在我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那以後你可以永遠不必在了。我這個人,很小氣的!”
說完這些,段可茹站了起來,拍了拍裙子,離開了營帳。
而原本應該醉過去的段懷鳴卻睜開了眼睛,眼中無限悲涼。
此後,段可茹很少出現在段懷鳴的面前。在漠河駐紮的大軍的背後,是漠城。段可茹索性住進了城中。
因爲有大軍的把手,所以漠城之中的人氣還是非常的高的,幾乎所有的人都對着他們的將軍大人,充滿了自信。
之前曾經交代過大掌櫃的在邊境開藥鋪,所以在漠城之中有自己的產業。當初段可茹讓大掌櫃的將之前所儲備的糧草賣給朝廷,得到了朝廷的嘉獎,在餘杭,又一個新興的家族開始升起。加上段可茹的封地在會稽,這令她做的金蟬脫殼之計就做的更加方便了。
這些都是段可茹爲段家的人做的最後的退路。現在皇上正是用人的時候,但是誰又能知道,在戰事結束之後,皇上會不會鳥盡弓藏?多一條後路,總不會在絕境的時候陷入被動。
關外的胡人因爲糧草的事情,而變的小心謹慎來。而段懷鳴既然能成爲將軍,那自然是有一番手段的,當時就抓着這麼好的機會,將胡人擊退了幾十裡。
隨着夏天的來臨,雙方都開始進入了修養的狀態,不過這種戰事並沒有立馬撤兵,都在漠河的兩邊相互試探着,偶爾也會爆發一場偷襲戰,不過卻從來沒有正面敵對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