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這所學院的院長!”彷彿看透了他們的心事般,老人摸着飄在胸前的白鬍須,又繼續開口道:“我想把你們兩個都留下來!”
“都留下?”安江峰自嘲般的重複了一下老者的話,自己根本就不夠資格留下。
“對!”聲音雖然小,但對方還是聽到了,並且再一次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此時的黑帝也對老人的話提起興趣來,腦袋一歪頗爲好奇的問了句:“不會是有什麼關係吧?”
安江峰聞言一怔,當場又明白過來,臉一紅也不好說什麼,如果真如黑帝說的那樣,那自己也不會同意留下的,待上個幾年又有何用,還不是一無所成。
老人嘴角一揚,心下道:現在的孩子倒是早熟的很,一個心思極重,另一個雖說是口無遮攔,但是人情世故倒也懂得不少。想罷才慢慢開口:“可不要誤會啊,我自有我的理由,但是現在還不是告訴你們的時候。”
黑帝聽完他的回答,輕哼一聲表示不滿,但又找不出什麼詞語來表示現在不滿的心情,只能“哼”了一聲之後便不再說話。而安江峰在意的則是自己要進入學院到底是因爲宮府的關係呢還是僅僅是因爲他只是安江峰,對於老人給出的回答他同樣是感到不滿,但不滿歸不滿,如果自己真的可以留下,總能有機會學習靈法的,雖說是沒有天賦,但總是要一試的吧。想法忽然又變得矛盾起來。
“願意留下來嗎?”
“哎!”黑帝很興奮的捅了一下身邊默不作聲的安江峰“這學院還挺大的呢,嘿嘿。”上次來怎麼沒發現。
“有你家大嗎?”少年瞥了他一眼繼續跟着隊伍往前走。
“差不多,差不多嘛!”黑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眼睛一亮又趕忙道:“你可不要拿我家充公!”怎麼說將來也是宮府當家呢。
安江峰不明白他怎麼會聯想到這上面去,這傢伙的想象力還真是夠豐富的。正欲回答之際,前面的隊伍早已停了下來,安江峰擡頭看了看長長的隊伍,雖說自己跟黑帝是學員中年齡最小的,個頭也是最矮的,但是據說是按靈力的高低來排列的,而黑帝本應在前面的,自己卻跑到隊伍的最後來陪自己完全不在意別人看自己的眼光,儘管自己也不是很在意這些,但是畢竟這麼讓人看着很不舒服。這樣想着自己便將頭轉向了別處,正好眼前坐立着一座石碑,勉勉強強認出上面刻着靜心湖三個字,雖不是拿捏的很準,但這些日子在星府倒是也學會了不少字呢。
“大家好!”一個女人的聲音陡然響起,擡頭看時卻什麼也望不見,無奈,誰讓自己的個頭不高呢。“能看見人嗎?”轉身問身邊正在張望的黑帝。
“嗯”否定的回答,但還是在尋找。安江峰看着他左右亂躥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偏偏要排到後面來!”
黑帝這才停止了張望,很認真的對安江峰說:“我是自願的!”一句話和那認真的表情搞得安江峰無話可說。心中暗暗道了句:我又不是這個意思!
“我叫綠柳是這次你們的考覈導師!”女子接着道。而此時的學員羣中早就出現了小小的嘈雜聲,黑帝仔細聽,只聽得什麼小啊什麼的,自己好奇,但無奈什麼也看不到,四處看時卻看到了屹立在不遠處的石碑,頓時眼睛一亮拉起安江峰朝石碑走了過去。“來,上去!”不容安江峰迴答便一把把他推上了石碑,完了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藉着石碑的高度已經可以越過人羣看到說話的女子了,黑帝很驕傲的衝安江峰一揚頭:“怎麼樣,我聰明吧!”
安江峰並不回話,黑帝嘴一撇也不再追問,仔細看那說話之人,卻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雖然自己也纔是七歲,不過算年紀還是學員中小齡的,身邊的就更不用說了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小大人,但大部分的學員都已經是十歲開外的了,這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還敢自稱是他們的導師!自己以往的十多位導師最年輕的都比他老爹還老呢,而且從來沒遇到過一位女導師!
“你們第一道測試是偷心湖。”女子微微一笑,“它就在這靜心湖的湖底。”不等兩人細想,女子又開口道。“至於測試的內容,每個人的題目都不同。”說完雙手微微擡起,湖心有股巨大的漩渦涌起,水花夜隨着四處濺灑出來,站在前面的人有不少讓水花打溼了衣襟,都各自抱怨起來,黑帝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活該。”剛剛這幫傢伙用什麼樣的眼光看自己他可沒忘。
水霧散盡之後展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道混彩的的水橋,所謂的混彩實際上只是視覺的錯感,用來迷惑人心,而這種程度的混彩在靈力高的人看人則是無色的,可以說毫無作用,但這幫新學員還是對此感到十分的詫異。
“綠柳!”在衆人的驚歎聲中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又在胡鬧什麼?
”語氣中到這一絲責備而更多的則是無奈!
“啊?”聽到聲音剛纔還一直微笑着的綠衣女子臉色陡然變得煞白。
“哈哈。”綠柳緩了一下神情,看清來人之後後便強擠出一個笑容,“您來了,我;我先回去了嗯,再見!”說完轉身欲走。
“站住!”那你似乎並沒有放她走的意思,說話間已經到了綠柳的跟前,速度之快令在場的人又爲之驚歎,男子將右手擡起,按壓在欲逃走的女子肩上,目光如炬的盯着眼前的人,右手同時也微微的加大了力道。
“爹爹,孩兒不敢了嘛!”女子慌忙求饒。
此時衆人方纔明白過來二人的身份,原來是一對父女。
“還敢狡辯。”男子夜並不動搖,真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個頑童,已經不止一次的冒衝自己來逗弄這些新學員了。
“爹”綠柳撒嬌似的喊了一聲並沒有打算放自己走的男子。
“唉!”男子輕嘆一口氣,將右手慢慢放下,“回家呆着去!”
“嗯,嗯。”說話間早就一溜煙的跑進了竹林中。
“讓大家久等了。”見女兒走遠,男子纔開口對衆人講話“我叫綠晟陰,我纔是你們真正的導師!”說完將手背在了身後,灰色的長袖垂到地上“方纔是小女,讓大家見笑了!”
“你們此次入院考覈共有四道題目,第一關是偷心石,第二關反水間,第三關月美灣,最後一關叫做慄人手。每過一關都會有接待員自動將你們傳送到下一關口,你們可以單獨行動也可以結伴而行,但不能超過三人,聽明白了的話就出發吧。”男子的話並不囉嗦,簡簡單單的說完伸手將綠柳激起的漩渦撫平,而後在湖心出現一道水橋接到岸邊。“這裡就是你們的第一關。”
黑帝拉了拉安江峰的手,“我們一起吧。”安江峰也正有此意,點了點頭,順着人羣往前移動。
安江峰看着裝飾華麗的海底世界,並不清楚這是人爲還是自然的神力,只是淡淡的擡眼忘了一下身邊的黑帝,卻發現對方也正在看着自己,“你幹嘛?”安江峰像是被偷窺的人一般,盯着黑帝。
“我還沒問你呢,你幹嘛?”對方也毫不示弱,對峙了片刻兩個人同時哼了一聲之後轉過身去,但是又同時轉過身來,“哈哈”黑帝把手搭在安江峰的肩膀上,這種舉動又讓矮了他半頭的安江峰有些不爽!
“什麼是偷心石?”
“你問我?”黑帝一臉的驚異,自己也不知道啊,第一次聽說,“你問錯人了吧?”又是個令人聽了想扁他的回答。
“沒聽過嗎?”這好歹也是個在修靈學院呆過半年的人吧,不會連聽都沒聽說過吧?“你不是去過很多學院嗎?”一臉的質疑!
“切!”去過的學院多又怎麼了,沒聽說過就是沒聽說過,現在可是在貴族學院呢,這個海域頂級的修靈學院了,“話說,這學院不是你們宮家的嗎?”自己家的東西你這個準少爺應該會比外人更清楚吧。
兩個人再回過神來去尋找剛纔移動的人羣時,卻發現身邊早就沒有了別人,安江峰一愣,像是想起什麼一樣一回頭看見黑帝還在,自己則長長的嘆了口氣。
“小孩子嘆什麼氣。”說的像是自己是個大人一樣。
安江峰不去理會他,環視了一下週圍,看着眼前的路通向一個漆黑的洞中時,還是有些不安的拽了一下黑帝的衣襟,“你看!”示意他看前面的洞口。
黑帝擡頭正好看見洞口大大的“偷心石”三個字,又看了下左右都沒有可以走的路,便毫不猶豫的拉起黑帝走進洞中,想來也不會是什麼機關把戲的,再怎麼說貴族學院的考覈也不至於會要了學員的命吧,要真是這樣,每年怎麼還會有那麼多人來送死,這麼一想心裡反倒放心了不少。
安江峰看着有些空曠的四周,絲毫看不到身類似是偷心石的東西,便只好繼續向前走了兩步,直到看到一個貌似在移動的物種才停下了腳步,一回頭見黑帝正緊緊的跟着自己的時候才稍微有些安心。
“那是什麼?”安江峰手臂一擡指着那個不明物種道。
橫掛在魔界天穹之上的紫日,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着光與熱,在亙古便存在的九個太陽滋養下,中州大地上到處都是茂密的植被,不出幽都百里,便是一處叢林密佈,藤蔓交織的黑森林。
黑森林之所以叫黑森林,都是因爲那遮天蔽日的大樹,茂密的叢林中,無數伸展枝葉的老樹,那扭曲纏繞的藤蔓由樹冠至樹根,交織成一道道厚密的屏障,層層疊疊。
茂密的枝幹遮住了陽光,誕泌的瘴氣也同樣阻擋了外來植物的進入,更別提那些密密麻麻粘在樹葉上的吸血螞蟥,更是讓人望而生畏。
一般來講,在終年不見天日的黑森林內,
外來植物是很難生存的,更別說喜光的花卉果林了,大多都是一些厭光的菌類植物,越往黑森林的深處,這種情況越明顯,那裡往往已經完全是一片沒有光的黑色世界了。
但是也有例外。
幽都正西一百三十里處,深入黑森林中心二十多裡的地方,小溪流水,花香撲鼻,不但有一片片綠油油的青草植被,野地上更是長滿了奇花異草,各類花卉爭相綻放,奼紫嫣紅,爭嬌奪豔。
這處被黑森林包裹着的花圃一般的小溪旁,安靜的矗立着一座小木屋,簡單的構架,樸素的外表,如果不是這座木屋坐落在人跡罕至的黑森林深處,任誰也不會覺得奇怪。
突然,一股悠揚的樂聲飄蕩而出,聲音委婉平靜,忽而如花草搖曳,水中倒影,意境深遠,忽而悠揚徐緩,萬籟皆寂,給人以層迭恍惚的感覺。
此時,離木屋不遠的一座涼亭中,一位丰姿綽約,白衣勝雪的女子正手撫古琴,端坐在石凳上閉目調琴。
那一雙晶瑩剔透,仿若無骨的芊手不斷在琴絃上來回撥動,十指撥弄間偶爾發出幾聲弦鳴,透弦而出的琴音引來了幾隻鳥兒,圍着涼亭上空盤旋飛舞,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忽然,一聲唏鳴由遠至近,清晰地的傳來,圍在涼亭上空的那羣鳥兒立即驚慌起來,撲扇着雙翅快速飛遁,女子卻仍舊專心的閉目調琴,連眼皮都沒有睜開。
不多時,一頭金黃色大鷹從遠處樹林的頂端現出身形,帶着呼嘯的冷風,疾速朝涼亭俯衝而至,眼看就要一頭撞上涼亭,卻又巨翅猛展,身體快速拔高,堪堪逼過亭檐,呼嘯着從亭上掠過,一身清脆的鷹鳴傳來,金鷹轉瞬飛遠。
金鷹雙翅舞起的狂風,足以吹翻一張桌臺,卻連亭內女子的衣襬都沒有掀起,女子對忽然間撲來的金鷹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在金鷹掠過亭檐的同時,悄然鬆開了一直用中指摁住的尾弦。
琴絃顫動間“叮”的發出一聲的弦鳴,百丈外密林內正在覓食的一頭小獸,毫無徵兆的身首兩斷,瞬時解體。
女子額頭微皺,似乎覺得哪裡不對,扭頭望去,眼內只見紫影一閃,剛好捕捉到了一個消失於木屋門內的背影,心頭不由一顫,雙目閃過一抹冷冽的殺機,忽又隱去,再也無法保持剛纔古井不波的心境,猛然站了起來。
木屋內,一個紫發男子正饒有興趣的盯着堂內桌上擺着的黑白棋子,縱橫九宮三百六十一路的棋盤上,四象之間黑白搏殺已近收宮,卻在最後一招的時分突然中斷。
一黑一白兩顆棋子赫然出現在棋盤之外,被截黑龍頓時逃出生天,跳出棋盤而去,白子只得黯然離場。
盤內的死棋,卻在黑子離場的霎那活了過來,也許是變成了棋盤外新一局的起點。
“這盤外的一局,又怎能分出勝負?”
青年搖頭一嘆,自嘲的笑了一笑。
“只要執黑執白的兩方還在棋盤內,勝負終究是要在盤內而論的,不是麼?”
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青年的身後。
青年聞聲一愣,忽又大笑了起來,頭也不回的附和道:“原來重要的不是棋子,而是執棋的兩方,怪不得當年關伊將此局從記憶中一把抹去。”
說着忽然轉過頭來,嘴角一掀,朝女子笑道:“既然如此,前輩卻又爲何將此局覆盤呢?”
女子早在剛一進門的同時,就認出了這個突然造訪的青年,正是當初自己跟關伊在秘境內手談時貿然闖入的那個小子,非但沒有對眼前這個不速之客動怒,反而聞聲漠然一嘆,黯然道:“如果我說只是因爲寂寞,你信麼?”
青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反問道:“哦?莫非是對手難求?”
女子同樣不置可否的笑了起來,沒好氣地瞪了青年一眼道:“我還不知道貴客造訪,有何貴幹呢,該不會是專程來找我論棋的吧?”
青年眉頭一挑,平淡道:“如果說鍾某來此只是爲了婆王的人頭,殿下是否也信呢?”
來人正是安江峰,而他面前的女子,就是幾年前與太虛凌霄上人對弈的魔界八王之一,善於音律的美神——乾達婆王。
奇怪的是,被安江峰如此挑釁的乾達婆王並沒有露出驚訝或惱怒的神情,反而饒有興趣的盯着安江峰看,笑吟吟道:“我爲什麼不信?幾十年來你還是第一個能夠破開外面的迷陣,找到此處的人,我找這麼個清靜地方,就是不想被人打擾,你能找到這裡,自然不會是什麼好事,只是想不起你我之間有什麼仇怨而已,爲了關伊?”
安江峰輕笑一聲,隨手拿起一枚桌上的黑棋在手中把玩道:“關伊早就‘走’了,跟他無關,只是想找你們八王聊聊,誰知道找來找去只打聽到婆王的住處,不知其他幾位如今何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