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哀家本名姒盼青,估計王爺是目前天下間第一個知道哀家真名的人,連政兒、呂相國、天龍和長孫等也不知道。不過,此次過後,哀家會恢復本名,或許會回越國隱居,如果王爺將來聽到這個名字,那就是哀家了!”
“姒盼青,期盼越國能長存的意思,可惜……哀家八歲那年,楚國滅越。因爲哀家天生媚骨,又善舞善劍,被選爲舞姬。”
“後來,趙國勢大軍雄,楚國爲了討好趙國,便把哀家在內的百名舞姬送到了趙國,那一年,哀家十三歲!”
“到達趙國時,在一次宴會上,春秋商行之主,當時名噪天下的大商家呂不韋,看中了哀家,討要了過去,那一年,哀家十六歲。”
“而後一年半,可算是哀家懂事以來,過得最平靜最輕鬆的日子。”
“一次宴會上,當時在趙國王都邯鄲當質子的秦王孫贏異看中了哀家。因爲贏異是當時秦太子安國君的兒子,呂不韋不敢拒絕,便把哀家轉送給了異人(這是秦莊襄王的名字,不是玩家的意思),那一年,哀家十七歲!”
“第二年,生下了政兒……”
“可惜,異人是秦太子安國君庶出,並不得寵,身如浮萍而無法自主,所以被當成了質子。生活清苦,若非大商家呂不韋接濟,連一日三餐都難以保證。但是,日子雖然不好過,異人卻對哀家很好,清貧而相和,如果不是身爲質子的話,日子還算平靜。這種日子過了十年……”
“第十年。秦國強勢崛起。在太皇太后華陽夫人的運作下,異人被接回了秦都咸陽。並立爲儲君。昭襄王不久病歿,安國君嗣位,即秦孝文王,異人理所應當地當上了太子,哀家自然是太子妃。那一年,哀家二十七歲!”
“可笑的是,哀家一個令人唾棄的卑賤舞姬,如何能成爲太子妃?哀家也勸過異人,但異人重情義,堅持己見……”
“一年後。孝文王薨。異人終於登上了王位,爲莊襄王。華陽夫人爲皇太后,政兒爲太子,因爲哀家的出身問題,異人終究不敢冒大不韙立哀家爲後。那一年。哀家二十八歲!”
“兩年後,異人駕崩,政兒登上了王位,那年,政兒才十三歲。哀家‘如願以償’當上了太后……”
……
時光如水,月華亦如水。
劍殤靜靜聽着太后趙姬訴說,雖然趙姬的語氣很平靜,好像在說別人。劍殤,或者任何人。卻能清晰感受到太后趙姬一生的曲折悲苦。
不過,趙姬言語中,有很多避而不談的話。倒不是不盡不實,而是趙姬簡單掠過不提。
比如秦始皇的身世,比如呂不韋爲什麼輕易把寵愛的趙姬送給異人,難道大商家呂不韋真會忌憚一個落魄的質子?扯談。
當然。雖然趙姬說的很簡單,其中的曲折苦難,心血付出肯定很多。
比如當舞姬之時,與異人清貧生活之時,返回咸陽之時,如何當上太后等等,這些都非常人所能做到,何況是媚惑蒼生的趙姬。
“後來呢?當……”
等了片刻,見趙姬沒再出聲,劍殤不由出聲問道,接下去,就是劍殤錯過的嫪毐之事了啊?
話落,劍殤不由心中猛然一抽搐,張嘴無言……
風情萬種,魅惑蒼生的趙姬,如今臉色平靜,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宛若月夜仙女,而非魔女。
只見,那細長妖嬈的眼角,在月色下,閃爍着晶瑩的光芒……
那是趙姬的淚花。
在月色下,顯得多麼晶瑩剔透,多麼光輝多彩?!
“哀家‘如願以償’當上了太后……”
回想趙姬所說的最後一句話,特別是語氣加重的四個字,劍殤若有所悟。
或許,這是思念回憶的淚花?!
或許,這是懊悔自責的淚花?!
或許,這是悲苦哀憐的淚花?!
或許,這是無奈且無力的淚花?!
可以肯定的是,不管趙姬如何當上太后,如何以一個人人唾棄的卑賤舞姬的身份,當上太后,絕對不比沙場拼殺容易。
而且,與異人過了十年清貧的相濡以沫的夫妻生活的趙姬,對異人肯定有感情,而且不淺。
“後來的事,王爺肯定清楚,說不說都一樣!”
趙姬豐盈手臂一揮,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淚花,語氣平靜緩緩說道。
“呃……”
劍殤錯愕了下。
不過,跟情夫的事,貌似還真沒什麼好說的,兩人關係還沒好到那種程度。劍殤自覺轉移話題,頗爲期待連聲問道:“此次南巡之後,如果你回故地之後,如果不想留下,蘊龍郡歡迎太后的到來!”
“然後呢?繼續參與天下之爭,爲王爺賣命?”
趙姬似笑非笑看向劍殤,緩緩問道,頓了下,幽幽嘆息道:“這麼多年了,還不夠嗎?”
“微臣不是這意思……”
劍殤臉皮一燙,頗爲尷尬訕訕說道,自己都感覺自己的話很無力。
想想也是,以趙姬的修爲實力和能力,加上之前兩位宦官的恐怖實力,大可笑傲山林,安享晚年,確實沒必要再涉入複雜黑暗的歷史舞臺了!
如趙姬所說,已經在歷史舞臺上轉了大半生,不夠也累了。
身爲女人,成爲太后已經是終點,還奢求什麼?!如今的原住民女子,可沒成爲女帝的想法,何必去浪費那個心神精力。
“回想生平,是他……呂不韋,把我拉出了火坑……而後又推入另外一個火坑。哀家真不知該感激他,還是恨他!”
幸好趙姬並未得勢不饒人,而是直接轉移話題,莫名其妙緩緩說道。
“嗯?”
劍殤疑惑看向趙姬,不知道她突然提起這個幹嘛?
不過。回頭想想,以呂不韋的心性。博浪沙之戰,身爲八大散仙之一的呂不韋,肯定會出現,全力以赴。
一個是糾纏一生,恩怨難分的男人,一個自己的親生兒子……
“哀家的生平,你也聽到了?越是精明的女人,越不會幸福。對我們女人來說,平平淡淡纔是真……”
劍殤心中劇轉間,趙姬再次緩緩說道。極具磁性的聲音。在昏暗夜色中縈繞不絕,引得後方衆護衛隨從等一陣躁動。
這話,明顯不是對劍殤說的……
“難道是花千黛?!太后趙姬還認識花千黛?”
心思劇轉間,劍殤迅速想道。
此時邪妃花千黛的糾結悲苦心思,還真跟趙姬差不多。
因爲。博浪沙之戰,是花千黛的父親和武桓王的生死之戰,雖然對上的可能性極小,卻是敵對關係。
加上劉邦的關係,武林神話親手擊殺武桓王的可能性不是沒有,反而很大。畢竟異人死一次不會真正死亡,只是代價巨大而已,花千黛依舊能把劍殤當爐鼎!
“既然來了,就出來吧!以哀家跟你們呂氏的關係。哀家沒有女兒……你的性子跟哀家很像,不希望你步入哀家的後塵……”
觀察四周,啥都沒發現,便是後方警惕的護衛隨從等,也沒發現什麼異常。趙姬卻看向前方蘆葦,語氣嘆息緩緩說道。
“嗯?感情趙姬之前那麼多的話語。不是說給我聽?”
劍殤眼皮一跳,心中怪異想道,有股莫名的失落……
太沒存在感,太沒魅力了!
自作多情了!
“沙、沙、沙……”
等待片刻,前方數十米處的蘆葦一陣搖晃,一道曼妙身影緩緩出現……
身材修長窈窕,身披紫色薄紗,中穿桃紅錦衣,內穿雪白衣裳的女子,氣勢雍容華貴,孤傲冷清。五官鳳容鸞勢,貴不可言。
不是呂氏一族大小姐雉姬,又是誰?
“是她?!”
劍殤眼皮一跳,心中頗爲意外疑惑,確實很意外。
畢竟,如今大秦帝國正滿天下找消失的呂氏一族,爲南巡大軍,也爲了呂氏一族不得離都的抗旨重罪。
雉姬忽然出現在這,就在準備決一死戰而強者雲集的南巡大軍旁邊,可謂膽大包天了!
“回去!”
猛烈破風聲起,太后趙姬鳳眉一條,轉身朝衝到附近十數米處的護衛隨從呵斥道。
那些宮女宦官齊齊抽身後退,高龔、田莽、李同等將領及貼身護衛則遲疑看向劍殤。
劍殤揮了揮手,高龔等將領和護衛迅速退走,連太后趙姬也不知什麼時候消失無蹤了。
“普天之下,能殺得了哀家的人,應該沒幾個!”
回想之前趙姬自信的話語,劍殤不由心中驚駭,之前還以爲趙姬說的是她的魅力,意思是沒人捨得殺她,看來不是啊?!
能擊敗無數對手,讓兒子登上王位,能以舞姬身份成爲太后,確實不能小覷!
越女善劍,善舞也善武。
估計太后趙姬的修爲實力,不比那些傳奇人物差多少,甚至可以比擬邪王趙高也不一定,否則以邪王趙高的狂傲自我和心狠手辣,爲什麼不敢招惹太后?!
“你怎麼來了?”
沉思了下,劍殤大步前行,自覺來到雉姬身前,語氣關懷憂慮問道。
“嗯!”雉姬輕輕應了聲,沉默。
時間流逝,沉默、沉默……
兩道身形,就這麼一直站着,誰也不說話。
“我走了!”
眼看圓月西偏,南巡大軍後部已經過去。雉姬幽幽說道。
“那不是你的戰場,你別參與,也別出現!”
劍殤心中汗顏,不由脫口而出。之前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說什麼,越想說,越說不出口。
“嗯!”
芳蹤飄渺無蹤,一個應諾的聲音迴盪不絕……
蘆葦搖曳,沙沙作響。
宛若平靜的心湖,盪漾起陣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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