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個極其巨大、魁梧的光頭巨漢正在擠進這酒館。
是的,是“擠”進這酒館沒錯,這光頭巨漢實在太高大了,至少十尺開外,十一尺應該也有,上身赤裸,下身穿着一件繃得緊緊的黑色武服,強健有力的雙臂真的比普通人的腰要粗,同時露出來的每一塊肌肉都如同金屬鑄就一般,爲了通過酒館的門,這大漢幾乎把腰彎成了六十度。
“咕咚——”
當看見這光頭巨漢的正面樣貌,說書人老劉直接狠狠嚥了一大口口水,但還是覺得嗓子眼發緊。
此時的趙離已經拋棄了“徐錦江”的樣貌,當初之所以打扮成那樣,純粹只是覺得自己太年輕,看起來不夠兇殘——但現在已經完全沒有這個需求了。
武林大會一役,在趙離身上造成了太多的傷疤,也許是當時的戰鬥太激烈,也許是當時的槍擊與恢復能力的反覆拉鋸,讓趙離身上的傷口恢復的並不完美,留下了觸目驚心的傷痕。
尤其是雙頰上被馬格南槍彈造成的巨大貫穿傷,以及像是用針線硬生生縫回去的整個下顎···
傷口並不僅僅只在大漢的臉上有,老劉使勁將目光從大漢的臉上移到了身上——大漢赤裸的雙臂和上身也遍佈滿了奇異的呈放射狀的大洞形傷痕,這些傷痕在肌肉表面形成了恐怖的花紋,老劉根本無法想像這些駭人的傷口是怎麼造成的,更驚異於有人竟然能在這樣的傷害之下活下來···
看起來就像是從地獄爬回人間的光頭巨漢在這小酒館內甚至無法完全站直,不得不微微駝背才能自由行動,這大漢在大堂中掃視一圈,只見滿堂的武林人士都是呆呆的看着他,不由一笑,將臉上的傷疤扭曲的更加恐怖,說道:“故事說的挺好的啊,我在一條街外就聽見了,特意進來聽的,你繼續說。”
大漢說完,就微駝着揹走向大堂角落,在一張桌子邊坐了下來,同時大喊道:“小二,上酒。”
看起來就像是真的要在這裡聽說書一樣。
整個小酒館內一片靜悄悄的,滿座的江湖漢子都在偷偷看趙離和說書的老劉。
“原來老劉還真的去過武林大會。”
“這個就是魔教五大聖尊中新晉的齊天大魔嗎?果然很強大,竟然能在一條街外就聽清楚這裡的聲音···”
這就是全場所有江湖漢子們心中的想法了。
“繼續說故事!”光頭巨漢看說書的老劉還傻傻呆站着,不由有些不耐煩,一邊催促,一邊就一掌摔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啪——
衆目睽睽之下,只見被這大漢拍了一掌的桌子上,一塊手掌形狀的木製桌面就直接被打了下來,摔落在地上,看這塊手掌形的桌面形狀大小似乎都和大漢的手掌完全符合,木掌邊緣也乾淨利落,簡直就像是用鋒利的刀削出來的。
“咕咚——”
看到這一幕,全場的江湖漢子都不由齊齊嚥下了一大口口水。
一掌打散桌子,算不得什麼本事,隨便一個練武幾年的人都可以靠蠻力做到這一點。
一掌打下部分桌子,那就稱得上一聲“好”了,這代表對力的控制已經有所小成,掌力不會再散佈到整張桌子上了,而是能有效的控制在一定區域內。
但像眼前這位一樣,一掌下去,整張桌子紋絲不動,只打出和手掌形狀大小完全一致的一塊桌面,並且切面光滑利落···恕在場的江湖漢子們孤陋寡聞,這種程度的功夫別說見過了,聽都沒聽說過。
“阿,阿,這個,這個,話說在武林大會上,這齊天大魔,阿不,是齊天大聖趙、趙離,先是和金烏樓的吳樓主、純陽劍派的王掌門大戰了三、三百回合,然後趁機賣了個破綻···”
這一掌瞬間就讓說書人老劉清醒過來了,張開嘴就結結巴巴的開始胡扯起來——老劉一邊說,一邊就能感覺到大滴大滴的冷汗正在從自己額頭上凝結,然後一一滾落下來。
雖然這名光頭巨漢從進門到現在也沒自報過身份,但老劉哪還能猜不到這是誰?這種面對當事人,當場吹逼的快感老劉還是第一次體驗,實在有些不習慣,尤其是這個當事人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咳咳,我突然想起來,家裡洗好的衣服還沒曬,我要先回家曬衣服了。”坐得離趙離最近的一名江湖漢子,突然站了起來,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和誰解釋什麼一樣,一邊大聲說一邊就向着酒館大門走去。
就像是推翻了多米諾骨牌一樣,從第一個江湖漢子離場開始,全場的江湖人士一個接一個,都像小學生似的,一邊站起來大聲彙報理由,一邊就向着大門走去···
“我也是我也是,我突然想起來,家裡的狗還沒喂,這會兒該餓得慌了,我也要先回家了。”
“阿,我和人約好了要比武切磋,現在纔剛想起來,要來不及了,我得先走···”
整個小酒館的氛圍這就很古怪了,一邊是說書的老劉在當着當事人的面,結結巴巴的分享他剛編的故事,一邊是江湖人士輪流分享剛編的離場理由···
“不想聽說書的就趕緊滾,現在我很煩,不想聽見其他人一個字的聲音和廢話。”終於,光頭傷疤巨漢趙離出聲了,他很不耐煩的大聲打斷了一個江湖人士的離場發言。
全場再次靜默一分鐘。
然後,就像有人打了發號槍一樣,下一秒,所有還坐在酒館裡的江湖人士紛紛站起來,向着大門快步走去——簡直就和彩排過的一樣,這些江湖人士都展現出了與以往完全不同的素質修養,整個離場過程中,不僅沒有人說話,就連腳步都是格外的輕。
只是短短的幾息功夫,先前還人滿爲患的酒館大堂就變的空空蕩蕩,只剩下一個趙離和說書人老劉。
“我也想走啊!”只敢在心裡說說這話的老劉,望着眼前空空蕩蕩的大堂根本就是欲哭無淚,自己吃飽了撐的幹什麼不好,非要瞎吹別人的逼,這下好了吧。
“故事不要停!酒呢,快點上行不行?”趙離此時一副暴躁老哥的模樣,向着大堂外邊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