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祈煜和楊鳶洛面面相覷,楊鳶洛拿起那方帕子,見那帕子的一角果然用金線歪歪扭扭地繡着“月”字,而“月”字正是由一個個的小梅花組成的。這應當是墨惜月親手繡的帕子了。
墨祈煜更是拿出了懷中墨惜月曾經送給他的帕子作比較,看了半晌,發現兩方帕子幾乎一樣,都是將“月”字繡得歪歪扭扭的,便也肯定了這就是出自墨惜月的手筆了。
“是月丫頭繡的帕子。”
墨天昶示意高德全將托盤端回來,一手拿起那方帕子又細細地摩挲了起來,冷笑道:“這可不僅僅是月丫頭繡的帕子,還是月丫頭找了一個多月的那方帕子。”
“皇上您說這方帕子就是月兒說,誰要是找到了,就賞給誰一顆東海夜明珠的那方帕子?”
墨天昶瞄了一眼楊鳶洛,對楊鳶洛的貿然插話似乎並沒有什麼不滿之處:“祈煜啊,有小宮女在那晚親眼看到小凡子一直跟着你們呢,最後還跟着你們來了崇德宮。”
楊鳶洛的瞳孔急速收縮起來,墨天昶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在懷疑她和墨祈煜嗎?
“祈煜啊,你可不要怪朕多心。那晚你和你媳婦住在這裡,而小凡子偏生在那晚死在這裡,若是有什麼貓膩,你趁早告訴朕一聲,朕也就當這件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皇兄,臣弟從來都沒有做過。”墨祈煜挺直了腰身,堅定地答道:“小凡子不是臣弟殺的。”
墨天昶定定地看了墨祈煜好大一會兒,才點點頭,說道:“祈煜,朕相信你。”
楊鳶洛更加吃驚了,想不到墨天昶對墨祈煜竟然這般信任,果然,對這個弟弟,墨天昶投入的心血不少。
“宮裡死了一個小太監,很有可能是別的宮女太監見利棄義,或者有別的什麼恩怨在裡頭。本來這件事情朕大可以交給刑部去審訊,可是這件事既然牽扯到了月丫頭,那麼朕便不能夠不管了。”
楊鳶洛一直盯着那方帕子看,此時便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皇上容稟,臣妾曾聽聞公主爲了找尋這方帕子,不惜許以拾得者東海夜明珠。會不會這方帕子被小凡子所拾得,後來被人發現,見利棄義,將小凡子給殺害了呢?”
“應該不會。”墨祈煜指了指那方躺在托盤裡的帕子,說道:“如果真的是爲了月丫頭的東海夜明珠,那麼爲何不在殺了小凡子之後,把這方帕子也給帶走呢?”
楊鳶洛的視線也隨着墨祈煜手指的方向落到了托盤上的帕子上。小凡子是墨惜月宮中的小太監,卻偏偏又是皇后娘娘賞賜的。這便算不得是墨惜月的心腹了。一個小太監爲什麼要偷偷摸摸地跟着她和墨祈煜到崇德宮裡來呢?
而且,最後還被人發現死在了崇德宮內。
這一切不是太巧合了嗎?
是誰指使這個小太監來跟蹤她和墨祈煜呢?
應該不會是墨惜月。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身中劇毒,自顧不暇,怎麼還有精力去指使人做這
種事情。
更何況,小凡子還不是墨惜月的人。
難道是皇后娘娘?
楊鳶洛暗自思忖,這倒是有可能。那日她在萬壽宮當衆給了皇后娘娘沒臉,皇后娘娘一定想要找出她的小把柄來。所以纔派了人跟蹤她和墨祈煜。
不過,這又說不通了。
如果事情真的是皇后娘娘做的話,爲什麼不派出自己身邊的人,而是讓鳳棲梧的小凡子去呢?難道皇后娘娘想要挑撥離間,所以才故意指使了墨惜月身邊的人?
楊鳶洛又搖搖頭,把自己的這個想法給否決了。
假設這件事情真的是皇后娘娘做的話,那麼爲什麼小凡子最後還被人殺死了?更可笑的是,小凡子手裡還握着墨惜月苦尋多日的帕子,死在了她和墨祈煜當晚歇息的地方。
這明顯就是想要栽贓嫁禍給她和墨祈煜並墨惜月!
這個人的心倒是當真歹毒得很。
墨天昶低頭輕抿杯中茶,瞧見楊鳶洛面色凝重,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的,旁邊的墨祈煜看着楊鳶洛的眼神竟然有些癡癡的,那神情好像……
墨天昶莫名地覺得心裡面就有些痛,將茶盞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把屋子裡的下人們都嚇了一跳,連忙跪下。
楊鳶洛的思緒也被打斷了,卻並沒有驚慌:“皇上,小凡子沒了這件事情,公主知道嗎?”
“朕囑咐過了,不讓人將小凡子沒了這件事情傳給鳳棲梧聽。”墨天昶的神情忽地之間就有些落寞起來:“月丫頭像她的母妃,重情義。這小凡子畢竟是伺候了她那麼久了,她如今又在病中,朕若是說了,保不準她會傷心難過,加重病情,等她好了再說吧。如今,她也只知道這小凡子亂跑出去玩了。”
依墨惜月那樣聰慧的性子,恐怕小凡子最初不見的時候,她就應該料到小凡子是遭遇不測了。墨天昶這樣安排根本於事無補。
不過方纔墨天昶說過的話裡面,倒是說對了一句。墨惜月也只對菩提和豆蔻稍微上點心,鳳棲梧的其餘人等,怕她是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的,更何況是一個皇后娘娘派來監視她的小太監。
“皇上就這麼確定這方帕子一定是公主的?”
楊鳶洛心裡越來越懷疑。
墨惜月那樣不拘小節的性子怎麼會爲了一方帕子而大張旗鼓。這帕子又不是什麼名貴的物品,就算是料子貴了一些,但墨惜月那裡有多少這樣的料子,丟了就丟了。退一萬步講,墨惜月平日裡丟了多少名貴的東西,也不見她這樣着急過。
所以,楊鳶洛斷定這帕子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裡頭,這小凡子說不定就真的是因爲這方帕子而招致的禍端。
墨天昶的視線也牢牢地鎖在了那方帕子上:“月丫頭的女紅夥計做得亂七八糟,她剛學會做帕子的時候,經常送給朕做好的帕子,朕怎麼能夠認不出來呢?不然,祈煜,你說說,這帕子是不是月丫頭做的?”
墨祈煜
上前又仔仔細細地端詳了片刻,才退回來說道:“的確是月丫頭做的。”
楊鳶洛也是學過針線的,知道這針線的細微差異不是行內人看不出來。就算是一樣的針法和繡法,每個人的繡品也都是不一樣的,總有那針腳細密平順之分。
墨惜月雖然女紅活計十分地糟糕,但她本人和身邊人是絕對會認出這方帕子來的。要想知道這方帕子到底是不是墨惜月做的,光靠墨祈煜和墨天昶辨認是沒有用的,還得墨惜月和豆蔻菩提這等親密的人親自辨認。
楊鳶洛將自己的疑慮說給墨天昶聽,墨天昶凝神鎖眉沉思片刻,才輕輕地拍了兩下手掌心。
瞬間,就好像有一陣風掠過楊鳶洛的身邊,那抹灰色的影子在楊鳶洛和墨祈煜的身邊穩穩站定,乾淨利落地給墨天昶行了禮,然就瀟灑地站起身,一點都沒有拖泥帶水。
“烈風,你上來瞧瞧,看看這方帕子是不是月丫頭的。”
楊鳶洛只覺得烈風這個名字十分地熟悉,想了想,纔想起來。
墨祈煜不是曾經告訴過她嗎?墨惜月在鳳棲梧裡除了信任豆蔻和菩提之外,最信任的就是這暗衛烈風了。
只是楊鳶洛十分地不明白,既然是墨天昶賞給墨惜月的貼身暗衛,爲什麼不在鳳棲梧守着墨惜月,卻在墨天昶這裡出現呢?
楊鳶洛記得第一次見到這灰色的影子好像也是在御書房裡。
那烈風臉上戴着面具,雖然看不見他具體長什麼樣子,但是烈風的一雙眼睛神采奕奕,卻是什麼面具都遮擋不了的。
他幾步走到托盤前,拿起那方帕子只看了一眼,就十分肯定地說道:“回皇上的話,這帕子不是殿下的。”
崇德宮的大殿安靜極了,就連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到。所有人在烈風說完這句話之後,都愣住了。
這帕子竟然不是墨惜月的?
“你怎麼那麼肯定?”楊鳶洛還是忍不住問道。
墨天昶和墨祈煜都有墨惜月送的帕子,而且也經常帶在身邊用——最起碼,楊鳶洛經常看到墨祈煜掏出墨惜月所贈的帕子來用。這兩個人幾經辨認都說是墨惜月的帕子,爲什麼這個烈風只看了一眼,就那麼肯定這帕子不是墨惜月的呢?
烈風極其肯定地說道:“回王妃娘娘的話,屬下說不出原因,但是看到這方帕子的第一眼,就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殿下繡出來的。”
這可就奇了,一個小小的暗衛,竟然這麼大的口氣。
楊鳶洛不由得就多看了那烈風兩眼,誰知那烈風不僅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反而嘴角還隱隱露出了和善的笑意,雍容華貴的氣勢盡顯無疑。
刨去身份問題不提,第一眼看到烈風的人,誰都要以爲這烈風定然是皇親貴戚。
墨天昶顯然有些拿不定主意,盯着那方帕子良久,才長嘆一聲,說道:“走吧,朕這兩天都未曾去瞧過月丫頭,也不知道她病得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