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沈崇興沖沖殺奔鹿部長辦公室。
這種口頭上承諾的事還是早點落實的好，免得夜長夢多。
不然等過段日子，自己再找她提驗證塗料，她來個一問三不知，或者我忘了，那沒處說理去。
“鹿部長，就是之前我們說好的事，你看接下來怎麼弄哇？”
沈崇笑眯眯的直搓手，態度說不上諂媚，但很急切。
他覺得自己今天的驗收報告或許不算太驚豔，但建設性還是有一點的，只是吃不準這位行事略顯飄忽的副部長究竟作何打算。
鹿部長這次沒看動畫片，擡眼瞟他一下，略感焦躁。
之前她是答應得爽快，表示只要沈崇能拿出建設性貢獻，就把特徵塗料的權限開放給他。
但當時部長大人就是隨口一說，並沒指望沈崇真能在這大項目上搞出點什麼靠譜的名堂。
等沈崇扛不住了找她反悔時，特徵塗料的事自然就黃了。
現在就很尷尬，不能輕易一巴掌拍死他的貢獻，不然將來誰還願意全心全意的做事？
做了事，就得有對等的回報，這是斬妖一貫的規則，否則便不足以服衆。
她暗歎一聲，之前答應得太隨意，小瞧沈崇了。
算了，他能做成總比做不成好，無非就是幸福的煩惱而已，總比以前連幸福都沒有好得多。
“你先到外面去等我十分鐘，此事尚需向上申報。但你放心，既然我已經答應下來，自然不會言而無信。”
沈崇表示不解，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意思你之前答應我是信口開河咯。
現在還申報個什麼，萬一被創始人否了怎麼辦？
鹿部長洞若觀火，一眼識破他心頭的想法，“就算我同意你研究，讓你去總部進入封閉實驗室，或者讓你就在西南分部實驗室裡弄，沒有區別嗎？”
沈崇秒懂，趕緊閃。
如果有得選擇，他肯定寧願就在蜀都本地。
大約十分鐘後，他的手機收到消息，鹿部長讓他回去，扔了份新鮮打印的紅頭戳章文件給他。
“自己看。”
“經研究決定，現特准西南分部編外成員沈崇少校深入研究特型塗料（50克），研究地點爲西南分部科信處實驗室。研究期間不得將任何實驗材料及檔案文本帶出，不得向任何人泄露重大機密，否則將以最高泄密罪論處。”
文件下面的落款署名叫黃大牛，再沒有任何身份說明。
不知這位黃大牛是人是妖，但能在這樣重要的文件上署名，並且不用後綴身份的，肯定是大人物。
文件到手，沈崇便開始期待起來，問道：“那我這就開始？”
“蜀都沒有原始材料，必須由專人從京平護送過來。”
得，看樣子是老規矩，等！
幸好沈崇早有心理準備，還算淡定，等得起，不就是等快遞嗎，這個我專業。
但他面上卻又有些失落。
“你這人真是矯情，我現在就打電話落實此事，行了吧？”
這次鹿部長倒沒窺探他的內心，想茬了。
她當着沈崇的面把電話打出去，還是那樣言簡意賅三言兩語便把事兒談定。
“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因爲物資太過重要，總部決定由最穩健的運輸人員，東貓商城物流部第一干事親自出手。”
沈崇大喜，第一干事這四個字聽就很穩。
但這又側面反應了個問題，原始塗料的重要性非比尋常，甚至即便以斬妖的強大都不得不防備着被劫鏢的風險。
沈崇本人並未與邪道組織打太多交道，但能從側面感覺得出來，世道並非那麼安穩。
譬如王五，此人早已登記在冊，但以他“區區”地級修爲尚能逍遙法外，遑論更厲害的天級邪道？
世界永遠會有黑白與正反兩面，既然天級的創始人大佬能創辦斬妖，別的天級強者拉扯出邪道組織合情合理。
譬如上次哈莉提到異空間和小世界……
沈崇猛反應過來還在鹿部長面前，趕緊收斂心思，王顧左右而言他，“那位第一干事名字叫什麼啊？我需要準備點什麼小禮品不？”
鹿部長可能說太多話，累了煩了，超級言簡意賅，“渦輪。”
沈哥這下徹底滿意了，這名兒真霸道，一聽效率就賊高。
渦輪增壓，肯定跑得飛快！
他心滿意足的出門，正碰見倉鼠王，隨口問，“鼠爺你知道京平總部有個叫渦輪的人嗎？”
倉鼠王：“知道啊，咋了？你可別隨便打聽別人。”
“不是隨便打聽，這位第一干事回頭得給我送點東西過來。”
倉鼠王突然壞笑起來，“你慘了。”
“怎麼？”
“那是蝸牛化妖，所以叫渦輪。”
沈哥當場傻眼，“臥槽！假的吧！”
“真的！”
“告辭！”
他現在算是明白鹿部長爲何說渦輪號稱最穩健的運輸人員，特麼蝸牛化妖，能不穩嗎？
在他正式“出獄”的同時，姬白和剛剛考及格的何川生也收拾妥當。
老何一共用了五天，可算入職培訓達標。
他年紀雖大，腦子比起年輕人未必有那麼靈光，但他學東西認真與專注，記憶力差點，別人背一遍能記住，他就多背三遍。
他的畢業速度比不上沈哥這超級天才，但也算中等水平偏上。
真不能怪組織要求苛刻，必須把事情講清楚明白。
人一旦擁有了異於常人的能力，若是沒有正確引導便很容易迷失。
靈能者比普通人會了解到更多東西，知道更多真相，面對突然撲面而來的光怪陸離的誘惑，猝不及防之下，或是被引誘，又或是主動走上邪路。
考試達標，最終卻又萬劫不復的編外成員並非沒有，而是很多，甚至每年都有。
先把醜話好話都講在前頭，若是你要爲非作歹，被人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掌拍死之時，也不要怨天尤人。
自路自選，自擔其責。
姬白與老何嚴格說來都並未完全達標，但考慮到他們投效的對象是沈崇，算是給了他們規則之內最大的寬鬆待遇。
沈崇、樑仔、姬白與何川生一行，同時邁步走出展曜大廈的電梯口，再與臉上彷彿永遠都掛着笑容的前臺組長曳蜂大佬打過招呼。
組長大人點頭示意，表示沈崇可以帶走姬白與老何，終於出門了。
“老何，從今往後你就是自己人了。當然，親兄弟明算賬，明天咱們就去把產權過戶的事給料理掉。”
呼吸着地面的新鮮空氣，老何感慨萬千，“沒問題，往後還望沈哥多多關照。”
“客氣，有我肉吃，少不得你喝湯。”
沈崇哈哈一笑，雖然被個快五十歲的老選手總叫哥略顯膈應，但沈崇也不打算糾正他，愛咋咋的吧。
“老大，咱們組合是不是得再改一個名？”
沈崇先開車把老何送回家，路上樑仔突然想起個很“重要”的事。
“也對哦，你們先想點子。”
沈崇尋思有理，現在又多一人，人際圈三個字沒了代表性。
雞哥反應超快，兩隻翅膀一扇，喜滋滋道：“我有點子！”
“說！”
沈崇與樑仔齊刷刷道。
雞哥嘿嘿直笑，“咱們現在既然四個成員，那就叫四人不嗚昂……哎呀……”
見勢不妙，沈崇一個急剎趕緊把車停路邊。
姬白話沒能說完，被急剎車甩得從後座上騰空而起，一臉撞在椅背上。
沈崇回頭就掐這貨的脖子，“閉嘴！你給我閉嘴！千萬不能叫這禁忌之名！”
這是夜裡，雞哥從沈崇兩爪裡掙扎出來，“爲啥啊？這不挺合適的嗎？”
沈崇：“閉嘴！我說不行就不行！算了，我自己來。”
何川生年歲偏大，不太吃得住這羣年輕選手的思路，問道：“爲什麼一定要起個名字？”
沈崇給瞭解釋，“往後如果我們一起參加部裡的行動，發放功勳值獎勵時綜合考慮我們四個人的貢獻度，申報上去時需要個整體的組合名字登記在冊。這樣我才能把我的功勳值分潤給你們。”
何川生分外感動，“原來如此！”
他之前參加學習時就聽聞了沈崇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良好口碑，如今自己也有資格名列其中，怎能不感激。
良久的思索後，老何給出個很亮的建議，“不如我們叫師徒四人？沈哥你對我們恩同再造，當我們師父不算過分。老樑就是大師兄吧，白哥是二師兄，我雖然年紀最大，但聞道有先後，我就添爲三師弟？”
在人類的世界裡，有句話叫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老何自己想認師父，另一方面卻又是想把樑仔與姬白帶下水，認了沈崇這名義上的“師父”。
人類的花花腸子就是多，老何雖然新加入，但他現在就想幫沈崇這個看似隨意的領頭人確定主導地位。
他尤其在針對姬白。
如今沈崇的實力境界爲黃級二品，雖然戰鬥力極強，但姬白卻是玄級六品。
多年經商的老何覺得，沈崇的領導者地位還是早日確定的好。
沈崇卻摸摸腦袋，覺得自己不是光頭，樑仔是狗而不是猴子，姬白又不是豬，老何更沒大鬍子。
“不妥不妥，我怎麼能當老何你的師父。”
他纔不會承認自己是怕被詛咒成個光頭呢。
沈崇又想了想，“咱們叫雙十一吧！”
說完，沈崇指了指樑仔，“單身狗。”
又指姬白，“單身雞。”
再指自己，“目前還是個單身漢。”
沈崇最後指着何川生，又覺得不妥，聽說老何女兒都讀大學了，和單身八竿子打不着關係。
老何也覺得不妥。
旁邊樑仔卻義正言辭道：“咱都單，老何憑啥不單！雖然老何你有娃，但入職培訓裡不說了嗎，我們要永遠對自己的特殊保持清醒認識。靈妖世界與普通人世界看似緊密相連，但實則截然不同。當我們身處其中，參與到靈妖世界裡的事情中時，必須把自己從普通人的角色裡剝離開來。咱們要麼是妖怪，要麼是靈能者，所以在咱們這圈子裡，老何你就不再是以前的老何，而是全新的靈能老何。在這個世界裡你是孤獨的，單身的！”
“沒錯！”
姬白點頭。
沈崇尋思狗子這話在理，全新的組合名就這麼愉快的定下來了。
部裡這句話很有深意，既是在強調靈能者與妖怪保持自我清醒，不要恃強凌弱，也不要因爲無心之失去而傷人。
但如果加入到任務裡，需要舉起屠刀時決不能心慈手軟，否則等待自己的必將是滅亡。
沈崇對此認識深刻，從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在他的手下，但凡爲非作歹之輩幾乎從無活口。
姬白與樑仔天生是妖，倒不需要太多這方面的教導，但老何剛初入門，這些事不得不提個醒。
老何想暗地裡幫沈崇，但沈崇卻又在暗地裡敲打他。
老何稍微有點遺憾，沈哥似乎並未意識到主導地位的重要性。
但他轉念想，沈哥的身上天生有股讓人信服的力量，或許無形中早已將潛在的危機消弭化解。
我多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