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給這雙賤合璧逗起興趣，慫恿樑仔現在就來一發。
樑仔和姬白齊刷刷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他。
“老大，你萌的好突然，我都沒有心理準備。”
姬白也指着天頂高懸的殘月，“現在已經是晚上，老大你是要比夜更黑的夜嗎？”
“呃，告辭！”
沈崇起身就走，最後吩咐道：“總之這些天你們都小心一點，別再出任何幺蛾子了。咱們搶了王五心血，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以王五的性子，他短期內應該不會再靠近蜀都，但小心駛得萬年船。老何，我再給你撥五千萬預算，設備採購清單和安裝圖紙已經發到你郵箱了。咱們不能吧安保全部寄託在天網上，得組建自己的安保系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概率雖小，怕一怕總沒錯。
回潤雅苑之前他又接到林達禮的電話，才知道林達禮作爲斬妖內部少有的天級機動力量，竟接過了追捕王五的任務。
被林達禮惦記上，夠王五喝一壺了。
小舅子遠比他略顯搞笑的外在性子更心狠手辣得多，在與沈崇打電話之前，也就是今天白天，他竟已一鍋端了一個窩藏並支援王五的七十二地煞洞組織！
天級降世，不留活口。
林達禮在一天之內屠戮上百人，且沒有任何審訊的過程，但凡是那組織中的成員，不接受辯解，一律殺之。
沈崇勸林達禮下手之前還是多思量下。
小舅子大大咧咧的表示無所謂，既然入了地煞洞，自然並非善類，殺一個嫌少，十個不嫌多，百個也不過分。
他就是要震懾這些西南地區日益乖張的邪道組織，讓他們投鼠忌器，知道畏懼。
王五這次能悄無聲息的帶隊靠近蜀都作案，當然不可能只靠區區夜狼的能耐，必然有人從前到後爲他協助。
這些人少不得牽連進來，那就攤上了事。
林達禮本就是斬妖的劍，劍出鋒芒必見血，省得斬妖最近這些年以懷柔手段爲主，讓人失了畏懼之心。
對這些高層的態度與謀算，沈崇倒不是很清楚，畢竟他的信息量有限，沒辦法做出準確判斷，自然難以給出有效建議。
沈崇今晚住潤雅苑，倒不是他對孩子媽有什麼想法，是欣欣抗議了。
林知書出差時，欣欣習慣了每晚睡前聽爸爸講的故事，然後甜甜的入睡。
爸爸的童話故事催眠效果太棒，兩三分鐘就倒，比三碗不過崗還強。
並且欣欣只要聽了就能美美一覺睡到天亮，中途都不會做噩夢。
這幾天沈崇不在家，林知書無奈接過沈崇的任務。
她照着童話書讀，哪想到欣欣越聽越精神，反而睡不着。
林知書很是不甘心，自己帶了這麼多年，沒想到欣欣只跟沈崇一起呆個把月，自己竟搞不定了！
沈崇到潤雅苑時正值九點十五分，欣欣已經洗漱，非得鬧着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等爸爸回來。
林知書叉腰站在客廳門口，見面就道：“你到底給欣欣使了什麼迷魂湯？也太會哄人了，非你不行了還。”
她還在生早上沈崇耍花招的氣呢，成天不學好，就知道用肉麻話來強行退散。
沈崇打着哈哈，納悶道，“不知道啊，我還說能休個假呢，唉。”
“喲，你也會累？也會想偷懶？”
“咳咳，哪能，我這不是最近忙嘛。”
林知書低頭看看錶，嘴裡嘟嚷着，“天知道你在忙什麼，我這會還有事。欣欣就交給你了，她還能再看十分鐘電視，最遲九點半之前必須上牀睡覺。咦……你……你故意的是吧？還沒洗澡？還沒換衣服？”
沈崇縮着脖子就往裡面衝，巨尷尬。
狡辯不動，事實勝於雄辯。
他當然不是真這麼邋遢，純粹是今天太忙。
“服了你，我讓張嬸把你的換洗衣服都放到外面大浴室裡，你今晚哄了欣欣之後自己睡客房啊。”
“得嘞。不然我還是回家去？”
“算了吧，瞎折騰。明天上午欣欣沒有課程安排，我和蔣姐剛好有事。你沒事吧？”
“沒。”
“那你明早吃過早飯上午帶欣欣在小區裡玩吧，下午蔣姐回來接你班。”
“行。”
目送林知書關上書房門，沈崇才鬼鬼祟祟的捅了捅欣欣腰肢。
欣欣壓根沒理他。
小神仙看電視看到完全入神，連爸爸坐在自己身邊都沒意識到。
沈崇扭頭打量着欣欣，腦子裡又下意識泛起自己在丁衍秘境中的所見所聞。
被他強行壓下的許多“爲什麼”，再度浮現在腦海。
但他終究沒問，因爲他已經問過一次，知道再問十次也沒答案。
當初《仙山百怪圖》剛出世時，沈崇問欣欣爲什麼會畫出這些，欣欣當時的答案是腦子裡突然間想到的就是這畫面，畫出來自然是這樣。
現在欣欣的答案必定也是如此，她不可能解釋得了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想。
譬如，讓沈崇現在隨便虛構着畫出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異獸，又或是奇景，他能信手拈來。
但事後若問他在構思那瞬間爲什麼會這樣想，爲什麼是八隻手，而不是六隻，又或是十隻，爲什麼耳朵是尖的，而不是圓的。
他只能聳肩，鬼知道呢。
沈崇陷入沉思，擡手輕輕摸着欣欣的腦袋。
他越來越清晰的認識到欣欣與普通孩子不一樣的地方。
若說沈崇之前對欣欣的憂慮來自於異香，但在這次的事情之後，他卻又多了個憂慮。
其實他今早到家時，就已經潛入蜀川美協、華國美術協會和蜀都美術學院的系統裡，將與《仙山百怪圖》所有相關影像資料全部刪得一乾二淨。
一些網友上傳的視頻與照片，也同樣被他的爬蟲腳本點對點清除了。
上傳者的後臺甚至還能收到一封通知。
“由於版權的原因，您上傳的影像資料已被屏蔽，給您造成的不便還請諒解。”
電視裡的節目終於結束，欣欣別過頭來，拍了拍沈崇的大腿，將沈崇從神遊天外扯回來。
沈崇低頭一看，嚇一大跳，欣欣兩眼通紅，裡面還噙滿了淚水。
“欣欣你怎麼了？”
他十分緊張的問道。
欣欣指了指電視里正快速閃過的片尾精選鏡頭，問道：“爸爸，弟弟妹妹們好可憐啊。”
沈崇扭頭看向電視，發現欣欣一直看得目不轉睛的竟是檔扶貧節目。
這期節目的取景地點是個偏遠地區的孤兒院，畫面中閃過的是不少瘦不拉幾的孩子。
他有點醉。
咱家寶貝女兒太有才了吧！
這才幾歲，不看動畫片居然看扶貧節目，還看得眼淚汪汪的！
沈崇嘴角直抽，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欣欣又說道：“電視裡的弟弟妹妹們好瘦啊，他們的老師說他們每天飯都吃不飽。他們會不會餓死啊？”
沈崇撓頭，“不會的。”
“如果白米飯不夠，他們可以吃肉啊。爲什麼不吃肉呢？吳奶奶說今天中午爸爸你沒有在家裡吃飯，我們家都倒掉好多肉呢，肉很多很便宜的啊。”
欣欣又問。
沈崇瞠目結舌。
他腦子裡翻來覆去冒出一句名言。
何不食肉糜！
聰慧懂事的欣欣，竟會說出這樣荒謬且缺乏常識的話來。
子不教父子過，沈崇覺得自己要檢討。
當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這起碼證明了欣欣充滿孩子氣，沒有過分早熟。
當然了，最該背鍋的肯定是老林！
說曹操曹操到，林知書忙完之後推門而出，剛想指責沈崇怎麼還沒帶欣欣上樓，卻見女兒哭得淚汪汪。
她倒是有種抓住把柄的得意，鼻子裡哼哼着，“沈崇你別老對欣欣那麼兇，就多看兩分鐘電視而已，雖然……呃，雖然是不該看，但你可以溫柔一點溝通嘛。”
看來她想就此報復已經很久了。
沈崇鼻子裡哼哼一聲。
老林你還好意思說我，接我這口“子不教”的大鍋吧！
“孩子媽，欣欣是看這個扶貧節目，被裡面的小孩子們餓肚子的樣子弄哭的。這說明欣欣內心善良。但你猜她剛纔給我說什麼來着？”
林知書茫然，“什麼？”
沈崇哼哼一聲，“等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