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微微一怔:“法寶?君家已經用過周天羅盤,但依然無法找到。”
“周天羅盤層次太低!”玄武道:“此羅盤無法穿透聖域之力,如果此女身處高層妖境,周天羅盤不可能找到,除非……除非有更高級的周天妙法。”
“更高級的周天妙法?”葉天心頭一動,他的周天訣源於萬古器訣,層次之高,遠非周天羅盤所能匹敵,如果能夠找到小魚兒進入的初始路線,用周天訣還原她的影像,再順着她的軌跡尋找,豈不是立刻就能找到?
“走!”葉天一拉婭婭,憑空消失。
萬妖谷入口處,葉天按在一塊巨大的石壁之上,周天訣!
時光回到三年前,他看到她了,小魚兒滿臉淚水,出現在石壁之下,擡指寫下了一行字,哧地一聲飛進了山谷。
還寫下了字?
葉天手一擡,狂風起,石壁之上的青苔被風颳去,留下了一行字。
“小天,我找你來了,如果不能出來,就讓狗屁老天記住,我們死在一起!”
葉天撫摸着這行字,眼裡晶瑩一片,婭婭掉過了臉,眼裡卻是無盡的失落。
“婭婭,我找到她了!”葉天道:“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我送你回去,第二是咱們順着她的行動軌跡再走一遍。”
“我跟你一起進去!”婭婭道:“不要多耽誤時間!”
“好!”葉天手一伸,抓住婭婭,一瞬間,眼前光芒一閃,他們到了另一個地方,在另一個石壁前,他們再次還原了三年前的影像,小魚兒在這裡短暫停留。
第三次移動,他們已進入山谷的深處,這一次還原的影像讓葉天着實出了一把冷汗,小魚兒剛剛在這裡站定,四周的景物發生了改變,是有妖物出來的徵兆,僅僅是一個徵兆,就讓葉天心頭大跳。
他有點不敢再繼續,他害怕看到那幅場景,小魚兒功力達到法境五重天而萬妖谷中,低於五重天的妖怪基本上不能生存,所以,憑她的功力進入萬妖谷,就如同一個根本不會功夫的人進入強盜世界,任何一隻妖怪出現,她都是九死一生。
下一幅場景中,會不會出現她橫屍就地的場景?
葉天的手按在一塊高大石壁上時,他的手微微顫抖,婭婭的心也提得老高……
這裡陰風滿地,前面一個黑色的深池冒着黑氣,不折不扣就是妖物的老巢。
小魚兒出現了!
她在石壁上一出現,黑色的池水中一個巨大的腦袋冒了出來,口一張,簡直覆蓋了半邊天空,葉天的手緊緊握住,這是三年前的影像,他不可能阻止任何事情,但他依然握住了手。
小魚兒卻是一無所知,她根本不知道一個巨大的妖物就在她身後,攻擊已經覆蓋了她所在的全部範圍。
巨口猛一張,直取小魚兒,婭婭啊地一聲尖叫,猛地抓住了葉天的手,葉天的心頭一震,周天訣終止,眼前恢復了繁星滿天,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葉天……”婭婭一聲悲呼:“她……她就是死在這裡的。”
葉天眼睛猛地一閉,大步走向前面的黑水池,他這一靠近,黑水池中黑漿翻涌,詭異非常!
“呼”地一聲,一個巨大的黑腦袋沖天而起,在空中猛地張口,是一條黑色巨蛇,巨蛇蛇頭有一支龍角,龍角已成形,乃是一條修至十二重天的妖王!
“大膽人類,居然……”
妖王的聲音未落,哧地一聲,葉天手指一轉,蛇王的尾巴突然斬去了一截,妖王一聲痛呼,哧!又斬去一截,跟着是千萬聲併成一聲,空中盡是血霧,妖王被他一寸寸地斬,片刻時間只剩下一個腦袋。
早已痛得差點暈過去的妖王一聲大吼,元神飛起。
葉天手一伸,抓住沖天而起的元神,一條小龍模樣的元神在他掌中盤旋,痛苦地嘶叫……
葉天一聲怒吼,手一震,金光大盛,元神灰飛煙滅!
怒吼聲還在空中悲愴地迴盪,葉天仰面朝天,久久不動!
斬殺蛇妖王,爲小魚兒報仇雪恨,她的仇是報了,但他的心中無限的失落,她終於去了!
嬌憨調皮的小魚兒終於離他而去了!
修行之路,殘酷之路,最大的殘酷就是修行千萬載,身邊的故人、親人、愛人都會一個個地離開,他只能看着他們的離開,而不能有任何作爲,時間,是所有修行之人都不可能抵擋的,連大帝都不可能逃脫時間法則,他們最長的壽命也就一萬年!
這些,葉天本覺得已經說服自己接受,但小魚兒真的死在他面前,真的永遠離開他,他還是無法接受!
月光西移,樹影搖風,葉天靜靜地看着天空,一動不動!
月光完全沉了下去,他依然沒有動,彷彿完全成了一尊雕塑。
“你別這樣……”身邊傳來婭婭的聲音:“她……她知道了你的心意,她就算是在天堂之上,也會笑的……”
葉天依然沒有動。
“走吧!”婭婭道:“再怎麼樣,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是啊,再怎麼樣都已經無法挽回!”葉天長長嘆息:“我再看她最後一眼!”
周天訣下,影像再度浮現!
婭婭不敢再看,不忍心再看,她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葉天的眼神裡滿是淒涼與不捨。
她坐在石壁下,看着遠方,她追尋的是不是他?
她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是多麼熟悉的眼神,在這萬妖環繞的萬妖谷,在這極度恐怖之地,她居然還在笑,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她依然在笑,是不是此時,她的心中只有美好的回憶?
她頭頂出現一張黑色巨口!
恐怖至極的妖王巨口!
婭婭抓住了葉天的手:“別看了!”
她不願意他留下永遠的夢魘,親眼看着心上人送命,這種傷害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
葉天的手輕輕顫抖一下,眼看就要影像消失,突然,一股金光從小魚兒身上升起,金光一起,那妖王巨大的腦袋陡然縮了回去。
“噫!”葉天一聲驚呼。
婭婭的眼睛也猛地睜大,吃驚地看到小魚兒身上的金光。
嘩地一聲,黑色巨妖王縮回了池水,小魚兒站了起來,似乎也發現了妖王的存在,立刻飛向西方……
“她沒死!”婭婭大叫。
“是的!”葉天的聲音好激動。
“這怎麼回事啊?”婭婭道:“她身上有一道金光,是不是這個原因?”
“也許是!”葉天道:“她身上怎麼會有金光?居然能阻止接近聖級的妖王攻擊,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生機大大增強!
葉天手一擡,抓住婭婭,再度追蹤,原本破滅的希望再度拾起,他激動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哧地一聲,來到第七個方位,再次看到了她,她身上的金光更盛,充滿生命的氣機。
第八個方位,葉天手按在石壁之上,興奮地大叫:“我明白了,她身上帶着遠古的那隻小鳥,這小鳥不同凡響,而且快出窩了。”
“小鳥?什麼樣的小鳥?”
婭婭完全不懂,還跳出來一隻小鳥,居然還那麼牛?
“是從石頭中開出來的一隻遠古小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品種,三年前我離開時,這小鳥還沒出窩。”
“是你送給她的,是嗎?”
“是她硬要的!”葉天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她硬要我的小肉球,我不給她就鬧意見,只有給她這個了!”
婭婭完全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什麼小肉球之類的都不知道,但她知道一點,三公主有希望了,他高興了,在他心中,三公主的活着就是唯一能讓他開心的事情。
順着小魚兒出現的蹤跡,片刻間葉天與婭婭追了千里之遙,前方又是一個巨大的石壁,葉天手按上去,小魚兒的影像出現,也只出現片刻時間,小魚兒高高飛起,射向天空,就在她出現越過山谷上文的時候,突然一聲驚叫,墜落懸崖,懸崖的虛空中一股氣流回旋,詭異絕倫。
葉天手一收,目光俯視下方山谷!
這山谷裡氣機異常,詭異無比,彷彿隱藏着千軍萬馬,又彷彿隱藏着遠古巨獸,以他的功力,只向下方看上一眼,就覺得心神搖曳。
呼地一聲,一條人影出現在懸崖之側,正是玄武,他的臉色變了。
“聖人,這裡是妖皇墓!”
“妖皇墓?”葉天心頭一跳。
“是,妖皇共有八座真身墓,此處乃是其中之一!”玄武道:“聖人爲何來到此處?莫非聖人以大神通探知,此地乃是貴友失蹤之處?”
“正是!”葉天的神色凝重。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周天羅盤無法追蹤,因爲妖皇墓層次太高,他也明白爲何萬妖谷的妖羣無法找到她,因爲這裡它們根本不敢前來。妖皇墓乃是萬妖谷的禁區,妖皇之功堪比人類大聖,甚至可硬抗上古神靈,它葬身之地豈是一般人能打擾的?就算葉天功力達到聖王級,面對大聖級的妖皇依然是螻蟻一般。
“如果真的失陷於此,我的徒子徒孫們現在已無能爲力。”玄武道:“請聖人放過它們,我爲你一探究竟吧!”
哧地一聲,玄武穿空而下,直射山谷。
剛剛穿下,下方一道龍形氣突然旋轉而起,帶着撕裂一切的詭異氣機,眼看就要與玄武碰個正着。
葉天猛地一擡手,哧地一聲,一隻大手穿空而下,準確地抓住玄武,玄武飛速上升,那團龍形氣緊追而至,籠罩懸崖邊上的三人。
葉天右手一立,一隻巨掌排空而出!
轟地一聲,葉天三人橫飛三千丈,他們所立足的懸崖突然化成一片虛空。
葉天臉色變了!
以他的功力都抵擋不住這團龍形氣,這太恐怖了。
這是什麼樣的攻擊?
這是天地爲之變的攻擊,這是妖皇之力!
“聖人!”玄武怔怔地看着葉天:“聖人爲何出手救我?”它當然也是識貨的,這團勁氣能夠將葉天撞飛三千丈,如果與他碰個正着,玄武必定是粉身碎骨,絕無倖免。
“因爲你是在幫我做事!”葉天道:“只要有這個前提在,你就是我的夥伴!”
玄武呆了,夥伴!
三天來,他一直視葉天爲生死大敵,一直都在爲如何解救它的子孫而費盡心血,它能想象自己爲子孫而死,但決沒有想到會被視爲這個生死大敵的夥伴!
“你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你的徒子徒孫現在已經幫不上忙。”葉天道:“回去吧,咱們的三天之約解除!”
他的目光射向婭婭:“婭婭,現在我要送你回去!”
“不!”婭婭大叫:“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葉天手一緊,抓住婭婭,空中流光猛地一閃,葉天已經飛越萬里長空,哧地一聲落在一個青草地上,這裡已經是孫家的後山。
前面一個山洞就是他曾經住過的地方,而這座山坡,就是婭婭曾經跟他第一次近距離相處的山坡。
他的手已經鬆開,但婭婭緊抓着他的手不放。
“鬆手!”葉天的手輕輕一震,婭婭退出三步。
葉天一個轉身,天空雲彩紛涌,就要衝天而上。
身後傳來婭婭的大叫:“你等一下,我問你一句話。”
葉天停下了,沒有回頭。
“你不要我跟,是不是因爲這次你沒有把握出來?”
“是!”葉天道:“解救她是我的職責,不是你的,所以,我沒有權力將你的性命跟我綁在一起。”
“但我願意!”婭婭大叫道:“我願意跟你綁在一起,哪怕是死!”
葉天回頭了,他的眼睛裡滿是溫情。
婭婭勇敢地迎接他的目光。
“再見,婭婭!”葉天輕輕嘆息道:“別再作傻事了。”
哧地一聲,流光漫地,葉天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刻,葉天穿過雲層,落在懸崖頂,剛剛站定,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爲何還不走?”
石壁之側,虛空中出現了玄武的身影。
玄武道:“我在等待你!”
“等我?”
“是!我要告訴你,如果從上方硬破,咱們死路一條!”
“咱們?”葉天眉頭微微一鎖:“你要跟我一起去?”
“是!”玄武道。
“我已經告訴你了,咱們的約定解除!萬妖谷的妖族我不動一根毫毛,你的徒子徒孫全部會平安無事。”葉天道:“爲何還要趟這趟渾水?”
“因爲這是修行的必要!如果我不跟你一起走一趟,我修行路就走到了盡頭!”
“你這老烏龜的邏輯太亂了!”葉天道:“怎麼理解?”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跟他一起,生死不知,修行路或許走到了盡頭,但這老烏龜卻說:如果不跟他一起走,修行路走到了盡頭,這他孃的邏輯,怕是他師孃教的。
玄武道:“修行一途,講求無牽無掛,你救命之恩如果不報,將是我修行途中最大的桎梏,將來道境必定一無寸進。”
葉天歎服:“這是你們妖類的修行法則?”
是!
“行了行了,老烏龜,你的頑固與迂腐很是可以!”葉天道:“那麼你能幫我做什麼?”
“至少我可以幫你找一條路!”玄武道:“這條路會安全得多!”
這是一條地底下的路,懸崖後方一個巨大的裂隙就是他們的入口。
烏龜是地上爬的東西,對裂隙最爲了解,何況是一隻修行數千年的老烏龜?玄武一到就朝這裂隙中鑽,葉天呢?雖然對地底下從來沒有什麼愛好,但身懷土魔法的他,又豈懼地底?
哧地一聲,兩人直接從地面鑽入了地底。
這一穿不得了,宛若無窮無盡,至少在百里開外。
四周靜得沒有任何聲息,上方的陽光已經完全不見,他們穿破裂隙進入了一個通道。
如果說裂隙是純天然的,那麼這通道就是人工製作的。
無數的花紋,帶着大道天機,花紋中有云彩之紋,有龍形之紋,有獅虎之紋,隨着空氣的流動,這些紋路宛若突然有了生機。
“這是我的一個弟子無意中發現的裂隙,通過此裂隙可直達妖皇墓正殿之殿頂!從而避開正門中的妖星之力。”玄武道。
葉天目光閃動:“避開妖星之力就真的安全嗎?”
“聖人你的意思……”
一句話還沒有盡音,四周突然亮了,滿通道的花紋與鳥獸一齊活了。
通道一活,四周的壓力立刻空前。
玄武的臉色猛地一變,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烏龜殼,上面道紋遍佈,一瞬間已是最強防護,這裡是在妖皇墓,乃是天下最可怕的地方之一,任何保護都不會過分。
烏龜雖然反應較慢,但這次玄武的反應速度卻是第一流的,一瞬間最強防護到位,他身後的攻擊也已到位,一隻猛虎從石壁中躍出,一爪就抓向玄武。
雖然只是無形的勁氣老虎,但這虎爪偏偏突破玄武的最強防護,喀地一聲,他的烏龜殼出現了裂紋……
葉天手一擡,轟地一聲,這隻老虎還原成勁氣,重新打回石壁,玄武出了一身冷汗。
四周勁風全亂,無數飛禽走獸盡成妖物,石壁中的長蛇身子一轉,整個石壁全都轉動,空中的長龍利爪一張,宛若天際真龍,老虎仰天而吼,雖然無聲,卻分明有一股強烈的震動,一道黑影從石壁中躍出,宛若人形。
葉天左手一起,風系元素之力發出,所有的勁風同時止住,空中的各色勁氣全都化爲無形,石壁之上光怪陸離的畫面全部靜止。
玄武呆住了,這是什麼功力?
以他看來,這通道中的各種妖物一齊攻擊,攻擊力相當於千萬個聖級妖王共同攻擊,居然被葉天一擊之下擊潰,這一擊居然還如此斯文,根本沒有想象中的威猛。
前面的通道卻激怒了。
沸騰如沸水,宛若地獄之門完全打開。
玄武的冷汗再度流下,這恐怖的壓力之下,他幾乎完全沒有抵抗之力。
“這個通道不安全了!”葉天道:“還是我來另外開闢一條路吧!”
另外開闢一條路?什麼意思?
葉天手一擡,直指對面石壁,無聲無息中,石壁突然破開了一個大洞,葉天一閃而過,石壁合攏,四周恢復平靜。
黑暗的空間中,只剩下玄武一雙特別大特別亮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葉天:“這是什麼功力?”
“土系元素之力!”葉天道:“你這鑽地的老祖宗不知道?”
“元素之力!元素之力!”玄武輕輕搖頭:“我又欠你一條命了,這該怎麼還?”
“如果你時時只想着還什麼,說不定你會越欠越多,到頭來將你的烏龜殼賣了都還不清!”葉天道:“你該振作起來,將我們要去的方位弄清楚。”
“好!這應該是我能做的事情!”玄武猛地一震:“玄天譜!”
它的烏龜殼突然大亮,在黑暗的地底下組成層層疊疊的光影,玄機無窮。
葉天盯着這些光影很是興奮:“人類都用烏龜殼卜卦的,看來還真有些道理,你的烏龜殼居然組成了八卦圖……”
八卦圖成型,玄武嘴裡唸唸有詞,什麼生門、死門、震門什麼的,葉天對八卦顯然缺少研究,一概不懂。
玄武的手指直指西方:“按妖皇墓的規制,西方該是生死之間!那邊!”
“生死之間?”葉天道:“什麼意思?”
“意思是那個地方乃是唯一有可能留下生機的地方!”玄武道:“如果你想找到活着的姑娘,那個地方是唯一的希望,當然,如果你只想找到她的屍體,算我白忙。”
葉天手指一伸,前方的通道突然轉彎,射向西方,兩人緊隨這條自己開闢的通道一路向前。
一時之間,不知穿越了多少路,前面突然出現一個古老的大殿,大殿之中寂靜非常,後面一團彩光奪目,宛若一雙光翼展開,而且光翼時時變動,宛若活物。
兩隻光翼之間,一個巨大的烏鴉雕像聳立,僅僅是一個頭像,沒有雙翼,後面的彩光就是它的雙翼。
葉天站住了:“這是妖皇正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