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輛警車停靠在了井村,這浩大的聲勢讓周圍的村民們噤若寒蟬,紛紛躲在家中不敢外出。
庭院中,民警將現場控制,看着端坐在恐怖屍骸中前的方莫林,神色無比震驚。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殺了人後如此鎮定,就在原地等待着警方的到來的兇手。
他的年齡如此年輕,並且眼神沒有任何波動,在看到他們到來的時候還露出了一抹令人膽寒的笑容。
此時方莫林被手銬拷住,但他脖子上同樣觸目驚心的傷口,讓警方立刻呼叫着120救護車的到來。
這時這次出行帶隊的警督來到庭院,側目看着立於一旁的周立,只見他站的筆直,然而那微微驚慌失措的表情被他盡收眼底。
“井村派出所負責人,周立。這次案件請你隨行去東區公安局,明白了嗎?”
“遵命,警隊!”
一番話傳來,周立身體微微一顫但是馬上調整過來,朝着面前的民警敬禮。
龍警隊看了一眼周立的行爲舉止,他是從事多年各種案件的老警員了,周立那一閃而逝的古怪狀態讓他警覺。
這次可怕的殺人案,報警者奇怪的繞開了110報警中心,而是通過119消防報警,通過職務關聯,將報警直接轉入進東城區公安局。
119消防同樣擁有着處理恐怖事件的職責,但如今已經基本上沒有人在這種重大案件朝着119報警了。
伴隨着報警還有一段視頻和音頻,這瞬間讓東城區公安局高度重視,從最近的縣城調派警力,他負責這次出警來到了這裡,眼前的所見所聞讓他震驚。
但更讓他奇怪的一點便是,早已在案發現場的警員周立,面對他到來之時,那無法掩飾的驚恐和緊張,以及一些無意識小動作和行爲。
這讓他內心嚴重生疑,多年從事警察的生涯,讓他莫名覺得這位警員與這次事件有着莫大的關聯,於是命令他跟隊,一起前往縣公安局!
“孩子他爹,我們該怎麼辦!現在警察來了,那我們以前的事情敗露了,我們不就全完了!?”
一處院落中,此時這裡門窗緊閉,遠方那警笛的聲音若有若無,但是此時這種聲音卻如同催命魔咒一般,重重的錘擊心靈。
房屋中婦女、老人孩子以及漢子們聚在一起,他們神色惶恐,中年婦女的話更是觸碰到軟肋,一時間房間中無比死寂。
“沒事的,我們搶東西又沒有證據,這些事情過去了十幾年了,就算是警察也不可能查到我們!”
“而且方莫林那個魔鬼還殺人了!殺人了知道嗎?何農國的頭就如同被石頭砸中一樣,一下子就碎了!”
“警察不是管事的麼?方莫林這麼做一定會被抓的,我們沒事的,沒事的。”
中年男子驚恐萬分,他赫然是那天過去討要豬牛羊生病費用的村民,見到了黃風水被方莫一巴掌將臉都抽掉的恐怖一幕。
之後他看着何農國氣勢洶洶上門找事,他悄悄的跟在後面,不久後就看到了那令人驚駭的一幕。
他被嚇得落荒而逃,到現在都心有餘悸,曾經他們對於到處調解糾紛的警察厭煩的很,甚至於認爲他們多管閒事。
但現在卻渴望他們能夠帶走方莫林這個怪物,他很難想象方莫林會怎麼對他們。
這個村子裡,沒有人難逃其咎,每個人可以說都敲詐過方家,因爲方家很富裕!
方家有四個孩子,方莫林的父母是老二和老三,老大方哲,老四方傑都曾經衣錦還鄉,開轎車擺宴席,這是他們都看見過的!
如果方家貧困潦倒,他們纔不會去管什麼方家姐弟生子,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
就是因爲方家富裕,有人帶頭,他們才鬼迷心竅做出這麼一檔虧心事!
拘留所中,鄭浩偉的左手被拷住,他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兩人,一位中年婦女和男子。
他們穿着整潔,雖然普普通通但卻格外顯得富態,這是長時間過着富裕生活養出來的氣質。
“出來後,別讀書了,去你大舅工地上工,你這個樣子讀什麼書?養你這麼多年你就這麼報答我的?”
“你有你哥十分之一出息,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真後悔我和你媽把你生出來!”
沉默良久,中年男子的話語傳來,他越說情緒越激動,一旁婦女看着他神色帶着極其失望之色。
鄭浩偉低頭沉默着,看着面前的兩人,他的父母,他一言不發眼中看不到任何情緒。
“走了,讓他在這裡反省,如霞你配合派出所簽下文件,回去將鄭浩偉廠子裡的股份分到浩然名義下,房子也劃到浩然名字下。”
“他這種表現,根本不配分家產,讓他自生自滅,讀什麼書?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中年男子一言定下,頭也沒回起身就走,就連一旁年輕的民警神色都有些詫異,這種偏袒對待實在是有些過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家屬,對於發生了什麼不聞不問,甩下一句如同斷絕關係的話便走人,真的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從小大大我從來沒違背過你們想法,你們說什麼我沒任何怨言,你們怎麼對待我的,我也習慣了。”
“但是隻有一點很奇怪,爸媽,你們爲何會偏袒對待到這種地步,我和我哥到底是什麼關係?”
“同樣的東西,永遠沒有我的份,考試我哥一百分和我一百分完全是無法比較的對待,怎麼說呢,我感覺我更像是你們養的,工具?”
“比如,我哥內臟受傷沒了,你們應該會毫不猶豫取走我的內臟,我的老婆是我哥的老婆,我有了資產你們也會讓我轉給我哥吧?”
平靜的話語讓場面變得死寂,一旁警員神色錯愕,鄭浩偉的父母更是回眸難以想象的看着他。
“小畜生,你在說什麼!你這個冷血動物,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母親又驚又怒的話語傳來,鄭浩偉看着她,最終緩緩閉上了眼睛。
“你們走吧,我大概明白了,謝謝爸媽的養活之恩,我被你們養活,但是和育沒有關係。”
“我已經找到了我的人生目標了,無論最終結果是什麼樣,我都會走下去。”
一番話讓中年男子和婦女神色震驚,他們完全沒想到這個被他們養到大,從來沒有違背過他們話語的兒子,會說出這種話!
“呼,我們走,鄭浩偉你給我滾!你要是敢回來,打斷你的腿!”
中年男子氣的發抖,婦女更是難以置信的看着他,最後咬牙切齒罵着畜生、白眼狼,起身伴隨着男子離去。
一旁年輕的民警看着這一幕,望着鄭浩偉神色複雜,這時他緩緩開口道。
“他們真的是你的父母嗎?怎麼會鬧成這樣?”
“嗯,毋庸置疑,驗過血的。我很敬佩父親愛戴母親,他們的要求我都儘可能達到,至於爲是什麼會這樣,我也不知道。”
“這可真是奇怪,我也有大哥,但從小到大關係都很好,和爸媽也是。”
年輕的警察搭着話,他很年輕,警校畢業沒多久,是一個實習警員,這種奇怪的家庭氛圍,難免讓他起了八卦之心。
“可能我爸媽家有皇位要繼承吧,家裡鋼廠就是皇宮,主管就是大臣,工人就是士兵什麼的。”
“我爸媽很傳統,估計遵循嫡長子繼承製,所以我就成這樣了.....”
鄭浩偉的話語傳來,一旁民警不由得啞然失笑。空調溫度有些涼,鄭浩偉看着離去的父母,神色有些失神。
記憶回到了那殘酷夜晚的瘋狂,那個時候的他或許是他這二十餘年壓抑下的崩壞,幾乎完全將最喪心病狂的一面展現了出來。
現在冷靜了下來,卻發現自己,從頭到尾只是可悲而又可憐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