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草場正中豪華的帳篷之內,各個政要大臣或者皇親國戚圍坐一團,看着主位剛開始吩咐的皇帝,一個個面露恭敬。
那是這天地間的主子,那是這在場所有人的主宰。
皇帝今日穿了一件純黑色繡着金龍邊角的龍袍,安然坐在那正廳主位之中,享受着這帳篷之內,所有人的朝拜和恭敬。
在他的身邊,是依舊深受皇帝寵愛的寧妃,也就是段可茹的姨母,邱容霜。
經過上次宮廷的大公主事件之後,寧妃靠着太后的支持,還有皇帝的寵愛,雖然沒有子嗣,但是地位已經越來越鞏固。到如今,已經位同副後,有了和皇帝坐在一起並排的資格。
寧妃穿了一件紫色的印着大朵芙蓉花的長裙,趁着那白皙如玉的肌膚,還有那一身通透富貴的氣度,生生佔去了這帳篷之內的一半明媚。
但是此刻,她卻微微皺着眉頭,先是盯了盯那段懷鳴,後來目光又落在周至賢處,像是在尋找什麼人一般。
她昨天晚上就聽說,那三王府家的郡主周雪彥大鬧草場,將一個帳篷燒的乾乾淨淨,而這樣做的原因,竟是自己家侄女偷偷跟着周世子來了這草場?
原本這樣的話,她是不信的,畢竟皇帝下令來草場的人,那是定數。誰要是不按着定數來,就是欺君之罪。她一個七歲的女娃,沒有那麼大的精力來折騰。
但是今天早上從京都傳來的密信,卻讓她不得不慎重看待這件事情,是以好好探查了一番段懷鳴和周至賢的神色,卻沒發覺什麼不妥。
面色慢慢緩了下來,但是心中卻有那麼一絲猶疑和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世子爺。”
一個穿着灰色衣服的小廝,緩緩的從簾子外面鑽了進來,接着在周安耳邊嘀咕一震,成功讓後者白了臉頰。
後者不敢有絲毫遲緩,急忙將厭煩的迷上眼睛的自家世子,從迷濛中驚醒。
“我們營地的人說,段小姐不見了!”
雖然是耳語,但是落在周至賢的耳朵裡面,絲毫不嗇於午後的雷鳴。他猛地直起身來,一雙眼睛散出銳利的光芒,死死打量着跟了自己多年的周安,語氣中的凝重和嚴肅,讓後者苦了臉。
誒喲……雖然世子爺不承認,但是他早就明白那段小姐是世子爺的軟肋,如今被自己領過去的人給帶離草場,自己的苦頭可就大了,當下也不敢再含糊,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瞭解到的情況給彙報出來。
“手下的人來報,說他們先是聽到了一陣尖叫,像是段小姐的聲音,便急忙擱下手頭的活計,到段小姐發出聲音的地方去查探,但是最後,竟然只看到了兩道極小的黑點,消失在馬場的最外圍。他們之後怕出不測,急忙派了人去追,但是卻像是泥入大海,沒有一點結果。”
越聽周安說,那周至賢的眉頭皺的越深,到最後臉色鐵青,重重錘了一下桌面,冷聲道:“周安,你告訴過那傢伙,這位段小姐是段家大小姐嗎?”
“額?”周安被這樣不找邊際的問話給驚愕的一下,但是隨即肯定道:“沒有,小的未曾透漏關於段小姐的任何信息。”
周至賢的拳頭卻是在這一刻緊緊的捏了起來……
那阿扎一張口就喊段可茹爲大小姐,他還以爲是周安說了,因此沒有多加註意,卻不料一時疏忽,竟犯下這樣的錯!
這事情絕對離不開自己的母親和妹妹!
眼中閃過一抹沉痛,他始終不明白,這兩個本該跟自己最親的人,爲什麼會這樣看不慣自己好!爲什麼非要將他定下的未婚妻給打下!爲什麼喜歡強拆他的心意,逼迫他做事!
“咔嗤!”
手中的酒杯因爲大力被周至賢捏碎,後者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接着打斷自己那皇帝伯伯正在長篇大論的話。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正在興致昂揚的皇帝,被周至賢這一打斷,先是反應了三秒鐘,接着酒氣帶來的暈紅,瞬間爬滿了他的臉頰。
待皇帝扭頭看見,是自己一向疼寵的侄子周至賢這麼沒眼色的時候,更是氣的將鬍子都吹起來,臉色難看異常。
“你這混小子!你就不能安分點?又要鬧什麼?”
周至賢強忍着被皇帝厭煩的危險,一雙如星的眸子直直的看着皇帝,聲音不容置疑道:“臣需要回一趟營地。”
“什麼?”皇帝怒道:“你是覺得聽朕講話不耐煩嗎?”
“不。”周至賢急忙擺手,解釋道:“能聽皇上講話是臣的榮幸,但是臣實在是有急事,所以希望皇上能放臣離開。”
“哼!”這話讓皇帝微微受用,後者臉色微微平緩了一些,但是還是有些怒氣,問道:“什麼急事?”
“是……”周至賢正要說,卻猛然住了嘴,段可茹的到來是偷偷來的,絕對不能透露出去,只好一轉口道;“是臣今日水土不服,拉肚子。臣那裡有太醫開的藥,今日的還沒有喝,現下肚子又開始翻滾了。”
不顧及的一席話,說的滿帳篷的人都是面色微變。
在他們這種古代上流人士之中,最重要的不是金錢,而是名聲。因此每個人都十分愛惜自己的名聲,同時想盡辦法去維持自己的名聲。
可是這周至賢倒好,什麼理由不找,竟然找一個拉肚子的藉口?難不成是真的有什麼事情,讓這周至賢來不及細想理由?
“哈哈!”周至賢這話,讓皇帝在一瞬間掃去剛剛的不鬱,大手一揮道:“去吧!朕準你去茅房!哈哈!”
尷尬的氣氛,讓周至賢神色沒有絲毫變幻,他拱了拱手道:“是,臣遵旨。”
說完之後,幾步就轉身出了帳篷,接着再次甩掉跟在自己身後的周安,極其速度的跨上馬匹,嗖的從原地竄了出去,徒留那周安皺着眉頭,在原地思考。
世子爺是最要面子的啊……他覺得自己已經高估了段可茹在周至賢心中的地位,但是沒料到,竟然還是低估了……
這一幕全都落在了寧妃的眼睛裡,後者的瞳孔微微縮了縮,接着叫了一個身邊服侍的大宮女,對後者耳語道:“你去派幾個得力的人手,跟着那周世子。”
“是。”大宮女雖然有些疑惑,但是還是應道。
寧妃又一蹙眉,彷彿想起什麼一般道:“如果可以的話,儘可能讓我們的人幫幫周世子。”
“是。”大宮女再次躬身,接着退了出去。
而此刻的段可茹,則是趴在馬背上,累的氣喘吁吁。
從那草場跑出來之後,這馬兒竟異常的興奮,也不再和段可茹鬧脾氣了,反而載着段可茹,像是一陣風一樣,在這寬廣無垠的草原,不知疲倦的奔騰。
那種來自草原的自由和寬廣,是任何地方都不能比擬的。段可茹盡情釋放了這麼一陣子,臉色紅潤,雙眸像是最璀璨的星子一般明亮,落在那後面跟來的阿扎的眼睛裡,卻像是一根刺刺進去一般,生疼無比。
“段小姐,聽我的沒錯吧?”阿扎的眼睛裡閃過莫名的神色,接着對段可茹露出一個獻媚的笑,接着道:“只有鬆開了馬兒和自己的內心恐懼,你才能夠駕馭一匹馬,才能夠成爲草原上的駿馬。”
段可茹撇撇嘴,雖然認同阿扎的話,但是卻不說出來,因爲她在此刻,對後者有了一絲莫名的警惕。
這警惕從剛見面時後者的舉止有度,完全不像是莽夫飛言行,到後面逼得自己遠離狩獵場,再到如今沒入這萬里草原時,後者偶爾露出的精光,這一切的一切都告訴她,這個人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騎馬師傅!
“我們回去吧?”想起某種可能,段可茹的手指僵了僵,接着一把拉過繮繩調轉馬頭,衝着來時的方向,眼看就要飛奔而去。
那阿扎卻是堵在了段可茹的面前,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緩緩道:“段家大小姐,現在想回去,有點晚了吧?你還沒有感謝我教你騎馬呢?”
“你果然有問題……”一聽後者說出這樣的話,段可茹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難看。她抓緊手中的繮繩,彷彿那是她唯一可以脫離危險的方法一般。
“呵呵,段大小姐,你知不知道,這個世間有一個詞,叫做班門弄斧?”
“你使勁跑吧,只要你能跑走,我就任你處置。”
阿扎說出的話,帶着一些微微的自傲。確實,在這草原之中,他還不相信一個從京城來的,剛剛學會騎馬的七歲小女孩,能夠贏了他。
段可茹眸光一閃,盯着阿扎身下的高頭大馬,面上發苦。兩隻馬比起來那是天壤之別,她是絕對躲不過後者的速度的……
心思轉過無數個念頭,段可茹最後冷笑道:“好。”
爲今之計,只有拖延纔能有一線生機!接着雙腿夾緊馬腹,鞭子猛抽下去,一陣嘶鳴之聲後,連人帶馬,已經飛出原地數米,不過眨眼間,就衝了出去。
望着那飛躍的人影,阿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像是獵人對待心儀的獵物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