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盯着這張臉,好久好久:“這是你的真面目?”
“是!”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你不屬於流波域!”
以他的功力,如果是流波域的人,一定會是百名人傑之一,而百名人傑,普天之下還少有人不識,這些人中沒有這張面孔。
“我本就不屬於流波域!”
“那你究竟是什麼人?”
葉天道:“葉天,來自鳳凰帝國,現年27歲,不識時務,不懂修行,不知人情爲何物,不知權勢爲何物,乃是一個愚蠢而又迂腐的怪胎,流落江湖已八載,至今未死連我自己都納悶,還有沒有其它想知道的?”
這下好,他將所有信息一古腦兒全部和盤托出。
秀兒眼中光芒微微閃爍:“如果這些信息都是真的,足夠坦誠!”
“當然是真!”
“那我也還真的有想知道的事。”
“請!趁我頭腦發熱還沒過,趕快問!”
秀兒嫣然一笑,笑容一露開始問:“第一個問題,爲何要冒充宋昊?”
“一時手癢,殺了他,外面大隊人馬進入,沒處躲,僞裝成他,只爲擇機逃跑!”
“好妙的脫身之計!佩服!”秀兒自然懂:“爲何手癢?”
“老毛病!”葉天道:“看到那些欺凌弱小的所謂天之驕子,我的手就會癢!在我們那裡,這叫刺激性皮膚病。”
“這的確是一個毛病,在我們這裡一般叫找死症!”秀兒嘆息道:“這麼說,你參加招親,只是手癢惹出來的毛病,不是……心癢?”
“顯然不是!”葉天道:“我連展傢什麼三小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心想癢顯然也欠缺一個理由。”
“所以你纔在送禮時將彩禮扣掉九成,拿一塊天南古玉去應付。”
“送他一塊古玉到現在也還在心疼!”葉天嘆息道:“如果不是所有人都伸長脖子等彩禮,我寧願直接喝杯茶進入下一關。”
“我也能理解你爲何對器道不敬,只因爲你根本不在乎這個招親結果,也不在乎得罪所有人!”
“我小看你了小妞!”葉天道:“對招親的情況瞭解得很清楚嘛,爲什麼要精確瞭解?”
“你很聰明,猜猜?”秀兒目光閃爍。
“我倒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說了你會不會反應很激動?”
秀兒臉色微微改變:“不會!”
葉天盯着她的臉蛋道:“我覺得你已經有點激動了。”
“沒有,你直接猜!”
“那行!”葉天道:“你已經愛上我了,所以你才千方百計打聽招親的事,唯恐你的心上人被別的女人搶走。”
“什麼?”秀兒小嘴兒悄悄張開,好吃驚。
“還記得你最後的祝福嗎?你祝我招親雞飛蛋打,現在我有點信了,你是真的希望我雞飛蛋打!因爲你希望我招親失敗跟你好!”
“我的天啊!”秀兒直接轉身:“能不能不要自我感覺這麼好?……不對啊,你有目的!到底什麼目的?從實招!”
“精明!聰明!”葉天笑了:“我就想看看你害羞的臉。”
秀兒猛地握住自己的臉蛋,剛纔害羞了嗎?好象真的有點紅臉,我的天,這個無賴這個流氓……
葉天道:“一個人的僞裝再怎麼精妙,總會在不經意間露出馬腳,比如是心頭受到衝擊的時候,比如是內心感覺到了羞澀從臉上反應的時候,易容術就會出現不和諧。”
秀兒猛地一震!
葉天盯着她的臉蛋:“你不是秀兒,你到底是誰?”
如果有別人在旁邊,此刻一定會驚掉下巴,宋昊從昊天宗出發,到展氏相親,從家中帶出來一個叫秀兒的內侍,這是昊天宗高手眼皮底下發生的事情。
現在宋昊不是宋昊,已經是大奇聞了,秀兒居然也不是秀兒?
怎麼回事?
秀兒自己好象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麼意思?我……我沒聽明白!”
“我說你不是秀兒,你到底是誰?”葉天很有耐心地重複。
秀兒一跳八丈高:“你胡說,我……我怎麼可能不是秀兒?我……我不是秀兒會是誰?”
“這就是我問你的問題。”葉天此刻的耐心非常足,語氣非常平和而堅定。
秀兒在他目光下反而開始閃爍了……
“你……你憑什麼……”語氣多少有些不自信。
“理由?問得好啊!”葉天道:“四個理由!”
“我的老天,四個……要不要這麼多?”秀兒喃喃道:“你說來聽聽……”
“第一個理由,你的功力!”葉天道:“你的功力經過了隱藏,但我依然知道,你的功力至少大聖境,而秀兒傳言中根本沒有修行……你嘴兒動動的,是不是打算告訴我,她是偷學的?”
秀兒嘴兒的確悄悄張開了,此刻輕輕點頭,她的確想這麼說。
“不用麻煩了,偷學的情況是有,但她沒有修行的時間、空間與土壤,要想達到如此高度是絕對的神蹟,遺憾的是,我素來不相信有如此離奇的神蹟!”
是的,世上有奇蹟,但也不可能跳出所有規則之外,奇蹟的創造同樣需要土壤,而秀兒這個內侍,整天在別人眼皮底下服侍人,連創造奇蹟的土壤都沒有。
“第二個理由是什麼?”
葉天道:“第二個理由是性格的反差!九長老無意中說過一句話,秀兒十七歲還不會說話,後來總算學會了一些簡單的詞彙,但往往詞不達意,但你自己可以回憶回憶,你的表現與這個反差有多大。”
“我……我的話是不是太多了點?”
“話不太多,但實在太精闢!”葉天道:“沒有在江湖中闖蕩十年八年的,沒有經歷過無數的變故,不可能擁有你這等言語魅力。”
秀兒眼中光芒悄悄閃爍:“我的言語有魅力?”
“是啊,能把人活活逼死的那種。”
秀兒橫他一眼:“是因爲抓住了你言語中的一個漏洞,所以你才那麼恨是嗎?”
“怎麼可能是恨?是真誠地感受到了魅力。”
秀兒輕輕地笑:“好吧,總算知道自己還有魅力,知足了,第三個理由談談?”
“第三個理由是易容術!”葉天道:“剛纔你臉蛋上的確有紅暈,這紅暈也的確是從內而外發散的,看起來非常自然,但細細一看,還是能感受到一種迷幻的阻隔,以後再易容騙人,別輕易紅臉知道嗎?”
“知道!放心!”秀兒道:“走遍天下也很難再碰到象你這樣耍流氓的,不紅臉沒想象中那麼難……嗯,第四個理由呢?”
“第四個理由是現在纔出現的!”葉天道:“前面所有的東西其實都是猜測,但現在已經得到了印證,你已經完全承認,不是嗎?”
“我承認?”秀兒叫道:“我承認什麼了?我只是讓你講你想當然的理由。”
“至少你也沒有否認!沒有否認在我的字典中已經是承認!”
秀兒盯着他,他也盯着秀兒。
“其實,有些東西是可以交換的!”葉天道:“真誠相對,坦誠相待!”
秀兒輕輕一聲嘆息:“誰以後再說我能將人逼死我一定打破他的頭,再將他拉到葉天先生面前,讓他真正領教領教什麼叫將人逼死!”
她的手輕輕擡起,摘下她頸上一個小小的吊墜。
這也是一件小小的飾物,但這飾物一離開她的頸,她的面孔突然也發生了改變。
鵝蛋臉,一點朱脣,精緻無瑕的面孔,一抹輕眉上遠山,她的眼睛也發生了變化,宛若一波秋水,動感無窮,高貴、嫵媚、美麗、動人、讓男人自殺……
天下間所有形容女人美麗的詞彙都可以毫不吝惜地用在她身上,雖然她身上穿的依然是侍女的青衣,但此刻,這青衣似乎都有了感應,變得如同雲霞般浮動……
葉天也久久地看着她:“佩服!”
“這只是一件易容靈器,比起你的易容術而言不值一提!”
“我只是佩服你的決絕!”葉天道:“將如此美麗的面孔隱藏,甘願化身一個平庸的女子,這簡直比那些頂級諸子隱藏身份,淪落紅塵去挑大糞還難得。”
秀兒笑了,她這一笑如同遠山的花朵兒悄悄開放:“你呢?你隱藏自己,甘願化身一個禽獸,豈不更值得佩服?”
“我是被逼的!那麼你呢?爲什麼要這樣做?”
正題來了!
秀兒的眼睛裡有了一點點的驚訝,這驚訝一晃而過,漫不經心地回答:“修行!”
“修行?”
“是啊,修行修的是心境,順境修行人人會,逆境修行更難得,這很奇怪嗎?”
“不奇怪!一點都不奇怪!”葉天道:“化裝成一個內侍,去感覺象你們這等地位之人根本無法感受的東西,我真的得佩服你!”
是的,她是如此的高貴典雅,想必出身名門,身居高位,一個身居高位的人,爲了修行而甘願做一個低三下四的下人,這種情況也是有的,往往是某個修行人修行到了瓶頸期,爲了突破而作出的巨大改變,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刺激自己的心境發生調整,從而取得突破。
“咱們也不用相互吹捧了!”秀兒道:“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下一步?
葉天目光擡起,穿過無邊的夜色。
四周有人,很多人,山莊裡的人幾乎都在,他們守在外圍,沒有過來打擾他,也許他們認爲他依然在爲小星星治傷。
這是山莊對待恩人的一種方式。
寂靜、寧靜、心懷感恩,這是山莊的生活方式。
小星星呢?靜靜躺在他的懷裡,睡得那麼香甜,在她的一生中,也許永遠都會是三歲的容貌,但她有着衆人的關愛,萬千寵愛在一身,此身不長又何如?這是她的生活狀態。
展氏呢?以器揚名,以器相親,器的世界就是他們的世界,這是他們的生活方式。
她呢?面前的女子,雖然依然不知她姓什麼叫什麼,來自何方去向何處,但她知善惡,明事理,爲一句溫情之言而感動,爲自己的善惡而牽掛,爲修行而改變環境,帶着讓人不知的道而行走天下,這是她的生活狀態。
水逍遙!
一想到水逍遙,葉天的心頭就一片溫情,她和朋友們究竟在哪裡?他們的生活狀態又會是什麼樣?
神靈境,危機遍地,君龍飛、龍八、蓋世雄、龍十七、齊千斬,他們不管在原來世界裡是個什麼樣,到了這裡都是大海中的浮萍,他們沒有根,他們面前只有無邊的濁浪,他們要等待的是命運的挑選,是生存的殘酷!
這是他們的狀態。
而自己呢?
進入這個嶄新的世界,他的狀態又會是個什麼樣?
下一步他將踏向何方?
尋找夥伴們,在亂世江湖中爲他們分擔更多的風雨!
但如何尋找?
他只知道他們在南方,南方太大了,該去哪裡找她?
“這個問題真有這麼難嗎?”耳邊傳來一個聲音,當然是她的聲音,秀兒,鬼才知道她叫什麼名,暫且還叫這個好了。
“是啊,也許吧!”葉天信口應付:“你突然將我的身份給整沒了,我的人生完全失去了方向。”
“少來!”秀兒眼珠悄悄地轉:“要不,我給你出個主意?你繼續去招親。”
“還招親?”葉天好吃驚。
“是啊,你殺了昊天宗的人,吞了昊天宗的彩禮,左右將壞事做盡,將人家的媳婦也佔了得了。”
“我的天!這個世界太瘋狂了!”葉天道:“別再開玩笑了,我得好好想一想。”
“真不是開玩笑!”秀兒道:“你目前的身份還沒有泄露,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你是個冒牌貨,估計展家打死也都不會想到,上門,倒插門做個乖女婿,你的人生不就有方向了嗎?”
“真不知道你小腦袋瓜子裡面安裝的是什麼,轉得也太快了,開始時吧,本應該真誠禮貌地祝福,你給我來個雞飛蛋打,現在塵埃落定真的雞飛蛋打時,你又開始出新的、更餿的主意,不說這個了,你呢?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會不會換一個修行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