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巷道到了秋日總是別樣的深遠和悠長,尤其在這太陽即將落山的傍晚。
晴梅坐在一個拐角處的餛飩攤子上,小口小口的喝着碗裡的混沌湯,時不時發出低低的讚歎聲,引得那賣混沌湯的老闆,時不時的矚目,卻又畏懼似的將眼神收回來。
今天的晴梅穿了一件桃紅色的外衫,頭上則是同樣罩着一件粉色的頭紗,將面容隱在裡面,只隱約的看到白玉一樣的肌膚,看不到真正的相貌模樣。
而在她的身後,段可茹穿着男孩子的服裝,畫着男孩子的裝扮,安安穩穩的坐在哪裡,眼珠子不斷轉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如果你問這一主一僕要做些什麼?段可茹會擡起小腦袋,用那雙不似稚童的靈秀眼睛盯住你,回答說她在等人。
她和晴梅確實在等人。
王二,京城有名的混混,吃喝嫖賭無所不幹,仗着家裡是個小商人有些錢財,曾數次強搶民女無法無天,最後被一紙訴狀告了官,進了大獄之後出來,更是囂張蠻橫,成爲了京城的混混一霸。
若說這王二值得稱讚的地方,那便是他那一張臉。
不說面如珠玉,但是貌若潘安的稱呼還是稱得上。任誰第一眼見了,都不會覺得這是個無惡不作的魔頭,反而心生好感,覺得此人定是良善之輩。
而這王二,正是段可茹和晴梅要等的人。
據這裡的人講,每天傍晚王二從花街出來之後,便會在這裡吃上一碗混沌,而後再悠閒灑脫的,靠着那偷搶或者哄騙來的銀子漫步花街。
“誒喲,這位小娘子實在是俊俏,不知道家在哪裡住?”
一個語氣輕佻卻容貌不俗的壯年男子,悠悠閒閒的從巷道里繞了過來,接着目光落在晴梅身上之後,便再也挪不開眼睛了。
粉色的裙衫是他的最愛,身材不胖微瘦,但是該有料的地方絕不含糊!尤其是那紗巾罩着面部,雖然朦朧看不清楚,但卻有一分別樣的神秘美感……
不錯不錯,今天終於遇到了個好的貨色。
晴梅被那眼神盯着,渾身好不自在,但是小姐交代的任務絕對不能有遺漏,只好施施然擡起頭,對後者露出一個輕笑道:“自然是在這附近住的。”
一見美人搭理他,王二更是精蟲上腦,心中雀躍歡呼不已。帶着醉意的步子幾步就走到了晴梅的身邊,狀似要說話實則是試探的坐了下來。
一雙桃花眼盯着晴梅白皙的皮膚,眨也不眨道:“不知道姑娘年方几何?”
“你先喝了這杯茶水,我才告訴你。”
晴梅狀似害羞的點點頭,接着將自己身邊的茶碗遞了過去,在遞的過程中還稍微搖晃了幾下,彷彿裡面有什麼東西未化開。
已經被晴梅的美人計迷得神魂顛倒的王二,哪裡能顧得上這樣的細節?主動投懷送抱的女子,他是多久沒有見到了?當下也不含糊,直接將一杯茶水灌了下去,之後還意猶未盡的咂咂嘴。
晴梅勾脣一笑,眼角露出喜悅的神采。
這幅模樣落在王二的身上,更是讓其動心不已。一個
佯作摔倒,眼看就要在這大街上,撲倒在晴梅的懷裡。
但是晴梅和段可茹哪裡能讓他如意?
晴梅猛地起身,對段可茹使了個眼色。接着整了整微微有些發皺的衣服,語氣又嬌又媚的,像是誘惑一般的對王二道:“我家就在前面那客棧之中,地字號一號。深閨寂寞,您可別讓我苦等。”
語罷便一轉身,窈窕美麗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人羣之中。
一直到了那地字號房間之中,晴梅才一把把頭上的粉色紗巾扯下來,接着嘟着嘴巴,瞪着段可茹道:“小姐!你可真是害慘了我!那王二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用那樣的眼神盯着本姑娘!回去之後本姑娘若是不把他大卸八塊!實在是難解心頭之恨!”
段可茹吐了吐舌頭,眼睛一轉,調皮道:“我覺得那王二還不錯,生了個好相貌,娶回家裡養着也不錯。”
晴梅深知段可茹這是在調笑自己,氣鼓鼓的坐在那裡,剜了自家小姐一眼後,沒再做聲。
段可茹卻是極有眼色的湊上去,仗着自己年紀小,拉着晴梅的袖子道:“我的好晴梅,你這次幫了我,等你出嫁那日,我一定給你備下豐厚的嫁妝!讓那楊守愚不敢再小瞧你!”
“什麼楊守愚?叫師傅!”晴梅撅起嘴,嗔怒道。
段可茹咧嘴一笑,知道晴梅不生氣了。
而那王二則沉迷在這巨大的粉紅餡餅裡,無法自拔。
剛剛晴梅的躲避,讓他以爲這小美人不願意和他親近,正在自責自己唐突的時候,卻被小美人後面的話,給驚喜的呆住了!
他幾日沒有再大街上游蕩,殊不知這些婦人和小姐們竟開放至此?不過這對於他,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當下也不猶疑,衝那賣餛飩的老闆扔了幾塊碎銀子,猛地轉身,猴急似的朝四周瞅了瞅,沿着晴梅走過的路,衝那客棧衝了過去,像是一刻都不能等!
“咚咚咚!”
不大會兒,敲門聲便再門外響起,段可茹和晴梅對視一眼,臉上都涌了一層喜色。
沒料到這王二竟然這般的給面子,這纔多大會兒就衝了過來,果然不負段可茹對他寄予的“厚望”!
“小美人!”
王二一把推開房間門,喜色還沒有完全佈滿臉頰,便被一個重物擊在頭部,雙眼一翻,當場昏迷了過去!仔細看他的嘴巴,還停留在大笑的弧度,好生詭異。
“你這個色鬼!”
晴梅泄憤似的再次給了那王二一棍子,接着和段可茹一起將王二拖進房間,後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間門。
“小姐,打昏了,現在怎麼辦?”
晴梅擦擦額上的汗水,將手中的棍子遞給段可茹,一邊盯着那王二,一邊詢問道。
“剛剛我給你的藥粉,是我新配置的幻藥。雖然沒有名字,但是效果我已經試驗過了,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
段可茹有些驕傲的揚起小腦袋,顯然對自己製毒的能力很是滿意,接着吩咐晴梅道:“將他擡到牀上去,我要給他製造一場深刻的,永遠都不能忘懷的記憶……”
“是。”晴梅看着自家小姐那詭異的嘴角,後背有些發愣,甚至隱隱的同情這被她們選中的王二。
“郎君啊,我是段府的三小姐,今年十八歲,小字叫文芝。”
“今日我一見郎君,頓覺情投意合,以後定是非君不嫁!你明日一定要來段府,拿着這鐲子證明我是你的人。”
“明日我可能會對你有些冷臉,也可能我的父親母親會刁難你,你一定要記住別退縮,我那些都是在做戲啊,你千萬要撐下來,堅持和你度過春宵的是我,那樣我們就能永遠的在一起了,我也能日日的服侍郎君你……”
“你要記清楚我的喜好,喜歡食酸的,愛穿桃色衣裳,胸口有一顆痣,肚子有些微圓,像是隆起一般……但是你沒在意這些,只記得和我纏綿了。”
“他們若是還不相信,你就把這一塊錦布給掏出來,你說這是從我貼身衣物上取下來的……”
“千萬要去找我呢,郎君,妾身在等着你。”
段可茹揮動着手中徐徐燃燒的淫羊藿,一邊聲音飄忽的將這些話語傳給王二,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諷弧度。
今天,她用自己新制的幻藥,還有這淫羊藿,給王二製造了一個終生都不能忘記的夢幻場景,這場景是如此的旖旎,如此的讓人沉醉……
市井小子勾搭上段家的小姐,還和段家小姐互許終生。明天起來這王二怕是會笑醒吧?同時也會迫不及待的趕往段家,去向自己的爹爹贏取那段家三小姐段文芝吧?
“走吧。”
段可茹滿意的一笑,接着從自己身後的包裹裡,將晴梅的衣裳掏了出來,讓她換下了從秦文芝那裡偷來的衣裳。
臨走之前,段可茹又從袖子裡掏出一小截布條,赫然是從秦文芝那衣服內襯中截下來的!
晴梅撇撇嘴,有些膽寒的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小姐,在心中默默道:惹什麼都別惹到我們小姐,她會讓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夜深之後的段府別院。
段可茹仗着自己的身子靈巧,幾步就從院子裡攀進了內屋,看到那正在替秦氏值夜的小丫鬟時,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小荷,你過來。”
段可茹站在檐下,輕輕的朝小荷招手,一邊招手,一邊用食指示意後者不要發出聲音。
小荷先是怔愣了一下,接着臉上綻放出一抹喜色,畢竟遇到自己的真正主子,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交代你件事情。”
段可茹看到小荷的神色,心裡一酸,接着站到後者的面前,將手中的衣服遞給她。
“明天無論如何,都要讓秦氏穿了這件衣服!如果有人鬧事的話,一定要說服秦氏過去看,知道嗎?”
小荷點頭如搗蒜,連原因都不問,無條件的聽從段可茹的安排。
段可茹心裡一軟,接着附在後者的耳邊,輕輕的交代了一句,便離開了秦文芝的院子。
而小荷則是站在原地,有些發愣的盯着手上的衣服,喃喃道:“小姐說,這件事情了了之後,就讓我去她的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