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瞬間,秦氏的心中就已經有了主意,馬氏想要藉此機會一人獨大,還真是想的美。
馬氏卻在此時從那棺木旁邊起來,一臉憤恨的指着秦氏道:“爲何?你爲何要如此對待我的坤兒,就算是你將來生了小少爺,坤哥兒也不會與他爭些什麼,你又何必如此心狠,竟然幫着你的舊主一同謀害我兒,老爺,你一定要幫妾身做主啊……”
馬氏的這番話無非就是在傳達兩個信息,第一,這孩子是被人下毒而死的,第二麼,這下毒之人不僅有邱氏還有秦氏,加上先前這秦氏本來就是邱氏的陪嫁丫頭,和舊主密謀害死段府長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馬氏,你休要信口雌黃,我爲何要對一個孩子下如此毒手?”邱氏聞言忍不住開口,她的性子向來冷傲,容不得任何人對她有如此侮辱。
“這理由我如何知道,大約是來府中多年卻未曾誕下公子,所以對坤哥兒心生嫉恨……”
“一派胡言!”邱氏冷聲道,“你不覺得這理由有些牽強的可笑麼?”
邱氏說完掃了段懷鳴一眼,“老爺,你說呢?”
段懷鳴沉默不語,顯然是對馬氏這個牽強的理由多少有些相信,自古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雖然邱氏也爲自己誕下了茹兒,但是茹兒終究是個女子,不可能繼承這府中的衣鉢,而坤哥兒卻不同,他終究是長子,所以馬氏的這個理由倒是也說的通,只是他隱約又覺得有些不對,按照這麼多年來他對邱氏的瞭解,她決計不是個會耍如此陰謀詭計的女子。
見到段懷鳴沉默不語,邱氏不由心中惱怒,“段懷鳴,你也覺得此事是我做的麼?”
段懷鳴眼見邱氏那種頤指氣使高人一等的模樣,心中不由也有些惱火,這些年來她幾時對自己溫柔繾綣過?仗着孃家身份尊貴,從來都是對自己冷漠以待,如今出了這種事,她卻依然不肯有半分的低頭。
“段……”
邱氏想要繼續開口,卻被段可茹扯了衣服,“孃親莫要着急,老祖宗在此,自然會還孃親一個公道的,何況爹爹還什麼都沒說不是?”
段可茹一邊說着一邊使勁給邱氏使眼色,希望她能夠稍稍冷靜一些,前世的時候就是因爲她和段懷鳴爭執不下,又因爲性格驕傲而一味的咄咄逼人,這纔會將自己逼上了絕路。
邱氏心中奇怪,茹兒這是怎麼了?爲何不讓自己質問段懷鳴?不過茹兒說的倒是也有幾分道理,既然老太太已經出了面,那麼這件事情不查個水落石出估計也不會就此罷休的。
“也好,如此,還請老太太定奪。”
老太太睜開眼眸,意味深長的看了段可茹一眼,心中暗道,這小丫頭倒是有幾分她當年的伶俐,居然知道將這皮球踢給自己。
段可茹見到老太太在看自己,不由衝她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來,隨即放開了邱氏的衣角,徑直走到老太太跟前,拉過老太太的手道:“老祖宗,您是最英明公允的,所以這件事情還要勞煩老祖宗操心,爹爹你說可是?”
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段可茹,老太太心中直嘀咕,這丫
頭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鬼靈精了?何況先前貌似和自己也沒有如此的親密,每次見了自己就和她那個冷冰冰的孃親一般,最多隻是規矩的行個禮,今日怎麼會如此乖巧聰穎?
不過老太太自然不會拒絕這種享受天倫之樂的機會,老太太自己沒有子女,雖然說這段懷鳴對她還算是恭敬,卻到底少了一份親熱,如今這孫子輩的段可茹如此親自自己,在老太太覺得意外的同時,倒是添了幾分高興。
而段懷鳴對於段可茹的提議,也是十分的認同,事情出在坤哥兒身上,又牽涉了自己的幾個女人,他的立場難免有些難辦,不管這結果如何,如今是誰都不能偏頗,不過如果這件事由老太太來定奪的話,倒是大大的減少了他的麻煩。
於是段懷鳴連連表態道:“是是是,這件事情交給母親定奪是再好不過了。”
老太太面上看不出情緒,只略一點頭道:“也好,既然你們都還看得起我這個老太太,這件事情我就暫且接下來了,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不許妄自散佈流言。”
老太太一開口,就遂了段可茹的心願,她現在最爲擔心的,就是秦氏和馬氏在段懷鳴的身邊說些誤導的話,所謂三人成虎,到時候母親想要辯解都難了。
老太太正了神色,不緊不慢的詢問道:“馬氏,老身可是聽說坤哥兒病了有一些日子了,這一次該不會是因爲病情突然惡化……”
“老祖宗冤枉啊!坤哥兒身子不適是不假,卻也在大夫的照料之下有了起色,眼見着這一兩日就要好起來了,偏偏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可叫我今後怎麼活啊……”
聽着馬氏悲悲慼慼的哭訴,老太太皺了眉頭,揮手道:“好了,別哭了,吵得老身頭疼!”
馬氏聞言也不管繼續大聲哭喊,只能壓低了聲音抽泣,老太太繼續詢問道:“聽你說坤哥兒的死是因爲佩戴了秦氏送去的香囊可是?”
“正是如此,昨日秦氏送了香囊過來,妾身也沒有在意,只道是她喜歡坤哥兒所以纔會這麼做的,卻沒有想到那香囊之中竟然藏有訃厄散,真是好歹毒的心腸。”
秦氏突然“噗通”一聲在老太太面前跪了下來,“老祖宗爲我做主,這香囊本不是賤妾的,是邱姐姐送了賤妾,說是可以凝氣安神,賤妾覺得這香味特別,又聽說坤哥兒身體不適,這纔給坤哥兒送了去,哪裡知道這其中有毒呢?”
“那在你房中搜出的訃厄散是怎麼回事?”
秦氏一臉的委屈,嚶嚶哭泣道:“若是我要存心陷害坤哥兒,又怎麼會親自將這香囊給坤哥兒送去,何況賤妾現在自己也身懷有孕,難道就不擔心這毒藥不小心被賤妾給沾染了嗎?”
衆人聞言倒是覺得有幾分道理,尤其是段懷鳴,越發覺得這秦氏不可能是投毒之人。
馬氏心中暗忖,看來想要扳倒這秦氏沒有這麼容易,她能夠從一個陪嫁丫頭爬上老爺的牀,除了美貌之外,定然是有幾分心計的。
秦氏此時又重重的叩了頭,“老祖宗明察,那香囊是茹兒小姐前日送給賤妾的,在賤妾手中停留不過半日,連那
針腳都沒有動過,如何能說這毒藥就是賤妾放的呢?何況賤妾自小也沒有讀過什麼書,哪裡知道這訃厄散是什麼東西?”
秦氏的一番話,將自己從這件事情中摘除的乾乾淨淨,倒是讓馬氏的如意算盤落了空,不過馬氏也不焦急,既然不能一石二鳥,除去一個邱氏此時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秦氏說完用餘光看了馬氏一眼,眼底劃過一絲狠戾來,真是好啊,說是要算計邱氏,結果連自己都一併算計上了,這個馬氏看來沒有看上去那般的溫良恭順,如此說來,之前倒是自己小看她了。
事情到了這裡,幾乎所有人都已經開始將懷疑的目光轉向邱氏母女了,而那香囊在經過檢查之後,被確定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這個檢查結果直接說明這香囊之中的毒應該是之前就被放進去了。
段懷鳴用詢問的眼神看着邱氏,雖然他心中不太相信向來高傲的邱氏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但是如果坤哥兒死了而秦氏是兇手的話,這得到好處最多的人就應該是邱氏了。
面對段懷鳴懷疑的目光,邱氏冷冷的蹙眉,心中劃過一絲厭惡來,沒想到夫妻多年,段懷鳴竟然會如此懷疑自己。
此時的段可茹心中,卻在細細思量着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到底哪裡出現了紕漏,前世的時候雖然到最後也是如同現在一般母親和自己被冤枉了,但是她卻沒有做任何的努力,也沒有認真去想好端端的自己和母親怎麼就成了替罪羊了呢?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邱氏母女身上的時候,那當家老太太卻低着假寐,看上去精神不濟,馬氏暗中咬了咬牙,心下焦急無比,這個老不死的東西這是玩的什麼花招?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立刻拍板定案嗎?還在這裡磨蹭些什麼?
段懷鳴也覺得奇怪,事已至此,老太太怎麼反倒是打起瞌睡來了?而他又已經說了這件事情交給老太太處置,一時間也不好重新接手定奪,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秦氏和一旁哀傷的馬氏,段懷鳴終於咳嗽了一聲。
老太太似乎被這咳嗽聲驚醒,看了衆人一眼道:“都已經說完了?”
衆人略一點頭,馬氏等人心下正竊喜着,這該不是要宣判了?卻沒料到老太太的目光,卻意外的投向邱氏和段可茹道:“你們可還有話說。”
未及母親開口,段可茹就率先言道:“老祖宗明鑑,這件事情擺明了就是有人陷害我和孃親,秦姨娘說她不知道什麼是訃厄散,我孃親又怎麼會知道呢?秦姨娘服侍了我娘這麼多年,對於這一點該是最爲了解的不是?”
秦氏的臉色變了變,沒曾想到這丫頭如此犀利,竟然拿捏住她的陪嫁丫頭的身份,讓衆人聽了也不免生疑,如此說來也有些道理,這秦氏跟隨邱氏多年,一直都是她身邊的大丫頭,除非他們兩人串供,否則要說秦氏不知道邱氏的內情,還真是讓人不太相信。
“這個或許吧。”秦氏勉強回答道。
段可茹微微眯了眼眸,心中冷笑,或許?還真是會置之度外,想要將這罪名推到孃親一個人的身上,做夢!這一世,她段可茹可沒有那麼容易被欺負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