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驥身形一晃，幾次瞬移，已經跨過數百里。
忽然他身形一頓，眼中因果法則流轉，看着眼前的因果線突兀消失在了羣山之中，他低頭看向山頭。
卻見那山巒盆地之中，果然有一座結界包裹的城池。
只是這結界有着幻術的效果，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到這座城池。
但是馮驥因果法則佈滿雙瞳，眼前這種幻術，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
“呼——”
馮驥身形急速下墜，很快落在了結界外。
他目光一掃，沒有在結界之外看到那位自稱仙人的‘素天心’。
當下也沒有猶豫，擡手虛空一點！
轟隆！
一道凌厲的火焰法則，化作刀鋒，轟隆一聲，劈斬在了結界之上。
頓時結界轟鳴震動，咔嚓一聲，出現了道道裂痕。
然而裂痕剛剛出現，頓時一道女子的厲喝聲音響起：“大膽，何人膽敢擅闖無淚之城！”
轟隆！
一道巨大的元神虛影凌空，原本裂開的結界，瞬息之間就已經癒合。
那元神虛影，是一個曼妙女子，二十出頭的模樣，但是其眼神之中，滿是滄桑。
馮驥看着這道巨大的元神，露出詫異之色。
“法相天地？”
他在龍宮寶庫內拿到過大量的仙家神通秘法。
此女如今的形態，似乎就是傳聞之中的法相天地神通！
不過馮驥旋即又搖了搖頭，法相天地，靠的是仙靈法則支撐起來的元神法相。
眼前這個女子雖然元神龐大，如同法相一樣，但是實際上，她並沒有仙靈法則支撐，不過徒有其表而已。
馮驥並未從這個巨大的元神身上感受到任何壓迫力量。
彷彿眼前這個巨大的元神，只是通過充氣膨脹起來的一樣。
“虛有其表。”
馮驥評價了一句，旋即屈指一彈！
呼——！
三昧真火瞬間化作恐怖火箭，呼嘯着激射而去。
天空之中，素天心臉色一變，雙手一掐法訣，口中厲喝：“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破！”
轟隆！
天空猛地綻放出一道藍色水光，轟隆一聲，化作巨大的藍色水浪，猛地砸向馮驥的三昧真火！
嘩啦！
三昧真火頓時被水浪撲滅，同時那巨大的元神，也立刻縮小，眨眼之間，就縮回了無淚之城。
下一刻，無淚之城內，一道身影飛射而出。
來人柳葉彎眉，神清骨秀，膚若凝脂，氣若幽蘭。
她此時臉色凝重，盯着馮驥，道：“這位道友，你爲何無端攻擊我無淚之城？”
馮驥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搖頭，道：“你是仙人？”
素天心微微沉默，片刻後道：“曾經是。”
馮驥眉頭一挑：“還真是？當年的那些仙人呢？”
素天心皺眉：“你是何人？閣下突然襲擊無淚之城，是不是先道歉再說這些？”
馮驥笑了起來：“我有幾位朋友被閣下抓進了城內，要說道歉，是不是伱先給我道個歉？”
素天心詫異，上下打量了一番馮驥，道：“不可能，蜀山各派洞虛高手我都認識，絕對沒有你這一號人物，你到底是誰？”
“在下馮驥。”
“你就是馮驥！”
素天心聞言，頓時一愣，旋即驚訝起來。
馮驥更是驚訝：“你知道我？”
素天心立刻道：“知道，燕赤霞跟我提過你。”
馮驥目光一閃，燕赤霞？
此女和燕赤霞認識？而且剛纔此女施展的神通法術，似乎也是燕赤霞的玄心正法！
馮驥頓時心中一動，這女人好像和燕赤霞是老相識了。
當下他神色古怪起來，道：“道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素天心也收起敵意，苦笑道：“馮道友，此事說來話長，容我慢慢解釋。”
馮驥道：“不急，我有時間，此次前來，馮某也是受人所託，崑崙派有兩個弟子被困無淚之城，而馮某又聽聞素姑娘乃是當世仙人，故而迫不及待的過來查詢真相，剛纔魯莽之處，還請道友勿要責怪。”
素天心搖頭，笑道：“馮道友客氣了，燕赤霞已經跟我說過你的事蹟，他說你若是出關，必定會來蜀山，屆時肯定會來找我，果然被他言中了。”
馮驥也笑了起來，道：“我對當年仙界破碎，漫天仙佛消失的事情頗爲疑惑，所以聽到還有仙人在世，所以第一時間趕來。”
素天心嘆息一聲：“這件事情，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仙靈法則消失，滿天神佛失蹤，其實我所知道的並不多。”
“這是爲何？道友不是修成仙人了嗎？”
素天心苦笑：“我這個仙人，實際上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仙人，我並未列入仙班，乃是以武入道，合道成仙。”
“自從仙靈法則消散，我所合大道也已經破滅，如今的我，其實也不過是洞虛而已。”
“甚至因爲仙靈法則消散的緣故，我的體內洞天根基也受到了巨大影響。”
馮驥頓時沉默下來，難怪他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多少壓迫感。
對方原來境界也跌落到了洞虛了。
不過也是，這方世界大道有缺，素天心以武入道，合道時肯定也是合的這方世界的天道，如今天道有缺，她的境界自然也會跌落。
馮驥忍不住道：“道友，類似你這樣的情況的仙人，還有很多嗎？”
素天心搖頭，嘆息道：“很少，世上成仙者，都會受天庭冊封，名列仙班。”
“如我這等武者修煉，一路雖然合道成功，踏入仙界，卻並未得到天庭認可，被排斥在天界之外。”
“不過也正因如此，我沒去仙界，反而逃過了那場大劫。”
“所以你問我天庭爲何破碎，仙靈法則爲何消散，我實在難以回答你。”
“當年仙界破碎的第一時間，我就立刻趕過去了，可惜還是晚了，我到了天界，也只看到了一片狼藉，無數仙界碎片漂浮在時空長河之中。”
馮驥皺眉：“一點異常都沒有發現嗎？”
“有！”素天心忽然道。
馮驥頓時神色一凝，追問道：“什麼？”
“我感受到一股不屬於這方世界的恐怖氣息殘留！”
“我懷疑仙界的破碎，是那恐怖至強者……所爲！”
素天心回憶起當年的事情，神色之中，露出一絲恐懼之色。
馮驥驚愕，無法理解，道：“仙界之中，玉皇大帝、如來佛祖，哪一個不是頂尖強者，什麼樣的恐怖存在，能舉手滅掉這樣的仙界？”
素天心看了一眼馮驥，搖頭道：“道友，時間長河，諸天世界，哪一方世界沒有仙佛傳說？你沒想過，那麼多世界，爲何每個世界都有玉皇大帝、如來佛祖之類的傳說神話？”
馮驥頓時驚愕詫異，看着素天心，這個素天心，居然知道諸天萬界的概念！
旋即他心神一動，驚訝道：“你……去過其他世界？”
他已然猜出，素天心必然是去過其他諸天世界的，否則不會有這樣的認知！
素天心凝重道：“去過，不但去過，我還見到過其他世界的天庭，而從那時起，我才知道，我們這個世界，所有仙佛其實都不過是真正的大能投影。”
“大能投影？”
馮驥愕然。
素天心沉聲道：“我查詢了許多地方傳說，並且翻閱過許多典籍，證明大部分世界的仙界，似乎生來就存在，仙界裡的神佛，也不斷演繹相同的經歷。”
“而一些如佛祖、玉帝等存在，沒有人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存在的，也沒人知道他們怎麼成仙的，一切的起源似乎都來自一個叫做洪荒的地方。”馮驥愣了愣，洪荒……他居然從這個世界的人口中聽到了這個詞。
素天心沒有理會馮驥的驚訝，道：“我多方求證，心中有一個猜測，這個洪荒所在的世界，纔是萬界中心，世界之源，無數神話的起源。”
“可惜，我實力有限，只能在時空長河裡走出一段距離，無法遠遊，尋找那神秘的洪荒世界。”
“我懷疑，同樣是成仙，洪荒世界的仙，和我們認知中的仙，實力完全不同！”
馮驥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素天心說的完全是對的。
他印象中的洪荒世界，那是真正的蠻荒之始，諸天大能起源之地。
光是自己在地球時聽說過的神話故事，都能感覺出那個時代的大能修士有多恐怖。
“難道這方世界的仙界，是被某個路過的大能修士給滅了？”
馮驥心中涌現出古怪的情緒，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仙界破滅的未免太過兒戲了。
素天心嘆息道：“可惜，如今天界破碎，大道破損，我等再無晉升之路，所有人都在拼命尋找長生之法，數年前地府之戰，所有人都在爭地書神權，想要長生。”
“可惜，這注定是徒勞，我曾親眼看過仙界破碎，大道本源已經受損，只怕過不了多久，整個世界都要逐漸衰敗了。”
馮驥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連這個都知道。
當初他追着陰天子等人，曾經也觀察到這方世界在破敗。
“世界本源受損，這方世界即將淪爲平凡，你爲何還要封印一城，將各派弟子困在城內？”
馮驥目光緊盯素天心，沉聲問道。
素天心聞言，嘆了一聲，道：“這件事情是我不對，不過我也有我的苦衷。”
馮驥詫異，問道：“什麼苦衷？”
他倒是沒想到，這素天心似乎很好說話，竟是向自己解釋起來。
不過想起來此人與燕赤霞關係不一般，倒是也能理解，只怕對方是因此不想和自己發生誤會，所以纔會主動解釋。
素天心略微遲疑了一下，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隱秘之事，早在百年前，我就已經這麼做過了，各派的祖師其實都與我認識，當年他們也都爲我做過類似的事情。”
“這無淚之城，實際上封印着一個入魔的魔頭。”
“魔頭？”
“嗯。這件事情，還要從我當年還未修煉成仙時說起。那時候的我，已經踏入洞虛，正在想盡方法合道，突破成仙。”
“也就是那時，我揮劍斬斷情絲，終於修煉成仙。”
“成仙之後，我入天庭，卻無緣列入仙班便重返下界，遊歷紅塵，因而躲過了仙界破滅的慘劇。”
“那時候起，仙界碎片之中，有一枚落在了蜀山附近的空間之中，形成了一片異世界。”
“當時這片仙界碎片裡，還有不少殘存下來的人，他們無法接受仙界破碎，立志想要重返仙界，這種念頭隨着仙靈法則破碎，成爲了他們畢生的執念，於是他們想要將仙界碎片打造成當初的仙界。”
“直至一個入了魔的魔頭進入此界，一手將這方世界打造成爲龐大勢力，陰月王朝，由此誕生。”
馮驥沒有打斷她的講述，認真聽着她回憶當年之事。
“這個陰月王朝的第一代魔君，叫做一夕，此人原本並非魔頭，實際上是無淚之城城主的弟子。”
“無淚之城曾經有一位修爲極高的城主，名叫天劍老人，此人乃是赫赫有名的煉器大師，聞名蜀山。”
“當年有許多人慕名而來，想要拜師學藝，然而天劍老人這一生，只有三個徒弟。這三人，分別是他的女兒莫邪，他的兩個徒弟一夕和干將。”
馮驥神色一動，疑惑問道：“莫邪和干將？”
“不錯，你也聽說過他們？”素天心忍不住問道。
馮驥搖了搖頭，道：“我只是知道有兩把劍叫做莫邪和干將。”
他說的，自然是曾經的地球上十大名劍。
不過很明顯，這個世界的莫邪干將，有着自己的故事。
素天心不禁詫異，道：“確實有這兩把劍。”
“當年天劍老人臨終，曾經打造出了一把神兵，這件神兵被他視爲他的煉器巔峰之作，叫做問天劍。”
“他臨終時囑託兩個弟子，誰能鑄造出一柄斬斷問天劍的神兵，誰就能娶他的女兒莫邪，繼承無淚之城城主之位。”
“自此干將和一夕就將此目標視爲這輩子最大的願望。”
“那一年，我遊歷紅塵，恰逢發現忘情森林裡匯聚天地間魔氣的“陰世幽泉”爲了鎮住滅世的‘陰世幽泉’，我便來到額天劍府求劍。
試過干將他們三人的劍後，我還是決讓干將爲我鑄劍。
因爲一夕的劍只求鋒利，殺氣畢露；而莫邪的劍充滿了慾念，是貪癡的劍；但干將的劍，雖然我一試就把它弄斷了，不過我還是決定讓干將爲我鑄劍。”
馮驥詫異，問道：“爲什麼？”
素天心笑了笑：“他就是我曾經爲了修仙，而斬斷的情絲，等我修煉成仙才發現，其實我並沒有能完全放下他。”
“只可惜，物是人非，他如今心中只有莫邪，爲了幫他，我決定請他幫我鑄劍，用來鎮壓陰世幽泉。”
“只可惜，就因爲我這個念頭，導致了後面發生的慘劇。”
馮驥皺眉：“發生了什麼？”
素天心嘆息一聲，道：“我曾經在某一處仙界碎片之中，獲得一塊蘊含金之法則的六合金英礦，於是我便將此礦交給了干將，希望他能幫我鑄造一柄蘊含金之法則的神兵！”
“可是我卻低估了一夕想要贏下這場試劍的決心。”
“六合金英礦乃是當世奇礦，蘊含金之法則，若是鍛造成劍，必定所向披靡，無堅不摧，天劍老人留下的問天劍，也難以抵擋此劍鋒芒。”
“一夕知道我將這樣一塊奇礦交給干將，他知道此次試劍，他必輸無疑，到時候不但會輸給干將，還會失去莫邪。”
“因而他不惜鋌而走險，選擇了將天魔妖礦與我交給干將的六合金英礦偷偷替換了。”
“一夕得到六合金英礦，鍛造出了一把絕世神兵，斬斷了問天劍。”
“干將卻誤將天魔妖礦當做六合金英礦，鍛造時發現劍身有瑕疵，加上心愛之人莫邪被一夕娶走，他心如死灰之下，竟然投身火爐，以身煉劍，終於鑄造成了一柄干將劍！”
“誰知干將非但沒有死去，反而被魔礦內的魔氣侵蝕，化身魔物，從此只要無淚之城，誰若是流淚，他便會化身爲魔，出來殺人。”
“從那以後，無淚之城，變成了無淚城。”
馮驥聽完，不由得沉默起來。
居然是這麼狗血的三角戀導致的。
他一時間都有些無語了。
他幾乎敢肯定，這素天心以及干將莫邪，肯定是前世藍星的某個影視劇。
可惜他沒看過，但是這種狗血劇情，他敢肯定，就是藍星的編劇才能寫出來的。
馮驥無語，只是問道：“然後呢？”
素天心嘆息道：“莫邪其實真正愛的人是干將，她見不得干將一錯再錯，便用剩下的天魔妖礦鑄造了一柄莫邪劍，然後找到了我，希望我以莫邪劍斬殺干將，解除干將的七世詛咒。”
“等等，什麼七世詛咒？”馮驥打斷了她問道。
素天心道：“傳聞天魔妖礦蘊含詛咒之力，若是誰以此礦鍛造魔兵，便會被詛咒七世，最後成爲滅世罪人。”
馮驥無語，道：“你也信這種詛咒？這方世界還用滅世？已經走在破敗的路上了。”
素天心搖頭，道：“不，破敗的只是超凡，這個世界終究會變成平凡的世界，但是普通人還可以活下去。”
“但是詛咒一旦應驗，整個世界的普通人都沒有活路，這纔是真正的詛咒。”
她說到這裡，看向馮驥，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詛咒之道，我也未曾涉獵，不過曾經有擅長詛咒法則的人告訴過我，這個詛咒，是真的。”
馮驥眉頭微皺：“誰告訴你的？”
“諸葛臥龍！”
馮驥頓時一愣，下意識想到諸葛臥龍那張老邁臉龐，同時還有自己懷中的《人間道》秘籍！
這秘籍之中，記載的便是詛咒法則的領悟。
難道說……諸葛臥龍，早就料到自己會來找素天心？
是巧合嗎？