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纔出去溜達了一圈。現在天界和巫族還在設法找你,特別是寒蓮,他似乎動用了巫族全部的力量。”
黎炎說。
盛衣坐在屋裡扇着從老頭子那裡搶來的尾羽扇悠悠閒閒的扇着。
“哎,看你這德性,你不急本大爺都替你急!”
距離山洞外的那場圍剿已經過去了十多日,他們躲在這一處世外桃源,吃穿自有琴徊和老頭子暗中打理。黎炎覺得,他們儼然過上了一種不諳世事的生活。對於外界發生的種種全然不知,這讓他不免心裡發慌,於是在幾天之後忍無可忍的踹開了盛衣的房門一通大吼。
盛衣揉了揉耳朵,斜眼看他道:
“你急什麼?”
“外面亂成這樣,本大爺能不急嗎?!”
“這裡有老頭子的仙法護着,怎麼着也找不到你,放心吧。”
盛衣端着茶杯斜倚在窗前,午後陽光滿灑,碎了一地陽光,樹葉輕微晃動的時候,光影斑駁,盛衣眯着眼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說不出的懶散。
黎炎見此光景不住地翻眼睛。
“天天跟琴徊膩在一起,你要在人間鐵定是個昏君!”
盛衣聞言笑道:
“皇帝有什麼稀罕。還是難得自在的好……
我和琴徊的事情,你還清楚的不行啊?”
黎炎哼笑一聲說:
“就你們晚上那點兒動靜好像誰還不知道似的。”
“……”
此話一出,一直眯着眼悠閒自在的人終於有動靜了。他似笑非笑的看過來,直看得黎炎後背發僵,半晌說道:
“也不知誰先前臉板的跟欠了錢似的,直到聽說淮塵‘如今安全’才恢復了大半條命,如今跟我這兒耍什麼脾氣。”
‘知道痛處一針見血毫不猶豫的紮下去’成了日後黎炎對盛衣最爲堅定的一句評價。
誰都知道眼下黎炎完全聽不得“淮塵”倆字。一聽就炸。
“什麼叫‘安全’啊!他那明顯就是被打進天牢好嗎!”
見他又開始炸毛,盛衣嘆了口氣說:
“放心吧。老頭子說,只要天牢的名單裡沒有他,就不是什麼大事兒。在抓到我之前,那個玉華天君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其實盛衣心裡也不明白玉華天君是何用意。
淮塵的消息是幾天前老頭子送藥的時候告訴他的。
--淮塵被玉華天君活捉了。
幾人聞言都是一陣心悸。但是老頭子說,他調來看守天牢的小仙問了話,最近根本沒有送進去的犯人,所以盛衣估計玉華天君是想將淮塵當做人質或者籌碼。
堂堂天君竟然能幹出如此勾當,他和黎炎頓時感慨:天界什麼時候也這麼墮落了,此時不亡,更待何時啊。
說完就被老頭子用拂塵一陣亂抽。
“喂盛衣,你現在是在等什麼嗎?”
鬧了這一通之後,黎炎靜下來問道。
盛衣這才收起了頑劣性子。他攤開手掌看了看,隨即緊緊握住說: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當天晚上,盛衣又做了那個夢。
夢裡是鋪天蓋地的火海,他置身其中痛苦無比。
--來,盛衣。到這裡。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在不遠的前方呼喚。恍然間回到了混沌的最初始。萬物興衰因果輪迴,他和那人自這天地的□□一起走來,溫順而緩慢。
--盛衣,爲什麼你要如此決然的離開我。
--因爲我的時間本就不多。
他像個旁觀者,站在遍地的火種之上,看着自己自灰燼裡初生的模樣,看着那個男人發現他是眼中明明滅滅的光芒,卻沒有任何抵抗之力。
--我喜歡你。你呢?
--只要你肯回來。
……
“盛衣,醒醒。”
——
場景一瞬間迴歸黑暗,火光紛紛熄滅。他睜開眼睛,便看到身旁的琴徊,對方溫熱的手撫在他的臉上,眼裡眉間盡是擔憂。
“沒事。只是做夢了而已。”
盛衣深吸了口氣舒緩身體。
“這幾日你的狀態越來越差了。”
——頻繁的做夢,出汗,面色蒼白。
盛衣聞言輕笑着坐起身道:
“我的身體我很清楚。”
琴徊默不作聲。只擡手撫平了對方的眉頭。
這樣的表情天生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張臉上,琴徊想。
“最近你開始習慣皺眉了。”
“那就留在我身邊。”
見對方臉色陰鬱,盛衣笑着補充道:
“——永遠。”
琴徊愣住。似乎從未想過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然而稍後卻又覺得釋然。
是了,因爲這就是盛衣。
他可以在任何時候都面不改色的說出那些話。讓你無可奈何卻也不可救藥。
甜蜜的。誘惑的。墮落的。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就像那一次在南天門前,他將他拽到柱子後面伏在他的耳邊說:
--琴徊,我有一點想你了。
鼻息輕柔,撩撥着他的心,然而回神時刻,始作俑者卻已經不知所蹤。琴徊甚至覺得,這是否只是他臆想的一個片段,也許根本沒有發生過。
“琴徊……”
他回過神,盛衣按住他的肩膀靠近他道:
“讓我抱着你睡一會兒。”
琴徊擡起眼,看着他一貫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之前的種種是不是盛衣跟他開的又一個劣質玩笑?正想惱怒的說一句“滾蛋!”,就見盛衣微微用力將他壓倒,然後自己順勢靠過來,他將臉埋在琴徊的頸間,看不到表情,他隱約聽見一聲嘆息,輕柔的嗓音想起:
“我真的有點兒累了。”
琴徊猶豫片刻,擡手環住他的肩膀。
月光鐫刻了一對相擁的身影,窗外的蟬鳴一聲接着一聲。
這一夜是否太過漫長。
如果可以,是永遠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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